第 53 章 熟人相見
只是,往往天不随人願……
“至于葉大小姐,你并非大夫,陪着去了也無濟于事,倒不如暫且同你弟弟一同留下,也省得到時葉愛卿從邊疆歸來,說朕的宴席上唯獨沒有他葉愛卿的親眷。”
是這樣嗎?
葉娴嚴重懷疑,卻不敢違背君命,只得暗暗撫額退回原處。容氏臉上閃過恐慌,卻同樣不敢違命,噙着擔心對着葉峰低聲交代了好些諸如小心葉娴的話,才不放心地離去。
一直盯着葉娴、目光未曾移開的武靈木,看着她撫額無奈掐眉的小動作,眼中的笑意加深。人群之中,揣袖而立的黑袍男子看着他的神情,眉頭擰起。
在皇上與靈木太子一番你好我好的相互吹捧之後,一衆人便就着宮人侍婢們擺好的幾案男女分成兩邊分別入座,正式開始了中秋之夜的宴席。
葉娴與還算不得男人的葉峰二人獨自得了個小幾案,幾案上的食物雖不多,卻十分精致 ,色香味兒俱全的幾個大菜,對缺吃少食的葉娴來說,有着致命的誘惑力。
偏偏宴席之上禮儀繁多,緊挨着而坐的又是時刻等着挑她錯兒的姚朵兒和陳花蘭等一衆自诩大家閨秀之人,讓她只能巴巴地幹看着。好在,她之前在喻菱兒的提醒下多吃了幾塊糕點,此時不至于又饞又餓之下肚子當衆叫嚣。
太後、皇上的教誨之言,皇妃、大臣、命婦們的馬屁之詞,聽得葉娴耳朵起繭,百無聊賴之下,她便悄悄地欣賞起了殿內另一側坐着的俊男們來。
連本該接觸最多的各家夫人和小姐都認不出幾個,這滿殿或儒雅或粗犷或面相陰冷的男子們,極少參與集會的原主自然所識廖廖無幾。由此也可看出,在她粗魯跋扈之名傳遍京都的背後,容氏母女下了多大的苦功。
她随意的目光劃過左相大人不知是否因為妻子被開棺剖屍而越發陰沉緊繃的面容,頓在了他身旁氣質文雅長相與他七分相似的青年男子身上。
似乎察覺到她審視的目光,男子微微側頭,出乎她意料地,沖她輕輕一颔首,綻出一個極為禮貌的淺笑。
葉娴同樣大度地回以一抹淺笑,心內卻不由得感嘆起男子舉手投足間自然顯露出的涵養與氣度來。
她未曾見過左相大人的獨子、名滿京都的大才子陳可宜,卻聽說過他的子侄輩均年過三旬,從此人的長相、年齡和他與左相的親密程度來看,葉娴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陳可宜。心中感嘆他名符其實的同時,又有些訝異于他與左相大人的截然不同。
一個性情陰狠的父親和一個好壞不份孤傲的母親,養出陳花蘭那樣任性嬌蠻的女兒才正常,養出一個如此芝蘭玉樹陽光豁朗的兒子,在葉娴來說,總覺得是個不小的奇跡。
一側陳花蘭壓低的冷哼聲,帶着嘲弄與氣憤,葉娴撇嘴別開目光,視線落在緊挨着高臺而坐的一衆身着錦衣的皇子們身上。
一襲白衣的神情清冷,冰藍雲紋的面相陰冷,品竹色長袍的兇悍,玄色寬袖的……
葉娴的眸光倏然縮成一團,腦袋“轟”地一聲炸開。
她竟然看到了……她初穿來那一刻差點将她強了的人。而那人竟然還是位……皇子……
那日情急之下趕着逃離,她并未看清男子的面容。但她睜眼時對上的那半張向着她壓下的側臉,卻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讓她抹都抹不去。
她一直以為,當日那人,應該就是流言中的男主角,那什麽侍郎家的瘸腿二少爺。聽容氏母女言詞間的意思,也該是他才對。
怎麽原來竟然還另有其人?那是不是代表着,當日之事,還有着她至今不知道的隐情?
“父皇,靈木太子和丹珠公主初次來我文昌國,我等自當盛情款待,又豈可有酒無樂?”一襲冰藍雲紋錦袍的皇子站起身來,略顯陰冷的臉上綻開笑容,提議道,“武昭國王上等常誇我文昌國的琴曲歌舞自成特色,我文昌國的女子溫婉優雅才情俱佳。今日難得太子和公主與我文昌國諸臣及家眷共度中秋團圓之夜,何不讓他們一睹我文昌國諸位閨秀的風采?”
這是要開始暗中查看挑選了嗎?
一衆因久坐而身子微垮的少女們,頓時挺直了腰背,眸中盈起異常明亮的光彩。更有幾道含羞帶怯的眸光,隐諱地移到了諸位皇子的身上。
離葉娴最近的姚朵兒,則絞着帕子悄悄地撇眼望着那位始終神情清冷的白衣男子出神,臉上露出幾分癡迷之色。
葉娴正掐着手指收回狠狠瞪視黑袍皇子的視線,與姚朵兒的視線撞上。她迅速回過神,雙頰升起紅暈,警告般地狠狠瞪了葉娴一眼。
葉娴懶得理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兀自猜測着那日之事可能會是個什麽情況?
以容氏和葉婧母女的用心,也确實不可能将她與一位皇子設計在一起。否則一旦事成,她豈不是要入了皇子府,在身份上生生地再壓她們母女一頭?這絕不是容氏母女願意看到的。
可若不是她們設計的,他堂堂一個皇子,又為什麽中了迷藥,還和聲名狼藉的原主……呃,也是她,糾纏在了一起?
她逃出之後,被她用銀簪刺中肩頭的他是同樣跑了還是被葉婧等人堵在了屋內?
從葉婧之後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前者才對……
“皇上,臣女前些日子得太後娘娘賜下琴譜後,日日在家苦練,今日願為諸君撫琴一曲,與君共享太後恩賜。”姚朵兒率先毛遂自薦,起身沖着衆人輕輕一福禮,一面将目光投向諸位皇子的方向,“但臣女天賦有限,不妥之處,還請八皇子能夠不吝指教,指點朵兒一二。”
“哈哈哈哈,論起指點琴技,在我文昌國中,确實非謹兒莫屬。”皇上含笑點頭,臉上噙着愉悅之色,“姚二小姐能有這份謙遜和虛心求教之心,确實難得。你只管撫來,一會兒朕保準讓謹兒為你點評一番,讓你滿載而歸。”
說着,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到白衣皇子身上:“謹兒,你可願意?”
“兒臣……謹遵皇命。”白衣男子站起身來,朝着臺上的皇上躬了躬身,神情不變,臉上的清冷依然給人一種觸碰不到的疏遠感。
只在他坐下的那一刻,眉頭暗暗地擰了一下,臉上迅速地掠過了一抹厭惡之色。
“兒臣聽聞,皇祖母賜給姚二小姐的那本曲譜記載的乃是合奏佳曲,一人獨奏,豈不失了原有的韻味?”坐于諸皇子之首的紫袍男子忽然出聲,目光倏然向着葉娴的方向射來,“若讓葉大小姐與姚二小姐一起合奏此曲,豈不圓滿?葉二小姐琴技精湛,即便是複雜難記的琴譜也能一邊看着琴譜一邊将曲子流暢地彈奏出來。葉大小姐作為其長姐,想必琴技該更勝一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