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六月份, 相較北方的幹熱, 南方又潮又熱的氣候更折磨人,連帶着心情都會被影響。

《皎皎河漢女》開拍已經一周, 能讓導演滿意的鏡頭屈指可數。

男女主都是新崛起的一批流量,進組前,公司把他們的演技吹得跟朵花一樣,斯坦尼拉夫斯基是我爹,梅蘭芳是我幹爹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演技。

導演:“明昭, 你這……不行啊。”

撓了撓頭, 茶杯裏的去火茶泡得已經沒了顏色,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強裝出來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趁着這幾天沒事, 姜舒正好來劇組探班。別說導演了,在她這個沒有半點拍攝的外人眼裏,女主角的演技都不止是一個“尬”能形容的。

表情不自然,和男主角的肢體動作比扯線木偶還僵硬,再別說她複讀機一樣的臺詞了。也就是長得賞心悅目而已。

明昭是孫宇強手下的藝人,出道兩年參演過幾部電視劇和電影。聽說她參演的每一部演員陣容都很強大,只是還在等電視臺的排期,內容也在精剪。

後面的一排演員同時嘆了口氣,七八斤重的道具又舉又放來回N次,都要練出肱二頭肌了。

“抱歉啊導演,我對這段戲不太熟。”

沖着導演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場戲跟她搭戲的演員也一一道歉, 态度十分誠懇:“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別光說對不起,你倒是改啊?

導演最怕遇到這種聽話但聽不懂話的藝人,認錯态度比誰都好,可偏偏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後腿,讓你想生氣都沒處生。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的道歉早就在導演耳朵裏磨出了繭,“先吃飯吧,等下午再繼續拍。”

從搭建的臺子上跑下來,穿着身青白色長衫的樊子晴輕飄飄到導演跟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的紙,用紅筆圈住的是有關她的臺詞。

剛才還上火的導演舒展開緊皺的眉心,側身靠近了樊子晴些,輕聲細語道:“怎麽了?這次是哪裏不太對?”

樊子晴先是鞠了一躬,這才開口請教:“關于這個表情,我昨天對着鏡子試了好多次,‘氣憤之中略帶糾結’,應該是怎麽樣的?”

看一下紙張右上角的頁眉,是第十五集十二場的內容,裏面是樊子晴和女主角的一場戲。

現在的進度還停留在第七集,想不到她已經開始準備後面的劇情。

在腦海裏想象了下那一場的畫面,導演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你要表現的是個聽從母命的妹妹,所以你要氣憤明昭違抗母命,但因為你和明昭的關系很好,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可以這樣……”

給樊子晴講戲是一種享受,因為你只要能點明要領,在拍戲的時候她就一定會給你最滿意的表現。

這一衆女演員裏,導演最欣賞的就是樊子晴。若不是她沒有背景,也沒有什麽代表作品,真想把女主角的位置交給她。

再次跟導演鞠了一躬道謝,樊子晴這才蹦跳着準備和大家一起吃飯。

“姜姐,你怎麽來了?”

看到姜舒,樊子晴笑顏盈盈地朝她跑去。

在劇裏飾演一個世家大夫的小女兒,她的裝扮都以清新俏皮為主。頭上銀白色的簪子左右擺動,配上那條淺色長裙,在這盛夏倒顯出一絲清涼。

要表現出小女生的那種古靈精怪,俏皮可愛的表情和動作都要面面俱到。對樊子晴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畢竟她之前生長在那樣壓抑的家庭。

不過看她笑得這樣燦爛,姜舒倒也能放心了,擺脫了一家吸血鬼,樊子晴變得比之前更加愛笑。

舉起手裏的便當盒,姜舒迎上了她的擁抱,“好久沒見了,來看看你。”

坐在旁邊各自吃飯的人一臉羨慕地看着她們,這幾天除了自己的助理外,自家的經紀人連影子沒看到過。

哪像她們倆這樣,好得跟親姐妹一樣,還給她帶了從外面買來的便當。

找個了涼快的地方坐下,留給演員二十分鐘的吃飯時間只剩下一半。

樊子晴一邊溫習劇本,一邊快速地往嘴裏扒拉着便當,專注的樣子可要比學習的時候認真得多。

“強哥!”

飯吃到一半,明昭興奮地叫喊道。

放下手裏的便當盒,從戲裏脫身出來的明昭蹦蹦跳跳地朝男人跑去,一個月見不到一次的大忙人來給自己探班,也算是驚喜一件。

明昭:“強哥是來看我的?哇,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日本嗎?”

孫宇強看了眼遠處的姜舒和樊子晴,笑道:“路過而已,來看看你怎麽樣。”

和他對視的瞬間,姜舒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能跟到橫店這兒來,看來他準備的大禮也快要到了。

“樊子晴!”

果然,她還是來了。

大步流星地朝樊子晴她們走來,樊母昂首挺胸的模樣像極了鬥雞場上的雄雞。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這是不認我這個當媽的了?”

刻意提高了聲調,幾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比擴音器還響亮,“怎麽?當了明星以後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吧。”

有瓜吃?

正在吃飯的演員紛紛放下了手裏的筷子,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今天這多半是一場好戲。

拍攝地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她是誰帶來的?

咽下嘴裏的那一口飯,看到母親趾高氣揚的模樣,身為女兒,樊子晴也覺得厭惡。

樊子晴:“你怎麽來了?”

樊母:“我來找你要錢!你爸被你逼得快要坐牢,難不成我還不能來找你?”

已經走到樊子晴跟前,可樊母反倒把聲音又提高了不少。

這是刻意要叫給周圍的人聽。

“樊先生是咎由自取,和子晴有關系嗎?”姜舒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低聲警告道:“再亂說話,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真是沒天理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樊母撲通一下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前仰後合地哭喊,“女明星欺負人了!仗着有錢,連親娘都打啊!”

把手裏的便當和劇本交給姜舒,樊子晴堅定的眼神鼓足了勇氣,“姜姐,還是我來吧。”

自從那天晚上過後,樊子晴對這個家已經沒有半分感情。

冷眼看着撒潑的母親,她只是淡淡地說:“我說了,我沒有錢,就算找上門來也沒有錢。”

樊母止住了哭聲,幹巴巴的臉上沒有一滴淚,“誰說找你要錢了,我是要跟你打官司。”

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褲子,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口袋裏裝着一張法院的傳喚信,舉在樊子晴面前時,她這個當母親的目光是看仇人一樣的刻毒。

“沒辦法,我生的白眼狼躲着我,我只能找到劇組來,親手把文件交給你。”

把母親手裏的文件抽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純屬胡扯。

虐待父母、斷絕經濟贍養……條條款款加起來有七八條,看到下面二百萬的賠償金時,樊子晴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說到底還是跑來要錢的,只是這次要鬧到法庭上而已。

她這是做好了要毀掉自己的準備。鬧到法庭上,事情只會越吵越大,母親不需要臉皮上法庭的事自然不會對她有影響,可樊子晴不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見樊母脖子上挂着探班的證,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敢把她怎麽樣,默默地繼續看戲,這跌宕起伏的劇情可比拍出來的古裝戲好看。

“好!我去!”

樊子晴毫不怯怕,拼個魚死網破而已,誰不會?

樊母既然這麽不留情面,那就跟她拼一下。

“慢着。”

樊母扭頭正要離開,姜舒突然叫住了她,“剛好,我這裏有一份文件也要交給你。”

打開背在肩上的包,在裏面裝了好幾天,總算可以親手交到她手裏。

同樣是一份訴訟文件,跟樊母拿來的那一份比起來上面的內容更多,而下面的賠償金額卻是空白一片。

這份文件早就已經拟定好了,一直缺少機會把這個空填上而已。

不是要打官司嗎?一起官司哪夠姜母跳腳,總要再多一場官司,才能讓這家人永久的閉嘴。

姜舒:“一會我會讓白柒把告你的文件送到法院,你先看看內容,然後回家等着法院通知你開庭吧。”

姜舒給她的文件上寫的東西樊母都看不懂,什麽保密條款,什麽名譽權,看得她一臉懵逼。分明都是認識的字,加在一起卻怎麽都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只想着從女兒身上讨回二百萬,樊母也沒仔細看文件上的內容,塞進口袋,樊母還是梗着脖子強裝硬氣,“好!我等着,你們也等着賠錢吧。”

轉身離開,樊母徑直地走向了那群正在吃飯的演員,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這才又轉向片場的出口。

呵,果然是他。

——

樊子晴和父母打官司的事情很快就登頂熱搜。

從來不上網的樊母特地注冊了微博賬號,發了哭訴的視頻,又把家裏被砸的照片發了幾十張上去,就連家裏存折的餘額都大方地拿出來給大家看。

為了把姜舒也拉下水,之前錄專訪的監控錄像也被放了出來。

可憐弱小又無助,活脫脫一副被女兒抛棄、被經紀人虐待的苦命母親嘴臉。

從出道到現在,樊子晴一直是乖乖女人設,再加上姜舒把她保護得很好,網上幾乎沒有她的負面評論。

網上的黑子們早就坐不住了,借着這波官司,狠命地要把這波渾水攪個天翻地覆。甚至還有人開始造謠,把更多的罪名按在樊子晴頭上。

【樊子晴怎麽這樣?呵,真是會僞裝。】

【只吃瓜,不站隊,但是光從證據上來看,樊子晴應該确實虐待過父母。】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人品垃圾不配在娛樂圈混!】

【賺了這麽多錢不給父母,不會是吸du了吧?】

樊子晴的粉絲堅定地站在她這邊,事情已經發生了四五天,可偏偏樊子晴這邊什麽動靜都沒有。

沒有反駁、沒有辟謠,微博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開庭當天發了張法院門口的照片。

粉絲們也很想下場跟那些黑子撕,奈何正主不發話啊。

姜舒告樊母的案子同樣定在了周末,一個上午,一個下午,都在初級人民法院進行。

樊母告樊子晴的這件案子,事先她們沒有做準備,也不打算做準備。

法庭上,樊子晴按照之前姜舒的吩咐,除了虐待父母這條罪行之外,對于母親的其他控告供認不諱,也願意支付贍養費。

樊子晴:“二百萬這個數目太大了,我支付不起,我要求對贍養費的金額進行調整。”

對于一個剛成年的女生來說,二百萬确實超出了她的支付能力,經過一番商論,最後判決她需要一次性支付一百二十萬,也可以按月支付3000元贍養父母。

在判決書上簽下自己時沒有半分猶豫,女兒的爽快讓樊母很滿意。

不管怎麽樣,這一百萬總能把自己的老公欠下的債還上。

事情進行地很順利,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對案子的判決。

拿着法院的判決書走出來,樊母臉上洋溢地得意的笑,俯視着旁邊的姜舒和樊子晴,走路的時候像是踩在雲彩上一樣。

樊母:“準備好錢吧,要是不給我,我還要告你們。”

冷漠地看着母親止不住上揚的嘴角,樊子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家裏的房子值一百萬嗎?”

“你什麽意思?”

快步地從她身邊走過,自己占據主動權的官司,可不會給她留情面了。

“我怕你房子賣了都賠不起下一場官司。”

休息了一個小時,法院再次開庭。

上一場用的還是法院分配的律師,這次樊子晴的身邊卻跟着劉鴻的禦用律師。

好鋼用在刀刃上,上一場官司左右都是要輸的,與其讓律師來掙紮一下,倒不如讓他多在家裏睡一會好好地養養精神。

在娛樂圈裏,最常打的案子就是關于合同糾紛。這種案子可是劉鴻律師的擅長,兩天的時間,就制定出了一套方案。

律師:“根據你們之前簽訂的保密條款,你随意散播監控內容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條約,據此,你需要賠償我方五十萬的違約金。”

聽到五十萬這個數字,不等旁邊的律師開口,樊母就急得跳腳。

“什麽保密條款?我不知道!我沒簽過!”

早有準備的律師拿出了條款的複印件,上面除了樊子晴的名字外,還有樊父和樊母的名字、手印,“怎麽?您自己簽的名字都忘了?”

這是當初樊子晴和原主簽的內容。

當時簽約時樊子晴還差兩個月成年,按照規定,未成年人的合同需要監護人簽名。姜舒在法務部輕輕松松就找出了這份合同。

不止是這一份,只要是原主和樊子晴簽的合同,後面都會有他們夫妻倆的名字。

當然,為了給樊母準備驚喜,這一份合同的份量可不太夠。

見樊母不說話,律師又從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了厚厚一沓文件。

“樊春華女士,您在幾天前曾去橫店拍攝現場,幹擾劇組的正常拍攝,同樣需要支付我方公司二十萬的賠償金。”

“根據合同第三項第八條第九點,合同的雙方不得在雙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損壞乙方名譽的行為,因此,樊春華女士,您在網絡上散播的視頻和言論已經違約了,需要再支付六十萬的違約金。”

“同時,根據我們調查,您先生在賭|博的過程中曾數次提到我方樊子晴小姐的姓名,并有侮辱樊子晴小姐的行為,影響範圍巨大根據此行為,您需要再次賠償十萬的違約金。”

“最後,因為您多次違約行為,盛天娛樂公司有權力與樊子晴小姐接觸合同,根據合同,您需要賠償三倍已獲得的酬金,也就是一百三十萬六千三百五十塊。”

……

一項接着一項內容,全都在合同上有白紙黑字記錄。清清楚楚,根本沒有辯駁的餘地。

樊母怎麽都不會想到,當初和女兒一起簽的合同會把自己推向萬丈深淵。

更沒想到,姜舒會為了自己跟樊子晴解約。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反正她們都是一夥的,解約後大不了重新簽訂合同,一份沒有自己和老公名字的合同。

樊母聽得頭皮發麻,攥着上一場的判決書,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要賠的錢少說也有三百萬,就算樊子晴要給自己一百萬的贍養費,她還要再賠給她二百多萬,再加上欠別人的一百萬……

可錢從哪來啊?孩兒他爸還在看守所關着呢。

坐在席上,姜舒眼睜睜地看着樊母的表情變得扭曲,出了一口惡氣,這感覺真是渾身輕松。

不是喜歡吸女兒的血嗎?這次打得你全部吐出來!

法官:“被告,你們還有什麽要反駁的嗎?”

樊母兩眼無神地盯着手裏的判決書,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快:“我不賠我沒錢,我沒錢我不賠,我現在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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