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魔皇的愛寵(六)
巫醫捏着銀片的手微微顫抖,猶豫地斟酌着言詞,鼓足了勇氣才敢開口,「啓禀魔皇陛下,這……這應該是西山那個惡毒女巫獨制的……的……」
司徒淵冷眼看着巫醫,眼眸深處湧動的情緒誰也讀不懂,直至巫醫說出最後那三個字,司徒淵眼底的最後一絲情感也消去,只餘下深不見底的幽潭。
待他看見身後那人本已青白的面色,瞬間連餘下的血色也退去時,司徒淵周身的氣溫急劇降低,燈光頃刻變得昏暗,陰影籠罩了整個房間,一絲黑焰從他身上升騰而起,身上的長袍也轉化為貼身黑色戰鬥服。
他的身影漸漸變淡,不久後完全消失不見,就像從來沒出現過,在離開前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司徒淵離去後,房內的燈光回複常态,衆人的臉色卻沒有跟着恢複正常。
蘇巧淇盯着司徒淵原本所站的位置,若有所思。
巫醫欲走過去為她繼續診治時,一腳踩在一坨異物上,有點詫異,舉腳一看,腳下的異物已被踩得變了形,花花綠綠紅紅的一片,非常難看。
強忍着惡心,巫醫決定無視那坨嘔吐物……
「嘔吐物?」巫醫輕叫出聲,急急走向蘇巧淇,「蘇小姐你剛才是不是吐了?」
見蘇巧淇點頭,巫醫松了一口氣,果然如他所料,「蘇小姐請放心,你已經把毒物都吐了出來,只餘下了些許的腸胃不适,吃些藥就能痊愈,不礙事的。」
蘇巧淇眼泛淚花,感動落淚,充分表現出絕處逢生後的驚喜,連聲感謝巫醫。
巫醫也安心下來,慶幸着不是他醫術不高明,而是蘇小姐真的沒事。
巫醫開了點治療腸胃不适的藥後,帶着一幹人等退下,只留下了一個負責照料她的仆人。
司徒淵就這樣消失了,誰也找不到他,也不知他去了何方。
在司徒淵失蹤的日子裏,蘇巧淇死活不肯吃廚房送來的吃食,就算巫醫檢驗過了,她還是滴水不沾,彷似患了創傷後遺症,誰勸也不吃,短短兩天就瘦了,面色還越來越差。
魔皇的失蹤,令整個魔宮陷入人心惶惶中,都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又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一回來,他就一連下了數個令魔妃心痛絕望的命令。
第一條命令──全部魔妃禁足半年,這是無差別攻擊,無論有沒有參與謀害蘇巧淇的都要被禁足,無一幸免。
第二條命令──所有曾欺淩過蘇巧淇的魔妃,都必須喝下他從西山取回的不孕藥。
第三條命令──參與下藥毒害蘇巧淇者,一律處死。
總共有十五個魔妃被處死,當中就包括了月妃和貞妃,魔皇還迫着其他魔妃旁觀整個殘酷的行刑過程,以示警戒。
此舉做成了濃重的心理陰影,有些魔妃半夜也會驚醒,有些心志堅定,本身擁有一定武力的,也被不孕藥弄得精神恍惚,一蹶不振。
司徒淵是回來後才從巫醫口中得知,蘇巧淇根本就沒有受到傷害,也沒有因此而喪失懷孕能力。
他無法形容那刻的心情,記起那天他失控般沖至西山,把西山女巫嚴刑拷打了一番後,才迫問出有關不孕藥的事……
司徒淵用鐵勾刺穿了女巫的雙肩,拉緊了連着鐵勾的鎖鏈,把她懸挂于半空。
「解藥。」
他的聲線凜冽如寒冬臘月,又如陰風吹過,透徹心扉的冰涼。
不似一般童話故事中的老邁年長,西山女巫長相年輕貌美,除了深紫的唇色顯得較為詭異外,一切都與普通少女無異。
此刻她強忍着蝕骨之痛,密集的汗珠爬滿了臉頰,大口大口喘着氣。
早半個小時前,她還在鑽研着新研制成功的不孕藥,攪動着大鍋裏的紫色藥劑,正一臉興奮。
驀然一道陰影撲進來,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摔到一旁。
然後就是這副情景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明白發生了何事。
「沒……沒有……解藥……」
聽到這個答案的司徒淵腦袋一蒙,接下來的事情他記不太清楚了,他好像失控了,把整個西山燒光,将西山女巫研制的最新不孕藥帶回魔宮,強迫魔妃們吃下去,就算她們哭鬧求饒,他也沒有絲毫的憐惜。
他只知道,他需要發洩。
他只知道,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張蒼白的臉,會刺痛他的心。
而現在卻告訴他,其實蘇巧淇并沒有中毒!
心底湧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卻被他選擇性忽視了,他只集中感受那沸騰起來的憤怒,那種被騙了的惱怒。
他這兩天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誰?
他如此激動旁人會怎麽看?
司徒淵深深後悔他冒失的行為,他該聽清楚結果才走的……不,不是他不對,而是那個人誤導了他!
本打算一回來就找個空檔去探望蘇巧淇的想法,也在一瞬間破滅,手下要來報告她的情況,也被他一一打發走。
他暫時不想再聽到關于這個女子的任何事!
蘇巧淇精神不振的攤在床上,她開始有點懷疑那人是否真冷血,這都快絕食一周了,他竟然都沒來探望一下。
要不是問過系統,她真以為每次她睡着了他才來。
她快裝不下去了,雖然白斐每天都會從廚房偷來一些小吃,可總不能把這些當正餐吧。
為了裝得象樣,她真的吃很少,一周內瘦了一大圈,減肥效果一流,可是她不用減肥呀!吃貨傷不起……
就在蘇巧淇快要絕望,看白斐都像在看一團會動的綿花糖,餓得頭昏眼花時,外面傳來細微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魔皇陛下……大發雷霆,把暗影一號給……掃廁所……侮辱……」
蘇巧淇勉強提起精神偷聽着,對話聲音太小,她聽了個斷斷續續的。
「不是吧!一號是魔皇陛下的親信……」
這句話聽的比較清楚。
「噓!那麽大聲想死麽你!」
然後聲音又漸降下去。
「……不知什麽原因……聽說……怒不可遏……」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無法再集中精神了,于是閉目養神。
不用染臉面譜,她的臉都開始發青變黃,皮膚也失去了應有的光澤黯淡下來。
一陣開門聲後,獨屬于食物的香味飄來,鑽入她的鼻腔,口水刷的就充滿了口腔,她強忍着不睜眼睛,肚子卻不争氣地叫了。
每天這個時候,總會有人努力不懈地送吃食過來,還有巫醫苦苦勸解她,用盡千方百計想讓她吃下那怕一口食物。
她每次都得天人交戰一番,最終強忍着吃東西的欲望,強撐下去。
下次沒必要,她不要再使苦肉計了!
她依然閉眼,「不……我不吃……」語氣不用裝也很虛弱,再不吃東西她都要咽氣了。
「你為什麽不吃飯!」
仿佛從地獄深淵傳來的聲音,滂礡的氣勢撲面而來,蘇巧淇猛的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怒氣勃發的臉。
來人長得劍眉星目,黑發未束,狂亂的披下來,一襲黑袍罩身,腰間系着暗紅色的衣帶,前襟敞開露出結實精瘦的胸膛和一片小麥色的肌膚,顯得狂放不羁,英氣凜然。
他抿着唇迫近她,轉瞬已在眼前,目光兇狠得像跟她有着深仇大恨,眼神如果能殺人的話她已經死了。
「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麽不吃飯?」
司徒淵壓抑着怒氣,盡量讓音調表現得平靜一些,可效果實在不怎麽樣,話中依然充斥着憤慨。
「我……」突如其來的突襲,令久久未有進食的蘇巧淇腦筋轉不過彎來,她張着嘴,吐不出第二個字。
看着她呆了般瞠目結舌,司徒淵也不打算聽她解釋了,一把抓過親自端進來的菜肴,用刀切了一塊肉,直接塞到蘇巧淇還張着的口中。
動作之粗暴也不管她會不會哽死。
獸肉直達喉頭,蘇巧淇被哽得淚水都飙出來了。
「咳……咳咳!」
她拍着胸口,把哽着的肉塊吐了出來,也不管那塊肉會直接吐到魔皇陛下的身上。
司徒淵臉色一變,難得的慌張從臉上一閃而過,欲再次把叉子遞過去的手也定在半空不敢動了。
蘇巧淇翻了翻白眼,心想:「餓也餓不死難道還得哽死麽!」
司徒淵見蘇巧淇翻白眼,大驚,定住的手猶豫了會,最終放下了銀叉,手貼着蘇巧淇的背,一下一下的掃着,從未做過這些的他,動作生澀僵硬。
司徒淵直接坐到床邊為她掃背,這個動作使二人身體貼近,已越過了他與人親密接觸那無形的界限,而他只專注着她,渾然不覺有何不妥。
蘇巧淇的淚水溋滿了眼眶,扭頭看過去,正巧對上了那雙深邃的眼眸。
臉頰間的距離異常相近,司徒淵那逐漸變得灼熱的鼻息,噴吐在蘇巧淇的臉上,她從他眼底深處,能看見那隐藏得極深的關懷。
司徒淵垂眸,視線往下移,定在那略顯蒼白的唇瓣上,滴水不沾令那本來誘人的紅唇變得幹裂,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下意識地想為那片幹燥的唇瓣添上光澤。
他的呼吸開始加重,目光開始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