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身份

第45章 身份

慢慢地, 梁韻意識逐漸模糊,頭昏昏沉沉,可睡得并不踏實。

沈時忱晚上照常回來, 屋子裏漆黑一片,像是沒有人一樣。

陳姐倒是給他彙報過, 梁韻說自己不餓,中午沒吃飯, 晚上也讓她不用再來。

一樓卧室門下,透着一點點亮光,梁韻應該還在。

沈時忱換了鞋子,徑自走過去,推開門, 看見床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聯想到上次梁韻痛經,也是這樣的情況。

可照日子推算,也不是這幾天,更何況,梁韻已經好幾個月沒痛過了。

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拍了拍那一小團。

梁韻思緒混亂, 一會兒睡一會兒醒的, 沒忍住, 抖了一下。

沈時忱笑了笑,掀開被子一角, 露出梁韻半張小臉,也許是因為悶了太久, 臉已經被憋得通紅。

“不舒服嗎?”

他手背碰了碰梁韻額頭,試探着問她, “發燒了?”

梁韻忍着心裏的難受,那陣酸楚和壓抑湧上,就要哭出來,又把臉往枕頭裏埋進去,沒回答。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窗戶半開,微風緩緩吹進來,讓她思緒逐漸清明。

在沈時忱面前,乖順也好,任性也罷,都是有後果的。

她不敢直接質問,更不敢違逆他。

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溫情裏太久,快要忘了沈時忱原本的樣子。

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自己永遠都只能聽話。

本來就是一場交易而已。

梁韻微微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沒事,就是頭有點疼,睡會兒就好了。”

進門的時候,沈時忱掃了一眼廚房,中午的飯菜還放在那裏,一點沒動。

梁韻晚上也沒吃飯。

他擡手替梁韻捋了捋額前汗濕的頭發,“你好不容易調理好的身體,不吃飯怎麽行?要是實在不舒服的話,就少吃一點,好不好?”

梁韻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

沈時忱對她關心的樣子,那些話,那些動作,又讓她分不清楚,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你再躺會兒,我去把飯菜給你熱一熱。”

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梁韻手背擦去眼淚,壓住自己的胸口緩了緩。

沒過一會兒,她就聽見廚房傳來的聲音。

梁韻雙手支在床上,坐起身,穿上鞋子,緩緩地走了出去。

坐到餐桌旁邊,乖乖地等沈時忱把飯菜端過來。

吃飯的時候,梁韻沒胃口,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湯,沈時忱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氣氛很安靜,和往常一樣。

可是安靜之中,又多了一分無法言喻的怪異。

沈時忱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梁韻餘光不經意間掃過去,是一個來自港城的號碼,沒有備注。

他淡然地拿過來接起,面色如常地聽着對方說話。

就像平常任何一個工作電話一樣。

沈時忱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梁韻,“再說吧,最近這邊比較忙。”

梁韻只是低着頭喝湯,心裏思忖着,以後該怎麽去面對他。

算一算時間,才過了半年多一點,還早。

一開始,她只是抱着演戲的心态,演完三年收場就好。

可慢慢地,被沈時忱給她的唯一和體貼麻痹,才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

一個沒注意,梁韻被嗆了一口,捂着嘴巴咳咳咳地咳起來。

沈時忱拿起紙巾遞給她,“怎麽心不在焉的?”

她接過擦了擦嘴角,“沒……沒事。”

想起剛剛打過來的號碼,好像自己從受傷到現在,沈時忱都一直留在北城的。

以前,他至少每一兩周都會回去一趟。

梁韻默了默,“最近港城那邊不忙嗎?”

沈時忱眉頭微擰,還以為剛剛電話裏聲音被梁韻聽見,莫名地有些緊張。

轉念一想,他沒什麽好緊張的。

“嗯,最近都是這邊事情多,所以一直在。”

“那你後面會回去嗎?”

沈時忱看着梁韻,勾了勾嘴角,逗她:“這麽急着趕我走?”

梁韻想自己清淨兩天,可只要沈時忱在,那就沒辦法。

她搖搖頭,“不是,只是怕耽誤你工作。”

等她勉強吃完,沈時忱又主動把餐桌收拾幹淨,走出廚房的時候,梁韻已經自己回了一樓的房間。

他心裏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過去大半個月裏,兩個人都是一起睡的,可今天……

嘆了口氣,沈時忱走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頭,囑咐她一句,“要是真的不舒服,明天去醫院看看,別拖着。”

“好。”

港城,傅初月的家裏,氣氛安靜得詭異。

上一次看到的畫面,對她造成的沖擊很大。

一向不茍言笑的時忱哥哥,竟然主動去路邊小店買糖水,還對着副駕駛的女人寵溺地笑。

腦子裏只要一閃過這個片段,她胸口就隐隐地抽疼。

那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卻被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占據。

可問來問去,都沒辦法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

唯一能夠确定的是,她應該是北城那邊的人。

要是在港城,是沒人能有這樣的膽子,更沒人能有這樣的榮幸,能被沈時忱溫柔以待。

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還是沒敢自己飛去北城找他。

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鼓起勇氣給沈時忱打了個電話。

說自己二十三歲生日在即,想要邀請他參加生日宴會。

可沈時忱雖然沒直接出言拒絕,那話說得也差不多了。

每次傅初安帶着沈芷容過來,她都會明裏暗裏打聽,沈時忱是不是回了港城。

整整一個月,他都沒回來過。

挂掉電話的最後一刻,她居然聽見一個女人微弱的咳嗽聲傳過來。

握着手機的手頓時僵住,連被沈時忱挂了電話,都沒察覺得到。

她不敢再去想象,沈時忱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情,會是怎樣的畫面。

光是有這個念頭,就已經讓她頭都要炸了。

傅初月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東走西走,還是沒忍住,給沈芷珊打了個電話過去。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都愛玩愛鬧,傅初月找了個理由,說要提前跟朋友相聚,過過生日,就把她也叫了出來。

酒吧裏,沈芷珊來得晚了些,傅初月直接從卡座上提着酒瓶站起來,“你現在怎麽回事?半山過來也不遠吧,就你沒到了。”

沈芷珊一屁股坐下,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別說了,我在家關了快兩個月,還是報的你名字我才能出來,要是讓我媽知道我來喝酒,估計又得教訓我。”

想起自己被關在家的原因,沈芷珊氣不打一處出,可沈時忱太讓人害怕,她又不敢罵出來,只能就着一杯杯酒,灌進嘴裏。

傅初月也沒多說話,只是一杯一杯勸她喝着。

到了後半場,沈芷珊明顯已經醉得沒了意識,臉紅透,全身無力,躺倒在卡座裏癱着。

傅初月臉也紅,可人清醒得很,湊近沈芷珊,“現在送你回家嗎?”

對面說話含糊不清,她也聽不清楚。

可傅初月又不是第一次和沈芷珊喝酒,知道她的德性,自己點了杯果汁,坐在一邊等她稍微清醒點。

本來叫她出來,就是要套話,傅初月目的明确,一直盯着手機屏幕看。

畫面停留在她和沈時忱的通話記錄,二十八秒。

自己滿懷期待地請他來參加生日宴會,可卻被委婉地拒絕了。

傅初月從小嬌慣着長大,氣不過,自然要追究到底。

她看沈芷珊狀态差不多了,扶着她坐起來,靠在卡座背後,故意裝得落寞,在她面前賣慘,“我剛剛,給時忱哥哥打了個電話……”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要哭不哭,“可那邊,居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傅初月搖了搖沈芷珊,“芷珊,你知道嗎?時忱哥哥在北城,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女人?”

沈芷珊打了個酒嗝,腦子嗡嗡的,“我不敢說。”

她用手捂着嘴,湊到傅初月耳邊,“是一個小演員,我哥對她很好的……叫,叫梁韻……”

話音剛落,她直接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傅初月嫌棄地站起身,趕緊往後退,怕自己衣服被沾上嘔吐物。

擡手招來服務生,捏着鼻子吩咐,“收拾收拾。”

她坐到旁邊卡座,想起沈芷珊說的那些話。

北城的一個小演員,叫梁韻。

可她不知道第二個字怎麽寫,幹脆直接拿起手機,輸了拼音進去。

跳出來的第一個關聯詞條,梁韻。

傅初月心跳加速,手也微微發起抖來,點開第一條進去。

一個女演員的照片和百科。

信息不多,年齡二十五,演的都是小角色,待播劇裏,倒是有一個當主演的。

她不死心,一張張翻看着照片。

不得不說,長得确實好看,氣質和她想象中的女演員不太一樣。

清清淡淡,很是出塵。

傅初月學的珠寶設計,從小愛打扮,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審美。

那些照片,沒怎麽大修過,妝容也簡單。

所以,這個叫梁韻的底子很好。

她好奇心達到頂峰,忍着心裏怦怦怦的心跳,都要缺氧一般,繼續查找着梁韻的相關信息。

點進一個視頻花絮,是她以前演過小角色的片段。

動态看起來,确實很自然,臉沒怎麽動過,至少她看不出來。

她特意找了梁韻的側臉照片,和自己記憶裏,接過糖水後甜甜笑着的模樣對比。

眼前浮現出刺得她眼睛疼的畫面,終于确定,梁韻,就是沈時忱現在身邊的那個女人。

侍應生把卡座收拾好,她又讓人扶起沈芷珊,坐上來接自己的車子,把她送回家裏去。

沒過幾天,沈時忱回了一趟港城,可也只是當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坐着私人飛機回來,一路奔波。

梁韻罕見地沒有在別墅待着,沈時忱一出門,她就自己打車回了小房子裏。

太久沒回來,整個房間都蒙上一層淡淡的灰塵。

梁韻拿過清潔工具,将房子仔仔細細地收拾一遍。

前面幾個白天,她一個人待在別墅,胡思亂想,那些可笑的念頭,總是揮之不去。

也就是現在,有了可以集中精力的事情做,她才好了一點。

忙完過後,她又到樓下小超市,簡單買了點青菜,一袋面條,回去就把自己午飯打發了。

和Joe打過一次電話,她腿傷基本痊愈,在和劇組溝通回去開拍的時間。

姜南也發了一個微信過來,說終于可以重新開拍,很期待。

梁韻摔傷以後,他找過一次,因為事故被要求全面封鎖,所以他對情況也并不清楚。

只知道,梁韻有事請了假,劇組放假一個月,工資照發。

梁韻坐在沙發上,雙手捧着手機,給姜南回複了個可愛的表情。

對于某些事情,雖然沒有言明,可都在圈子裏,心照不宣。

在自己的小房子裏待到晚上,都躺進床上準備睡覺了,她卻接到了沈時忱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