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做個實驗

“葉娴,此乃皇上專門用來宴請群臣的紫宸殿,不是你放肆胡來之地,你讓人取些吃不得的白面來,是要幹什麽?”太後眉頭深擰,臉上怒意加深。

“葉娴沒有放肆胡來,只是想請人幫忙在皇上、太後和諸位面前表演一個絕活,”葉娴伸手接過面粉袋子,從中抓了一小把白面托在手上,又轉身從幾案上取了一個尖嘴茶壺,塞到之前給姚朵兒端茶宮婢的手中,“葉娴很想知道,在座哪位,能在風兒不小的情況下,模仿着方才侍衛們所站的将近兩臂的位置,将這些白面投進這個茶壺的壺嘴中,不容許有一丁點兒撒在端着茶壺之人的臉上身上,且又能讓閉眼的宮婢們感覺到。”

說完,她一邊鼓起腮幫輕輕吹氣,一邊微擡手将抓着的面粉撒向不過食指般大小的壺嘴中。

微白泛黃的面粉瞬間四散,沒有半點落入壺嘴中,而全順着風揚向了端着茶壺的宮婢。她的整張臉瞬間變成了黃白色,只餘兩個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樣子十分滑稽可笑。可在場諸人,卻沒有一個能笑得出來。

直到此刻,他們才終于明白,葉娴為什麽要一再地強調大家的結論,颠來倒去又是問侍衛又是讓侍衛還原當時場景為的是什麽。就是要他們定下言詞無法更改,再揪住破綻,給以致命一擊。

你們說我怎樣下毒,那我只要證明這種方法根本不可行,也就自然擺脫了下毒的嫌疑了。

那接下來呢?針對說她藏匿毒藥的證詞,她會怎麽做?那粗布包袱裏裝的又是什麽?

“有嗎?在座各位可有這方面的能人?”葉娴輕身又從布袋中抓了兩把面粉,契而不舍地想要撒進茶壺中,卻依舊全揚在了宮婢的身上,将她幾乎染成了個白人,“聽說砒霜形似這白面,請恕葉娴蠢笨,實在無法做到諸位所認為的這般高難度的事情。至于藏匿剩下的另一半砒霜……”

葉娴拍着雙手,毫不客氣地将手中沾染的白面盡數揚在了身旁跪着的另一名宮婢頭上,抓起太監手中的粗布包袱緩緩解開。

“這件衣服……”看着葉娴手中緩緩展開的鵝黃色繡粉花的衣裙,不少人的雙眸微微眯起,眸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姚雲兒之前取來的那件衣裙,爾後來回游移。

“并不一樣,”葉娴将手中的衣裙完全抖開,擡手指着其上繡着的還算精致的粉色花朵,“兩件衣服顏色相近,花紋看着相似,卻繡的并不是同一種花。我手上這件,花枝細長花梗短,花為重瓣且無葉,繡的乃是梅花。而那件,花枝略粗色偏褐綠,花為單瓣帶細小的綠葉,卻是桃花。更重要的是,”

葉娴的話聲一頓,冷冷的眸光掃向之前幫她取衣裙此時已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宮婢,神色一厲,“這件才是我之前穿在身上右邊裙擺染了茶漬的,而那件,之後添上去的茶漬卻正好弄反了方向,右邊裙擺幹淨如常。這件衣服最得我喜歡,之前怕你弄丢,根本沒有放在包袱裏,而是暫時存放在了偏殿的衣櫃中,又怎麽可能将你們口中所謂的剩下的砒霜放在裏面?說,是誰中途從你手中調換了我的包袱,又讓你故意當衆說出這麽聽似模棱兩可實則直指我的話的?”

她的冷喝聲并不大,卻帶着特有的淩厲與冷寒,被她盯着的宮婢再也支撐不住顫抖的身子,癱在了地上:“奴婢,奴婢沒有……”

“沒有?”葉娴冷冷一笑,雙眸一眯,“污蔑大臣之女,并不是小罪,你以為就憑你一人,就能擔下如此大的罪責嗎?何況,我現在很是懷疑,姚二小姐的死,與你脫不開關系。”

“還有你們,”她忽地轉身,手指一一指向高臺下跪着的彩霞、小風子和小李子,“你們以為你們刻意不提,我們就聽不出來,在你們交接茶水時,其實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嗎?”

既是處處都無纰漏,人人都有證人,為何茶水被小風子送來到被叫作彩霞的宮婢端走之間,卻有一處無人交接的空白?

“還有一個人?”被陡然指着的三人吓得同時身體往後坐倒,其中小風子神色一變,突然轉頭看了一眼身周的宮婢,之後恍然大悟般點頭,“是,奴才送水進去時,角落裏确實站着一個宮婢,因着光線太弱,奴才根本看不清她長什麽模樣。但瞧身形好像并不在這些宮婢之列。”

“确實是有人換了奴婢手中的包袱。她用刀抵在奴婢的腰間,以奴婢的性命相要挾,說是奴婢不按她說的做,就讓奴婢活不過今晚。因背對着她,奴婢無法看到她的容貌。”徹底癱軟在地的宮婢,因為極度的恐懼,頸部的青筋已蹦得老高。

之前撒謊是為了活命,此時真相被揭穿,她再不說出實話,只會死得更快。

“奴婢也是,亦是有人拿着刀逼着奴婢故意将疑點引到葉大小姐身上的。”

竟是這樣?

竟是有人逼着她們作假證,将嫌疑引到葉娴身上繼而污蔑她?那人是誰?跟葉娴有仇嗎?

那姚朵兒呢?

她……又為什麽要把姚朵兒害了?難道僅僅是為了陷害葉娴,而白白讓她丢了性命?

“你們當真沒有看清楚她長什麽模樣?”安遠候緊盯着葉娴看了一眼,轉而抿唇凝眸逼問着兩名宮婢一名太監,姚雲兒亦擡起淚痕滿布的臉,急切地道,“你們倒是好好想想啊,連身形如何都沒看到嗎?如此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們怎麽能如此粗心大意呢?對,還有聲音,她的聲音是怎樣的?以前有沒有聽過?”

“姚三小姐只怕要白問了。”一道透着幾分陰沉的聲音響起,坐在高臺下居于衆臣之首的左相大人突然冷眼看着葉娴,緩緩開口,“焉知這無一人看清模樣的宮婢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又焉知剛剛上演的一切不是某人的計謀?先假意将一切矛頭都指向自己,讓人指證,最後卻簡簡單單地幾句話,就将一切的罪責推到一個莫須有的人身上,瞬間将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當真是好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