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chapter 59

chapter 59

十一月的時候, 南城那邊項目開始籌備,孟凡成出于禮貌,曾給季庚禮來電, 邀請他這位項目第一投資人出席內部啓動會,被他婉拒。

當時這個項目投資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 季庚禮私人出錢, J.H集團并不參與,他也不參與日常管理工作,幾個億不傷筋不動骨的, 全當是還孟總的人情。

孟凡成思慮片刻, 還是盡告知之責:“晚黎接受了南城的offer。”至于季庚禮怎麽選擇, 那是他的事情。

又補充道:“當然,我也不是全然看你的面子,她面試表現很好, 這是公司一致的決定,不過, 我們也給她定了要求,要是完不成, 也只能離開。”畢竟,公司也要對投資人負責。

“嗯,怎麽管理那是孟總的職責, 我無權幹涉,”頓一頓,還是拒絕,但給以後留下了餘地, “啓動會我就不去了,這邊實在脫不開身, 孟總多費心,等下次有機會。”

饒是精明如孟凡成,一時間也沒能從季庚禮這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中分辨出來,這個多費心,是指對公司,還是對前女友。

季庚禮只當這是一個工作中的小插曲,丁雅最終沒能來J.H 工作,但季庚禮上次那麽做,無疑沒有給季四爺面子,他總是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季庚禮遠在北城,于是季四爺便在作為大本營的港城,頻頻發力,當然,還是以季庚禮的婚事為主。

每次季四爺出現的地方,總是會有丁雅的身影,好事者一問,丁雅便含糊其辭,只說若好事将近,便給大家下請柬,确認的目光投向季家四爺的時候,總能得到帶滿笑意的點頭。

于是原本在此前由丁家單方面釋放出的聯姻消息,像是被官方認可蓋了戳一般,已經板上釘釘。

蔡叔将消息彙報給季庚禮,季庚禮只說先不用管,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

丁雅雖然在季庚禮這碰壁,但得到了季四爺保證,她覺季家媳婦的身份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

所以雖然聽葉時藍說季庚禮已經知道了她對池晚黎做的事情,但在她惴惴不安以為季庚禮會來找她算賬,卻沒有一點消息之後,她更加肯定:季庚禮對池晚黎只是玩玩而已。

——畢竟她身邊不少例子:若是原配去找了情人的麻煩,稍有點分量的,男人都會為她出一出頭,最不濟,也是口頭上警告一番,不準再去找人麻煩雲雲。

她最近可畏春風得意,圈子裏人人都知道她将要變成季家少奶奶,連着丁家的地位也有起複之勢,剛在家裏待了沒幾天,丁母就看不慣:“你天天待在家有什麽用?你去北城,好好和庚禮培養一下感情。”

不過,丁母還是有些疑慮:“季t家到現在,主母和當事人都沒發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她前些天約随染出來聚聚,還被拒絕了。

“我爸說了,季家是季伯伯做主,”她打開手機,定最早一班機票去北城,“哎呀,媽你就別操心了,沒事的。”

她口中的季伯伯,便是季四爺。

丁雅到了北城,往季庚禮公司跑了幾趟,剛開始前臺還說打電話問問,後來兩次,都直接說季董去國外出差了。

丁雅氣得半死,再遲鈍也反應過來,季庚禮這是不想見她,微信上她給他發的消息,他從未回複過。

偏偏,她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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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終于,在滿城風言風語當中的季丁兩家碰在一起吃飯。

季四爺早有此打算,只随染一直不松口,便一直拖着未成。随染在私廚定了包房,葉時藍稱病未曾出席,兩個小孩子還有課程,季星瑤有通告回不來,況二哥提前給她去了電話,這個飯局她不用回來。

季家這,便只出席季四爺,随染,以及臨時趕回來港城的季庚禮 。

季家人落座不過幾分鐘,丁家的人便到了。

丁父甫一進來,便叫了一聲他四叔,季四爺起身寒暄,季庚禮站起身,一副後輩的謙恭模樣。

菜單早就拟定好,一應按照私廚的慣例來,人到齊,随染吩咐服務員上菜。

生拆鮮魚羹、黑松露龍蝦春卷、蒜蓉陳村粉蒸星球斑等菜品一一呈上。

不過也就是這點,讓丁母心裏有些不舒服,當下便想找補回來,“姐姐點菜的功力真是讓人佩服,換做是我,可提前點不了這麽一桌大家都喜歡的菜品。”

請女方吃飯,少不得菜單要在人手裏過過,哪有這樣提前定好的。

随染這些日子本就被丁家的做派惡心的夠嗆,但還有貴婦人的風範:“丁夫人謬贊,今日主廚不在,從家裏帶了廚師過來,做的都是拿手菜。”

不輕不重的解釋,讓丁太覺得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以後啊,都是一家人,既然主廚不在,倒不如咱們就在家裏,也免得折騰出來。”

随染端起手邊的茶,跳過話題,“新到的勻都毛尖,丁太嘗嘗。”

丁太讪讪,眼神落在丁父身上,而後笑笑,也端起茶杯。

季四爺發聲,将話題扯到今日的正題上:“前些日子我與阿禮叔侄間已經交談過,他這些年精力一直放在公司的業務上,個人問題沒解決……”

簡單說了下季庚禮一直沒結婚的原因,“丁雅是我看着長大的姑娘,人品性情都沒的說,今天聚在這,就是想問問賢弟你們的意思,咱們先把兩個孩子的事情定下來。”

大人間早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今日兩家人一起過了明路,後續就着手預備起來,離着農歷新年還有兩個月,季四爺的意思是,今年把這個事情給定下來。

丁家人和季四爺讨論的熱烈,随染看自己的兒子在旁邊一言不發,心裏暗自焦急,沒有兒子發話,她也只能有一搭沒一搭應付着丁太。

說起定日子,又說要找個大師在年前選定一個良辰吉日;

親戚朋友都是要請的,兩家生意上來往密切的朋友也喲啊請,七月的賓客都等到結婚的時候一并,訂婚就先不用了;

半山那邊新買的別墅,只差裝修,到時候用作這對新人的婚房是再好不過的;

禮服那些都丁雅做主,一應費用都找季庚禮簽單就好……

燈下季庚禮臉上依舊是一副笑意,那邊不知情的丁家人只以為季庚禮慣常話少,且看這副表情,許是在認真傾聽。

丁雅從落座,視線就一直粘在季庚禮身上,聽聞讨論到了禮服,她放下手裏的茶杯,“季伯伯,伯母,爸媽。”

席間一頓,大人們說話的聲音随之停下來,她笑笑接着說:“禮服這些,我和——”她原本想說季董,但話在嘴邊饒了個圈,“和阿禮哥哥我們自己決定,各位長輩都忙,就麻煩大家定一下大面上的東西,具體瑣碎的,讓我們小輩自己來。”

季四爺哈哈一笑,肯定道:“小雅慣常會體諒我們這些老人,”他看向季庚禮,“阿禮覺得這樣安排是否可行?”

季庚禮緩緩擡眼,擡手将外套的扣子扣上,而後起身,視線一一掃過在場衆人,最後回去落在丁父身上:“丁總,很抱歉。”

“咱們兩家這個婚,我不同意結,今日這場鬧劇就當做是我們季家理虧,改日,我和四叔親自登門致歉。”

他的聲音再溫和平靜不過,說罷,擡手往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接下來我們要處理一下家事,還請丁總攜妻女暫避。”

席間氛圍靜地落針可聞,季四爺臉色一變,怒呵出聲:“阿禮!”

丁家三人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丁父像是屈辱之極,神色不虞猛地站起身,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把我們丁家當猴耍嗎?那咱們好自為之。”

只有随染的臉色還算好些,她還着急兒子再不出聲,可就真定下來了。

此時她也站起身來,笑着圓場,“丁總別着急,這孩子,可能今日酒喝多了,說了些胡話。”

今日無酒,大家都飲茶。

随染還不如不說,丁父心裏又是一梗,怒哼了一聲,看向身邊愣住的妻女:“還愣着幹什麽!在這繼續當笑話嗎?走!”

說罷推倒了身後的紅木椅子,擡腳率先走出了房間,丁太和丁雅回過神來,狼狽地跟在了後面。

丁家人都走了,随染臉色一變,神色冷肅看向季庚禮:“門關上,要人家看我們的笑話嗎?”

季庚禮欠身,“母親莫生氣。”

走過去江門關上,又回來親自給随染斟了一杯茶。

沒給季四爺先說話的機會,随染率先發難:“從小教導你的禮儀都丢了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季家哪一代的婚姻不是這麽過來的?”

“我與你四叔做了主,哪裏輪得到你來反駁?”

說罷像氣不順一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季四爺,語氣放軟了些:“老四,都怪我這個當嫂子的教子無方,叫你今日勞心勞力不說,也跟着受氣。”

嫂子的面子要給,何況随染已經将話說在前面,将這都歸為她的原因,他一個做叔叔的,再怎麽說也不能越過了親生母親去,他面色隐有餘怒:

“嫂子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

“先送你母親回去吧,明日,你倆我辦公室,好好說道說道。”

季庚禮不卑不亢,“那四叔我們先告辭,明日我去您那,”又說:“我将司機留給您,您路上注意安全。”

說着站起身,想去扶随染。

随染胳膊一擺,沒什麽好臉色:“我自己走。”

母子二人出了這家私廚,外面高樓林立,燈光明亮了夜色,随染将自己的羊毛披肩往上扯了扯,偏頭問兒子:

“好久沒發過火,氣勢可還在?”

三十多歲的男人沉沉笑起來,給了母親一個擁抱,“謝謝媽。”

随染是個很羅曼蒂克的人,對于這些很受用,拍了拍兒子的寬肩,說:

“阿禮幸福,媽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