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出逃·

第64章出逃·

朱承昭聽着只是連連冷笑:

“是我小看你了。”

他說着手一松, 懷恩整個人狼狽的跌到了地上。

“只是你也該想到背叛我的下場。”

他的聲音那樣冷,像是灌進人頸子裏的寒風,聽入耳裏不自覺便讓人冷得發顫。懷恩卻是咬着牙撐起身來, 努力壓下自己的恐懼,看向朱承昭:

“世子爺真以為奴才一點打算都沒有?我早就将你的事告訴了太子。這一年以來,他倒是搜出了不少東西。我從端本宮跑出來的時候, 便偷出了些要緊的。只要我一死,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馬上就會傳到陛下面前。屆時, 世子的謀算、臨安王的野心便會昭昭于天下。奴才不過是這宮裏的小小蝼蟻,世子爺何必為了我一個,弄得滿盤皆輸?”

朱承昭聽到的這話, 倒是重新審視了一遍懷恩, 他怒極反笑:

“你敢威脅我?”

懷恩卻迎上他淬滿了冷意的眼睛,絲毫不敢露怯:

“奴才自保而已。還請世子爺高擡貴手, 放奴才出宮。”

“你是怎麽發現是令英的?” 朱承昭不答反問。

懷恩閉了閉眼, “世子爺對端本宮了如指掌,奴才便知道必是能近殿下身的人。令英平日裏不打眼,可偶爾衣上沾染的沉水香, 鞋上的泥…… 只要留心, 有什麽難的呢……”

***

懷恩加快了腳上的步伐,一路往南宮門走去。方才那一場,她至今還覺得餘悸未消。朱承昭竟然就這樣輕輕巧巧的放過了自己。雖然知道這大概是她手中握着的那些把柄太過要命,然而對上朱承昭這樣的人, 她難免還是底氣不足。

她揣着懷中的放籍書和令牌, 咬了咬牙, 繼續行色匆匆的一路向南走去。

天色越來越黑,她加快了步伐, 要在宮門下鑰前出宮。

遲則生變,若等到明日不知還要有什麽變故。終于她看見了那扇南宮門,于是一路小跑過去。門外的天空實在太過遼闊,她忍不住心潮澎湃。

馬上,馬上就可以飛出這座吃人的牢籠!

她到了宮門口,忙有守衛将她攔下來。她将令牌和那放籍書出示,那兩個守衛果然退到一旁。懷恩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擡步正要邁出那高高的門檻。

就在此時,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回頭瞧見個臉生的太監,身後還跟着六個內宦。領頭的太監見她,轉頭迎上來:

“懷恩公公,咱家是景仁宮的掌事太監景順。皇後娘娘命老奴,請懷恩公公到景仁宮一見。”

好像是當頭一盆涼水,将懷恩滿心的歡喜雀躍,澆了個透頂。即便她已不是這宮裏的奴才又怎麽樣呢?她依舊命如草芥。

如今皇後要召見她,她又怎麽能逃脫的出呢?況且這景順身後還跟着六個小太監,哪裏是來請她的,分明是一副逼迫人的架勢。她苦笑了下,只得跟景順走了。

只是她剛走幾步,便聽身後那侍衛說了一句“時辰到了”。身後的那高大的宮門,兩個侍衛推着緩緩的合上,随後那只木栓也落了下來。

此時景順發現了懷恩的停步不前,轉過身來低聲道:

“懷恩公公,快跟咱家走吧,娘娘還等着呢。”

懷恩只得戀戀不舍的轉過身來,跟随着景順一路往北而去了。

***

夜裏,一個披着黑鬥篷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帶的殿內的燭火一晃。那黑鬥篷摘下帽子露出臉來,原來正是皇後劉氏。她一開口便蹙了眉:

“為什麽要放那個奴才出宮?朱辭遠那麽看重她,這麽好的一個棋子,你竟想着白白浪費掉?”

朱承昭面對着這怒氣沖沖的質問,只狀若未聞。他将手中的棋子擱到棋盤裏,淡淡地道:“她手裏有我的把柄。”

皇後冷哼一聲:“少拿這樣的話搪塞我。受人要挾?憑你的本事,拿捏一個有你把柄的奴才,還不是易如反掌。”

朱承昭聽到這句倒是擡起頭來看一下皇後,道了一聲:

“皇後娘娘深夜大駕光臨,不會就是為了斥責我的吧。我奉勸娘娘一句,如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惹惱了我總歸是對娘娘沒好處的。”

皇後劉氏見他那嚣張的樣子,只得撇過眼來,只是她也不想鬧出太大動靜來。眼下她冒着風險前來,那也不是為了來和他争個高下的。

“那奴才我扣在宮裏了。我來是傳達你父王的意思,他說這京中的事既然已了,便讓你盡快返回臨安。偏你遲遲不動身,特意讓我來催促你。”

朱承昭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知曉了。夜深露重,皇後慢走,我就不留了。”

說罷,一甩袖子,已是送客的意思。

皇後咬着牙,隐忍了幾息,終究是冷哼了一聲,重新戴上兜帽快步離去。

朱承昭卻看着那跳躍的燭火出了神,喃喃自語道:“小灰雀兒,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

白駒過隙,彈指之間。皇帝自那日咳血之後,身子便一直不佳。貴妃一去,悲恸傷身,終究是落下了病根子。眼下入了秋,已是九月。秋風瑟瑟一吹,侵邪入體,皇帝原本就不好的身子再一次病倒了。

此次病勢洶洶,皇帝到底還也沒有到昏庸無道的地步。他這一病不起,朝事便理順不及。剛回宮的豫王,等宮外的府衙一建好便是要搬出宮去的,難擔大任。他沒有辦法,只得松了口,将已在南宮囚禁近兩月的朱辭遠放了出來。

這日天高氣爽,秋陽明媚。豫王朱懷常心情極好的從院中的沙地走出來,今日穿着一身寶藍色繡寶相花的蹴鞠緊身服,在日頭的照耀下倒顯出幾分白淨清爽來。

懷恩則跟在朱懷常身後亦步亦趨的給他撐傘擋着秋日的日頭,十分狗腿殷勤的模樣。

一到涼亭,朱懷常撩袍坐了下來,懷恩滿臉堆笑的給他沏了盞茶,遞到他手邊兒,又拿起折扇替他扇着風納涼。朱懷常抿了一口茶,這才拍掌哈哈大笑:

“你排的這支蹴鞠隊不錯,有賞。”

懷恩聽了更是笑眯了眼,搖扇搖的更賣力了:

“謝謝殿下擡舉。奴才見殿下開懷,便是最大的賞賜了。”

懷恩邊說着,邊拿出帕子替豫王擦着額角的汗,唇角不自覺便勾了起來。當初她被皇後叫了去,那時心中惴惴,只覺前途生死未蔔,不知那皇後叫自己到底有何事。

直到皇後見了她,只說豫王殿下身邊缺個靈巧人,便想把她派到豫王身邊來伺候。她雖知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也只得乖乖領命來伺候着豫王朱懷常。

要伺候新主子,懷恩原本也心中忐忑。也是她估摸着這皇後回宮的時間選的極巧,此番回宮只怕不是個省油的燈,想必是想借着這朱懷常攪弄一番風雲的。

可這些日子伺候下來,她卻發現這三皇子朱懷常本身倒是并不難伺候。這他大概被那老翰林養的稍許刻板。原本聽說自己原先伺候太子殿下,眼下見太子被囚禁,便又到了他身邊伺候。只覺得她是那奸惡之輩,并不待見自己。

但少年人嘛,難免好玩兒,這位皇子又不似朱辭遠那般老成。她便抓準了機會,經常找些新奇的樣式,讨得這位皇子殿下開心。

幾個月過去了,眼下她倒是在朱懷常面前得了幾分臉面,日子過得倒是越發順遂了。

但偶爾看着那廣闊的天空,難忍不住想要出宮的心思。只是皇後在上頭壓着,她終究只能将這些心思強按下來。

日子也只得過一日是一日了,可是她心中卻總有疑團。不知皇後将自己留在這宮裏,究竟有何用意?或者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覺得那皇後此時帶朱懷常回來是要攪弄風雲争奪儲位的。

可這幾月來,她倒是發現這位三皇子為人爽朗,與皇後之間的關系倒也并不算是親近。而皇後自己似乎對這位皇子也不是極為上心,她倒是越發看不明白了。

她這般想着無意間,有一道目光灼灼的射在自己臉上。

她一轉頭卻恰看見朱辭遠正看着自己,恍惚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愣了幾瞬,這些日子她總是刻意回避這個人,不敢去想。那時他不過知道了自己的奸細身份,便将自己投入到大獄裏。此番又照自己算計了一番,這該是生了如何的怒氣?懷恩心中有些不安,生怕他是來找自己算賬的,不經趕忙垂下眼來有些畏縮。

可轉眼間又想自己眼下是皇後這邊的人,朱辭遠該是不敢明面兒來為難她的。想着倒将腰杆挺直了一些,只躬身伺候着朱懷常,只當沒見朱辭遠這個人。

朱辭遠今日已被放出來,便首先着人打聽懷恩的消息。卻知曉她已調到了這三皇子朱懷常的身邊,他便匆匆忙忙趕來,結果一趕來便瞧見了這副場景。

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姑娘,他往日裏嬌生慣養着連動動手指的活都不敢讓她碰的那個小姑娘,眼下十分狗腿殷勤的伺候着他的親弟弟。可分明她臉頰也曬得紅彤彤的,額上汗珠直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