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交給盛博淞的那條三色的手鏈, 是尹珂在非洲特地為秦韓求來的護身符。

這次吵架算起來也有大半個月了, 她一直忍着沒去工作室找他。吃飯的事,尹珂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分, 但要她在心愛的人面前低頭?

尹珂從來沒有仰視過誰,秦韓是唯一能讓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本來在他面前就卑微,道歉,豈不是讓她這輩子在他面前都擡不起頭了。

高傲如尹珂,心裏認錯一萬遍也不可能當面說一句“我錯了”。

找人轉交自己的心意, 是尹珂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回到家, 盛博淞從口袋裏掏出尹珂的手鏈,猶豫了半天, 還是跟姜舒開了口:“姜姐, 你能幫尹珂把這條手鏈交給秦韓嗎?”

男人給男人送手鏈,怎麽都覺得別扭。

偏偏盛博淞還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要是秦韓一問,肯定會把尹珂交托他的事說出來。

想來姜舒也認識秦韓,只好找她轉交。

紅色、卡其色、黑色,接過手鏈的時候,姜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正主是誰:“尹珂讓你轉交的吧?”

姜舒是最了解尹珂的人,今天她來找自己的時候就看出了她有心事,偏偏又一直沒有開口。

能讓她這麽惦念的,除了秦韓,沒別人了。

盛博淞點點頭, 解釋道:“尹珂本來想托你轉交的,但是害怕你平常工作太多沒時間,所以就找到我了。”

姜舒:“瞎擔心。”

打量着這條純手工編織的手鏈,上面被加了一顆白玉珠子,表面沾染的香奈兒五號的香水味經久不散。

尹珂成熟了不少,但就是不肯放下架子。

什麽擔心自己工作忙,都是假的,是怕自己會瞧不起她那點小女生的心思才是真的。

姜舒:“我明天剛好要去找他一趟,順帶着給他就行。”

趁着樊子晴最近還有勢頭,有幾個紅毯可以讓她走一走。秦韓設計的禮服最合适不過了,要是能找來一身,樊子晴覺得能豔壓全場,對秦韓的設計理念也是一種宣傳。

秦韓住的地方在三環外,白柒按照導航找了好久才找到那處不起眼的公寓。

和大多有才的人一樣,就算舉辦了個人的時裝展,秦韓的日子也過得十分清貧。

秦韓從來不賣自己的設計,但那些練手的畫稿依舊是不少收藏家的心頭愛,為了得到一張,願意一擲千金。

也正是因為有收藏家買這些廢稿,秦韓才能有三餐溫飽。

尹珂知道秦韓的脾氣,也了解他的性格,所以從來不會說要給他錢或者資助他這樣的話。

那是對他的侮辱。

當他免費的禦用模特,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畢竟能省一筆錢是一筆。

“铛铛!”

住在一樓的拐角處,破舊的春聯裏夾了不少名片,有什麽老板、董事,還有一些私人設計室,吃了閉門羹後,都會禮貌地留下一張名片。

秦韓從來沒有拿來看過,任它們被蜘蛛用來結網。

“誰啊?”

老式住宅樓的隔音不好,趿拉着步子朝門走近,在外面的姜舒聽得一清二楚。

推開門,穿着一身運動裝的秦韓臉頰泛紅,手裏的威士忌酒瓶空了一半,耳朵上還別着半截鉛筆。

看到姜舒,秦韓匆忙整了整衣服,“姜小姐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又是上門買我設計的人。”

姜舒理解地點點頭,說:“沒關系。”

秦韓在創作的時候喜歡喝酒,喝酒能給他很多的靈感。

走進他五十平的小屋,地上、牆上全都貼着各種各樣的設計,畫板上已經設計完成的衣服全都上了色,每一張畫紙的右下角都會有特殊的備注。

秦韓:“不知道姜小姐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姜舒拿出了一只深紫色的包裝盒,打開蓋子,裏面裝着尹珂要送給他的那一條手鏈。

瞥了一眼手鏈上價值不菲的玉,不用她開口,秦韓就猜到了她來這的目的,“是尹珂送的?”

姜舒點點頭:“嗯,她抹不開面子,所以讓我把這個手鏈交給你。”

轉向創作的書房,秦韓朝牆角的那一堆東西揚了下下巴,又飲了口酒,說:“放在那吧。”

尹珂沒少給秦韓送東西,手工定做的畫筆、三百六十色的水彩、金絲楠木的畫板……

只可惜,她送來的東西秦韓都沒有用,只是放在牆角積灰。

秦韓從耳邊抽下半截鉛筆,癱坐在椅子上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畫板上創作了一半的衣服。

手腕上的飄帶,還有纏繞在頭發上的斑點絲巾,深黃色的短裙走得是撕裂風,墨綠色的短衫配以黑色,濃濃的異域風情。

看到紙上只有輪廓的畫像,姜舒聯想到了尹珂穿上這件衣服的畫面。

“我之前聽說你們在非洲出事了,”搖晃着手裏的酒瓶,秦韓欲言又止,“她……還好嗎?”

姜舒:“已經沒事了,去非洲一趟,尹珂成熟了不少,你要是見到她,肯定會驚訝她的變化。”

秦韓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們見面就吵架,還是不了。成不成熟都不重要,她沒事就好。”

這兩個人真是一模一樣的脾氣,吵了架,誰都不肯低頭。

分明心裏是惦記着對方,還偏偏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姜舒翹起了二郎腿,輕描淡寫地調侃道:“你們倆難道準備一直怄氣下去?誰都不理誰?”

秦韓不說話,只是努着嘴打量着畫板上的那一套衣衫。

抽出他手裏的酒瓶,好久沒有聞到這麽濃郁的酒精味了,姜舒還真想找個杯子來跟他喝個痛快。

看得出來,秦韓很喜歡尹珂,尹珂也很喜歡他,分明是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卻沒有在一起,看得姜舒這個局外人渾身難受。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說的就是此時此刻的姜舒。

秦韓比姜舒還要大了兩歲,本該是比自己還要成熟的男人,但兒女情長的事,他還是一竅不通。

姜舒不解地問:“你不是很喜歡尹珂嗎?幹嘛總是躲着她呢?就算她家再有錢,也礙不上你對她的感情吧。”

秦韓又從椅子下面摸出滿滿一瓶酒,咬下封口的木塞,他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敢确定。”

姜舒:“不敢确定什麽?”

秦韓:“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新鮮感呢?現在我或許對她來說很有趣,但以後如果遇到了別人,那我……”

揚起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秦韓的微醺的眼眶變得更紅,“我承認我是膽小鬼,我害怕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我接受不了有一天尹珂面對我時的厭倦。其實現在的狀态,就挺好。”

姜舒真的很想告訴他,尹珂有多麽喜歡他。就算給她世界上全部的財富,也絕對比不上一個秦韓重要。

可是身為局外人的自己,連自己喜歡盛博淞的事都不敢告訴他,又怎麽好意思強求秦韓?

天不怕地不怕的姜舒在感情上,也是慫包。

說不喜歡盛博淞是假的,只是她害怕袒露內心後,得到的結果會讓她大失所望。

就像秦韓說的一樣,現在的狀态就挺好。

能假裝盛博淞的女朋友一段時間,就夠了。

難得兩個人這麽惺惺相惜,還生出了點革命戰友的情誼來。

秦·慫包一號·韓舉着酒瓶,問:“陪我喝點?”

姜·慫包二號·舒用剩下的半瓶酒撞了下他的瓶子:“好。”

——

姜舒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

忘了這具身體沒有千杯不倒的屬性,除了頭暈,四肢也開始不聽自己使喚。

盛博淞:“姜姐,姜姐你喝多了。”

拉住要鑽進洗衣機回母星的姜舒,盛博淞使出了吃奶的勁才中止她的起飛計劃。

樊子晴和馮梓懿在樓上睡得香,絲毫沒有聽到樓下的動靜。

倒在盛博淞的懷裏,姜舒眼神迷離地看着他的臉,手指勾着他的領口,軟下來的聲音和平時的女魔頭判若兩人,“小淞啊,我告訴你個秘密。”

抱着她的腰,盛博淞對她的秘密沒有一點興趣,倒是害怕她拉着自己一起進行她的飛行計劃。

不得不說,酒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光是這半個小時,盛博淞見她笑的次數都比這一周要多。

像個小孩子一樣甩着手臂,奶聲奶氣的聲音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女。

盛博淞:“好,你說,我聽着呢。”

身子靠在洗衣機上,姜舒不懷好意地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後根,“哼哼,你過來。”

盛博淞湊近了些。

姜舒:“再過來一點嘛!”

盛博淞又湊近了一點。

雙手搭在盛博淞的脖子上,擡起頭時,姜舒的鼻尖正對着盛博淞的唇。

看着姜舒臉上的紅暈,盛博淞竟然沉迷于她這樣的溫柔。

要是她一直這麽醉着不醒過來,該有多好。

盛博淞埂着脖子,不敢主動壓過去。倒是姜舒,摸索着一點點向上靠近,“我采花大盜,今晚就要糟,糟……”

“嘔!”

拉住盛博淞的衣領,難聞的嘔吐物一股腦地全吐進了他的上衣裏。

嘔吐物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來不及脫衣服、來不及逃。

盛博淞頭一次感受到什麽“濕身”的感覺。

五分鐘後,吐完的姜舒沒了剛才的精神頭,半挂在盛博淞身上,已經有了睡意。

依偎在盛博淞的肩膀,姜舒紅撲撲的臉頰像是兩顆紅蘋果,呼吸時偶爾發出了輕微的哼響,分明就是個乖巧的小女生啊。

真的好想就這麽抱着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

脫掉身上的髒衣服,盛博淞趕緊簡單地把自己收拾幹淨,這才抱着姜舒回房間睡覺。

用涼水擦過的上身散發着溫熱,伏在姜舒身上,他用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身上髒髒的嘔吐物。

正要替她擦嘴的時候,姜舒突然睜開了眼睛,“小子,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啊。”

黑暗的房間裏,她的眸子裝着點點外面的星光,拉住盛博淞的頭用力向下一攬。

“唔!”

月落烏啼霜滿天,天王蓋地虎,男人愛拼才會贏……

那一刻,盛博淞的腦子裏閃過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目不轉睛地盯着姜舒的瞳,緊張地竟然連呼吸都忘了。

只停頓了兩秒,姜舒慢慢松開手,再次睡了過去。

我是誰?我在哪?剛才發生了什麽?

盛博淞摸了摸自己的唇,直起身子時,心頭閃過了一絲失落。

自己的初吻,就這麽沒了?

還有,她說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威士忌的度數不低,姜舒一直睡到中午才被外面刺眼的陽光照醒。

慵懶地翻了個身,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已經忘得幹幹淨淨,只是手腳有些不舒服,像是幹了什麽體力活。

努力地回憶昨天發生的事,破碎的記憶勉強能拼湊出一點線索。

昨天和秦韓喝酒喝得很開心,看了看衣服上的髒東西,好像回來後還吐了個昏天黑地。

潛意識裏,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夢。

自己成了外星掉落在地球的外星人,後來成了山大王,下山打|劫的時候好像還遇到了一個長相不錯的賣肉小夥,占了他的便宜。

該說不說,他做的豬頭肉是真好吃。

抿了抿嘴唇,好像還有一點夢裏的味道。

換了一身衣服,從房裏出來的時候,盛博淞正在樓下做午飯。

嗯,熟悉的豬肉味,是夢裏吃過的沒錯了。

“早啊。”

扶着欄杆從樓上下來,宿醉讓姜舒的行動變得遲鈍。

盛博淞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羞怯地低下了頭。

端出一碗剛做好的皮蛋瘦肉粥,旁邊還有他切好的一點豬皮凍。

“姐,你昨天喝了好多酒。”停頓了片刻,盛博淞擡眸試探地問了一句,“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

用勺子攪動着碗裏的粥,舀起一勺,瘦肉的味道着實不錯。

姜舒點點頭,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吧,我就記得我在夢裏吃了豬頭肉,嗯,跟你熬得這粥味道差不多。”

盛博淞:???

什麽?

豬,豬頭肉?

完了完了,昨晚的事她果然都忘了。

什麽豬頭肉!那可是我的嘴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小甜餅要開始撒啦!

今天的爆更雙手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