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是你親手毀了自己的女兒
她直挺挺差點摔倒在地的姿勢，看得葉康平眸光跳了跳，看了一眼老大夫，嘴唇動了動，卻在對上文曜之落在他手中元寶上的目光後，迅速将眸底的擔憂斂去。
老大夫伸手接過葉娴率先遞上的一個圓鼓鼓的瓷瓶，打開湊到鼻邊聞了聞後，眉頭不自覺地皺起，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葉康平一眼，忙又接過葉娴手裏的其他藥一一打開，待到最後一個時，他的手才剛接過，瓷瓶的瓶塞便掉落，土黃色的粉末亦跟着從微傾的瓷瓶中掉落，撒在大夫的手上。
“這……”老大夫托着掌心的粉末湊到鼻間輕輕一嗅，終于有些忍受不了地道，“大小姐是不是搞錯了？這些藥膏、藥粉由三七、蘆荟、白芷、桔梗等最最普通的草藥制成，京城街上随便一個藥鋪就能買到一大堆。這種藥什麽時候也變成珍貴的了？還是皇上賞賜的？怎麽可能？”
“王爺，您看看……”文曜之冷淡的眸光撇了一眼老大夫遞到面前的三七粉，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看向葉康平，“葉将軍，本王記得父皇每次賞賜給貴府的不是千年的人參便是百年的何首烏，什麽時候拿過這樣的尋常之物來糊弄将軍了？或許，本王該讓父皇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被那傳旨送物的太監私吞調包了？”
若說冷着一張臉的祈王，周身散發出的是如同雪山之巅一般的冰冷。此刻勾唇冷笑的他，給人的則是滲入心底的暗冷，隐隐給人壓迫感。這，或許是出身皇族之人身上特有的冷寒威勢吧。縱然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葉康平，也有些受不住。
一行冷汗從額角滴落，葉康平額角突突跳得厲害，急忙向着文曜之拱手：“多謝祈王好意，皇上賞賜給下官的東西，從未有過差池。此事定然是他們搞錯了，可能庫房裏堆放的藥材有些雜亂，下人們粗心，才會拿錯了藥。”
話雖如此說着，他懷疑的眸光卻掃過身旁的容氏，但最後還是定格在了瑟瑟發抖的周媽媽身上。
看來，雖有懷疑，在他心裏，更多地恐怕還是認為是周媽媽挑撥或是主導了此事吧？容氏這麽多年的經營，果然不是那麽容易撼動的。
“原來是這樣嗎？”葉娴恍然般地點點頭，冷冷地看向容氏，“夫人方才可是信誓旦旦地說這些都是她親自到庫房挑選的藥材，好些都是皇上賞賜的珍貴藥材。莫非夫人今日眼神不太好，記性也不太好？……好在這些東西沒有滾入池中，否則，真是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心意了。”
故意将“心意”二字拉長，葉娴無視葉康平的臉色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紅，上前兩步将地上的銀元寶撿起：“還有這些銀子，周媽媽方才告訴我，咱們府裏并不寬裕，這足足二百兩銀子，乃是夫人絞盡腦汁想出許多法子全府上下勒緊褲腰帶好些日子才省儉出來，專門給我留着的。如此心意，着實讓我感動……”
一面說着，她握着銀元寶的手用力一捏，那原本圓鼓鼓的銀元寶立時凹進去一大塊。
那哪裏是真正的銀元寶，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腳的假銀子。
她卻仿佛沒有看到，抓着它遞到葉康平面前：“前腳才給了我最值錢的吉祥首飾鋪、如意脂粉鋪子和明月山腳下那兩百畝良田做嫁妝，後腳又親自将這麽多的珍貴藥材和特制的二百兩銀子給我送來。能得如此賢良大度的繼母，真是我葉娴前世修來的福分……你說是不是？”
她雖然面向着他說話，他卻未從她的眸子裏看到半點自己的影子。三道深長的紅痕嵌在她的臉上，随着她說話時嘴唇的翕動而輕輕跳躍着，仿佛在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傑作。
而那所謂最值錢的兩個鋪子和兩百畝良田……
“娴兒，這……”葉康平眸光垂了垂，接下來的話卻被葉娴厲聲打斷了，“可惜這樣的好繼母這樣的好心意我承受不起，也不稀罕承受。容小柔我告訴你，我就不信全天下的人都同他一樣眼瞎心瞎，總有一天，你的真面目會暴露于人前，你這麽多年種下的苦果，要一點點地自己吞下去。”
“葉大将軍，我也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是你自己親手毀了自己的女兒！”
是你親手将自己的女兒放到了惡狼的身邊，最後致使她含恨而終。
将手中幾乎揉成了團的銀元寶狠狠地擲在地上，葉娴留給葉康平一個決然冰冷的眼神，轉身走進了自己的院子。
在這樣一個愚蠢眼瞎的男人面前陪着容氏演戲，簡直是對她的一種侮辱。既然他始終認為她不好，那她就幹脆不好給他看好了。
既不奢望得到他的父愛，兩天後還要離開這個破地方，她何必還讓自己忍着別扭假意應付他們？
“你……”
當着外人的面還是未來女婿的面，被自己的女兒指着鼻子罵眼瞎，葉康平覺得自己的臉已經有些沒地方放了。無奈想要發作，對方卻已經大步離開。
“你們夫妻倆倒是好大的膽子，不只敢在鋪子裏動手腳，夫人給大小姐的東西，你也打起主意來了？”可憐渾身已經濕透整個人哆嗦着也快要倒下的周媽媽便成了出氣筒，“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婆子一并押下去，同周管家關在一處，一會兒我要親自審問。葉成，你先送夫人回去，再親自去庫房挑選幾味好藥材，去帳房重新支取二百兩銀子送來。”
“真是讓祈王看笑話了，下官常年不在府裏，這些下人們便膽大妄為，欺瞞起她們婦孺來了。祈王親自将聘禮送來，我将軍府上下受寵若驚，還請移駕前廳，我讓人上一壺好茶，咱們坐下細談一下後日的婚嫁事宜。”
垂頭掩下臉上的羞愧窘迫，葉康平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背手而立的祈王卻看向葉娴的院落，冷聲道：“不必了，一切本王自會安排妥當。但本王有必要提醒葉将軍一聲，本王的女人，并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的！”
想到方才的那一巴掌，葉康平本能地縮了縮右手，再擡起頭時，只看到祈王冷硬的背影。同他一起來的大夫，連藥箱都沒放下，便又回去了。
熱鬧的池邊瞬間一空，只餘下踩踏出的腳印和池邊的泥濘，昭示着方才這裏上演的一場好戲。
葉康平呆呆地站了一刻，才擡步離開。想到方才的一切，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