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1)

侯谷蝶是侯大人的獨生女,侯大人家裏只有這麽一個女兒,自然寶貝的厲害。

侯谷蝶打出生開始,就沒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澤桦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哪個小地方都不缺地方豪紳,這些豪紳覺得天高皇帝遠,自己可以做土皇帝,就算澤桦正在鬧瘟疫,難民們人吃人,但是這些豪紳還是可以過着安逸的生活,到花樓裏喝酒聽曲兒。

侯大人是澤桦的地方官,自然就是這個土皇帝,而侯谷蝶就被慣得無法無天,別說随便抽人嘴巴,或者罵人,就算打死了一個人,還不是侯大人一句話就解決了的事情。

所以在侯谷蝶眼裏,旁人的命都如同草芥一般,根本不值錢。只要自己舒坦了就行。

侯谷蝶從沒受過委屈,當時在大街上縱馬撞了別人,還覺着是別人不長眼睛,欺軟怕硬慣了,被大筒抽了一個嘴巴,又是不甘心,又害怕不敢出聲兒,這個梁子就算是結下來了。

侯谷蝶可沒想過羅瑞雪到底是誰,就覺得羅瑞雪可惡至極,竟然縱使奴仆行兇打人,自己的臉這會兒還疼呢,哪想到她那麽嬌氣,完全是她的錯,自己只是輕輕推了一把而已。

侯谷蝶越是這麽想。越覺得自己委屈,滕燕賜英俊确實英俊,卻為了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竟然這麽瞪自己。

侯谷蝶梗着脖子。回瞪回去,說道:“怎麽了!瞪我幹什麽!這裏是我家,我喜歡推誰就推誰!誰管得了我?再者說了,我就是輕輕推了她一把,她定然是故意的。想要陷害我!”

滕燕賜冷笑了一聲,盯着侯谷蝶的眼眸中更加陰沉,說道:“誰管得了你?本王今天就要替你的父母管管你。”

滕燕賜說完了,朗聲道:“來人。”

外面的侍衛很快就沖進來了,他們都是跟随着滕燕賜從京城來的,駐紮在府衙裏,自然聽從滕燕賜的命令。

滕燕賜冷聲道:“把她給本王拿下。”

“是!”

侍衛應聲,立刻沖上去将侯谷蝶扭住。

侯谷蝶大驚失色,不停掙紮着,喊道:“你們滾開!你們敢動我!我可是縣老爺的千金小姐!你們這些人敢動我!我讓我爹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侯谷蝶罵着,那些侍衛可不管,而且手勁兒都極大無比,一把捏住侯谷蝶的兩只胳膊。就擰在身後,只聽“嘭”的一聲大響,侯谷蝶硬生生的被壓得雙膝跪地。

侯谷蝶膝蓋生疼,好像要磕碎了一樣,跪在地上眼淚都出來了,想要擡起頭來繼續罵人,卻被侍衛一把壓住脖子,連頭也擡不起來。

侯谷蝶罵道:“你們這些賤人!放開我!我可是大小姐!你們住在我家裏!竟然還敢對我動粗!等我爹爹回來,打死你們!娘!娘!有人欺負我啊!”

旁邊的丫頭小厮們一見,頓時都慌了,侯谷蝶可是個未出閣的大小姐,被這些侍衛們動粗按着,以後傳出去還怎麽嫁人。

但是侍衛們兇神惡煞,這些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馬步兵,誰敢招惹,再看滕王爺一臉的冰冷,丫頭小厮們更是不敢上前,只是跪下來扣頭,說道:“王爺,您大人大量,繞過小姐這回罷!王爺饒命啊!”

侯谷蝶聽丫頭們求饒,更加不甘心了,罵道:“你這個賤丫頭,是不是賤骨頭!不要求他們!這裏是我家!我還真不信他們敢動我了!王爺怎麽了,王爺可以不講理麽!他這些天住着我家,吃着我家,我爹忙前忙後的伺候着!我只不過推了一把那個賤女人!她天生命賤!生不出孩子!活該小産滑胎!一輩子沒種的命!怎麽樣啊!還賴上我了?!啊……”

她的話說的極為難聽,還沒有說完,突然感覺脖子上一緊,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席卷上來,這種感覺是侯谷蝶從未體會過的,恐懼讓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滕燕賜。

滕燕賜一只手攥住她的脖子,将整個人拎起來,侯谷蝶雙腿離地,不停的蹬着,雙手亂抓,喉嚨裏“咯咯”作響,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張臉被憋得通紅。

旁邊有丫頭已經吓昏過去,直接倒在了地上,小厮們趕緊又叩頭,喊道:“王爺饒命啊!”

就在侯谷蝶馬上要被掐死的時候,滕燕賜突然劈手一甩。

“啊!”

侯谷蝶整個人被甩出去,撞在秀墩子上,繡墩兒竟是被撞得橫着飛了出去,和着侯谷蝶一起撞在了門框上,疼的侯谷蝶一聲兒也發不出來,只能在地上幹張嘴,蜷縮在一起,方才還通紅的臉色,一下就慘白下來,不停的在地上打滾兒。

“小姐!小姐!”

丫頭小厮們趕緊圍過去。

滕燕賜冷冷的低頭盯着地上的侯谷蝶,說道:“來人,再給本王押起來,今兒個本王就告訴告訴她,這裏是誰的家。”

侍衛們立刻又沖過來,撥開丫頭和小厮,将侯谷蝶拎起來。

侯谷蝶這會兒是真的怕了,吓得牙關咯咯作響,哭喊道:“爹!娘!救我啊!有人要殺我!救救蝶兒啊!”

侍衛們卻不理她,将人押起來。

羅瑞雪在床上躺着,雖然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但是還是有意識的,耳朵裏聽着乒乒乓乓的撞擊聲和哭號聲,忍不住皺了皺眉。

滕燕賜發現羅瑞雪皺眉,趕緊走上前去,面上的表情立刻從冷漠變了,輕聲說道:“好好休息,別想有的沒的,不管如何,先養好身體,我出去一會兒。”

羅瑞雪卻使勁拽着她的手,氣息虛弱的說道:“王爺……教訓一下……就好……不要,不要鬧出人命……免得無端給王爺……招惹禍端。”

滕燕賜看她吃力的說着話,不禁伸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珠兒,說道:“別說話了,我知道。”

滕燕賜說罷了,側頭看了一眼驚恐的侯谷蝶,冷聲說道:“将她帶到院子裏,綁起來狠狠掌嘴,本王沒說停,誰也不許停。把嘴堵上,別饒了少奶奶清淨。”

侯谷蝶當即大驚,撲騰着身體,使勁打着挺,又踹又叫,道:“放開我!你們都放開我!滾開!我是縣衙的大小姐!你們誰敢動我!爹!娘!救我啊!就蝶兒!我就是輕輕推了一把!她命裏沒種!能賴我嗎!救命啊!嗚!嗚嗚……”

侯谷蝶還在叫嚷,就被人拿了東西塞進嘴裏,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然後拖着出了房間,在院子裏找了個大樹,将人靠着大樹綁起來,然後有兩個侍衛左右開弓。

“啪!啪!啪!啪!”

只能清脆的把掌聲兒,侯谷蝶臉上頓時就腫了,嘴裏“嗚嗚”的嘶喊着,但是聽不出在說什麽,想要蹬腿,但是腿綁着,不消一會兒,臉已經腫的像豬頭一樣。

滕燕賜沒有出去,只是坐在旁邊,陪着羅瑞雪。

晁泰平下針之後等了一會兒,這才起針,等起針之後,晁泰平都出了一身的汗,将針全都放在盒子裏。

滕燕賜見羅瑞雪的面色好了一些,但是還是蒼白如紙,顯然已經不那麽疼痛難忍了,有些氣虛,已經迷迷瞪瞪的昏睡過去。

滕燕賜壓低了聲音說道:“少奶奶如何了?”

晁泰平說道:“幸好及時,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疼傷神,少奶奶又連夜趕路,身子骨虛弱的太厲害了,如是想保住胎兒,往後也要萬分小心才是。”

滕燕賜聽罷了,終于噓了一口氣,他雙手一直攥拳,手心兒裏竟然也出了一層薄汗,在不自覺得時候,竟然這般緊張,就算是以往上戰場,也沒有這樣懼怕過。

春禾和碧盞一聽,都是雙手合十,嘴裏“阿彌陀佛”的念着。

碧盞眼珠子紅彤彤的,抹了把眼睛,說道:“太好了,少奶奶沒事兒了,若是少奶奶有個三長兩短,她死一百四也不夠!”

春禾說道:“王爺,奴婢去弄些熱水了,少奶奶出了一身的汗,擦一擦免得受涼。”

滕燕賜點了點頭,仍然沒有挪地方,坐在床邊,雙手握着羅瑞雪的手。

春禾從屋子裏走出去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噼啪”的抽着嘴巴。

侯谷蝶的臉已經腫的沒法要了,別說掙紮了,恐怕都快給打傻了,嘴裏只是哼唧着。

春禾看着覺得疼,但是這個侯谷蝶打了也是活該,于是埋頭去了柴房,弄了些熱水端過來,她回了院子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裏多了一堆人。

侯谷蝶的娘,侯大人的原配夫人聽說了消息,已經沖進院子來,看見自己女兒被打成了豬頭,當下不行了,撲上去又哭又喊。

侯夫人喊道:“哎呦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啊!住手!住手!別打了!別打了!我的女兒!你們放開我女兒啊!蝶兒年紀還小!什麽都不懂,說錯了話,各位官老爺多擔待啊!我的女兒!求求你們別打了!你們怎麽如此狠心,打一個小女孩啊!別打了!我的女兒!”

春禾快步走進去,将水盆放在旁白。

滕燕賜就過來,親手浸濕了帕子,給羅瑞雪擦着額頭和臉頰上的汗水。

碧盞說道:“外面兒怎麽突然這麽亂?”

春禾說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好像是侯夫人來了,扒着她女兒正哭呢。”

晁泰平還沒有走,在收拾銀針,又怕少奶奶的情況突然不好,也不敢走,聽到她們這樣說,表情有些踟蹰。

晁泰平對滕燕賜說道:“王爺……學生說句大不敬的話,從王爺到澤桦赈災的情況來看,皇上已經開始針對王爺了,如是在澤桦鬧出一些事端來,皇上定會抓住這個把柄不放……少奶奶也不能安心。”

滕燕賜聽了,終于站起了身來,将手中的帕子交給春禾,說道:“照顧着少奶奶,本王出去看看。”

滕燕賜走出去,果然見到一個中年婦人正哭喊着,一個勁兒的往侯谷蝶身上撲去,可是旁邊的侍衛卻攔着她。

侯夫人見到滕燕賜出來了,當即轉頭撲倒在滕燕賜腳邊,喊道:“王爺啊!王爺啊!求求您了,放了我家女兒罷!蝶兒她年紀小,不懂事兒!真的,真的!蝶兒她不是故意沖撞王爺的!王爺您大人大量,開恩啊!放了蝶兒罷!蝶兒是個女子,哪裏受得了這麽打!這是要毀容了!這讓蝶兒以後還怎麽活啊!王爺開恩啊……”

滕燕賜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哭喊的侯夫人,冷聲說道:“年紀小?不是故意的?她将王妃推的險些小産,這難道不是故意的?她方才辱罵王妃,說王妃是活該沒種,這難道是年紀小不懂事?”

侯夫人一下子就愣了,她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平日裏侯谷蝶總是惹事兒,侯大人難得要教訓一次侯谷蝶,侯夫人就過去一哭二鬧三上吊,侯大人就沒轍了,所以侯夫人這回也想這樣哭鬧。

侯夫人壓根兒連事情是怎麽回事都沒問,這一下就懵了,侯谷蝶竟然将王妃推的小産?還辱罵王妃?

這哪樣兒拎出來都夠侯谷蝶受的了,侯夫人頓時有些手腳冰涼,但還是叩頭說道:“王爺,王爺開恩啊,念在蝶兒是初犯,求王爺開恩啊,蝶兒已經受到了懲罰,請王爺開恩,別再打了,求求王爺了!”

滕燕賜眯眼看着侯夫人,說道:“殺人初犯,也能開恩麽?”

侯夫人哀嚎道:“王爺!您開恩啊!王爺不是說了麽,王妃險些小産!那不就是沒有小産嗎!既然都沒有事兒了,就饒過蝶兒罷!蝶兒已經知錯了,讓蝶兒去給王妃陪個不是!蝶兒年紀還小,不懂事兒!求王爺繞過這次罷!”

她一說完,頓時感覺到滕燕賜的氣息有些壓迫感,不禁驚恐的擡頭去看。

滕燕賜冷笑着,說道:“是麽?敢情你的意思就是,王妃沒有真的小産,很遺憾不成了?什麽叫做既然沒事兒?好啊。”

他說着,對侍衛說道:“将她的一條胳膊給本王卸下來,不要傷了人命,留着命就沒事兒。”

侯夫人大驚失色,趕緊哭號道:“王爺!是我說錯了話!求您了王爺!別……別砍蝶兒的胳膊!蝶兒已經知道錯了!”

這個時候侯夫人派去找侯大人的下人早就到了,侯大人聽說自己女兒一來就惹怒了滕王爺,頓時心慌的不行,趕緊從鎮郊快馬加鞭的跑了回來,一進院子,就聽見什麽卸胳膊,然後又看到侯谷蝶被打的幾乎認不出來,當即害怕的要死。

侯大人雙腿一軟,沖過來跪下,叩頭道:“王爺!小女無知,沖撞了王爺,求王爺開恩啊!別再打了,這……這……”

侯夫人一見侯大人,當即哭的更加凄慘,喊道:“老爺啊!老爺呀!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老爺啊!快救救蝶兒!蝶兒可是咱們的獨生女啊,心頭肉!哎呦我的心肝兒啊!蝶兒!誰來救救我家蝶兒!”

外面哭嚎不止,滕燕賜本身已經想懲治侯谷蝶一番,就放了她,哪知道來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侯夫人,那口氣就覺得侯谷蝶什麽事兒都沒有犯,敢情是滕燕賜在斤斤計較一樣。

這樣滕燕賜的火氣猛漲,一想到羅瑞雪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竟然差一點小産,現在還整個人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躺在床榻上,滕燕賜就更是氣怒,恨不得親手掐死侯谷蝶才好。

外面兒這麽大的動靜兒,羅瑞雪只是昏睡了一小會兒,身子明顯好多了,起碼小腹不痛了,她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

春禾和碧盞在給她擦汗,見少奶奶醒了,趕緊說道:“少奶奶,您醒了?有沒有不舒服的?”

羅瑞雪張了張嘴,聲音很小,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孩子……”

春禾連忙說道:“放心罷少奶奶,晁先生說孩子保住了,但是少奶奶已經傷了身體,往後要千萬小心。”

羅瑞雪這才松了一口氣,頓時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兒似的。

羅瑞雪聽着外面的哀嚎聲,不禁皺了一下眉,說道:“外面兒怎麽了?”

碧盞說道:“少奶奶,您快閉眼睡罷,別操心了。王爺在外面兒教訓那個嚣張的侯谷蝶呢,侯大人和侯夫人聽說都跑過來求情。真不是奴婢惡毒,要奴婢說,就該活活打死那個侯谷蝶,讓她再嚣張,敢情別人的命都不是命,就她自己金貴,犯了錯兒還勁勁兒的,不知道悔改,一副誰也不能耐她何的樣子,今兒個就讓王爺教訓她!”

羅瑞雪一聽,更是皺眉。

晁泰平知道羅瑞雪定然和自己想的一樣,說道:“少奶奶,王爺出去好一會兒了,如是再這樣打下去,怕是會出人命的。”

羅瑞雪嘆了口氣,說道:“春禾……去找王爺進來,就說……說我難受的厲害。”

春禾當即點頭,立刻跑出去,滕王爺站在院子裏,表情已經怕人的厲害,雖然滕王爺面冷心冷,在外人眼裏就跟地獄修羅一般無二,但是滕王府的下人們都知道,其實王爺心很善的,有的時候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不犯大錯兒,王爺都不會計較什麽。

而現在,春禾還不曾見到王爺這般可怕的表情,硬着頭皮走過去,說道:“王爺,少奶奶說她不舒服,請王爺過去看看。”

滕燕賜一聽,頓時心裏一緊,然後這才想明白,看來羅瑞雪是醒了,怕自己弄出亂子來,所以找借口讓自己過去。

滕燕賜既然明白,也不想讓羅瑞雪生着病還替自己擔心,于是冷眼掃了一眼侯家三人,說道:“将人帶走好好管教,若是再有差錯,一并罰回來。”

侯大人和侯夫人如蒙大赦,趕緊沖過去将女兒解下來,侯谷蝶的臉都腫的飛起來了,侯谷蝶嘴裏說着話,因着臉腫,都聽不清楚。

侯夫人說道:“女兒,你說什麽?是疼啊?”

侯夫人離近了女兒,卻聽侯谷蝶嘴裏隐約說着:“死賤人……活該沒種……一輩子生不了孩子……”

侯夫人當即吓得跟什麽似的,生怕滕燕賜聽見,趕緊讓丫頭架着自己的女兒往院子外面兒去。

滕燕賜這才轉身回了房間去,羅瑞雪躺在床上,面色白得像紙,看見他進來,放松了一口氣。

滕燕賜快步走過去,坐下來,握着她的手,輕輕撫摸着羅瑞雪的額角,說道:“怎麽醒來了,不多睡一會兒,你臉色白的厲害。”

羅瑞雪輕輕握着她的手,沒有多大的勁兒,看着滕燕賜,說道:“王爺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滕燕賜說道:“我知道了,我有分寸。”

他說着,給羅瑞雪拉上被子,蓋嚴實了,說道:“夫人快閉眼,好好睡一會兒,等晚間有了力氣,再起來用膳。”

羅瑞雪點點頭,說道:“妾身無事了,王爺去忙罷,不要耽誤了王爺的正事。”

滕燕賜卻不走,坐在羅瑞雪旁邊,一直看着她,很快天色就暗下來,滕燕賜竟然一直坐在沒動。巨丸尤劃。

那邊侯谷蝶被侯大人和侯夫人架走了,趕緊找大夫來給侯谷蝶看臉,侯谷蝶死裏逃生,越發的覺得自己委屈起來,不依不饒的想要大罵,只不過她一張嘴臉就疼,所以只能幹嚎,還是用嗓子嚎,也不張嘴。

更是連一滴眼淚也不掉。

但是偏生侯夫人和侯大人就吃她這一套,再加上侯谷蝶是侯大人的獨女,自然心疼的跟什麽似的。

不過侯大人惹不了滕燕賜,也沒有辦法。

侯夫人見女兒幹嚎,心裏頭也憤恨,拉着侯大人說道:“老爺,這都是什麽事兒?!咱們好好兒的呆在澤桦鎮,偏生來了一個什麽王爺。我之前還在想,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咱們侯家,這是讓咱們女兒做王妃的命!哪知道這個王爺竟然有了嫡妃,自己肚子裏的胎不穩,倒是賴到咱們寶貝女兒的頭上了!你看看,你看看老爺,都把咱家閨女打成這樣了!這要是傳揚出去,蝶兒還怎麽嫁人?一輩子不都毀了嗎!老爺,您可要給蝶兒讨回一個公道啊!”

侯大人越聽越煩,說道:“我能有什麽辦法?你也知道的,我這個縣老爺,芝麻大點兒的官兒,能和王爺對着幹嗎?胳膊擰不過大腿,你這是誠心啊?什麽都別說了,誰讓你總是**着蝶兒,讓她一天到晚無法無天的!現在遭了報應,能賴誰啊?”

侯谷蝶一聽,頓時不願意了,哭的更兇了,扒着侯夫人不放,一個勁兒的吭叽,似乎特別委屈似的。

侯夫人一見女兒委屈,頓時也不願意了,嚷嚷着說道:“哎呦天殺的啊!這還讓不讓我活了!沒法活兒了!沒法活了!還是讓我們娘倆去死罷!怎麽就嫁了你這樣一個窩囊廢!任別人搓扁了揉圓了的!沒法活了!還是讓我帶着女兒去上吊算了!女兒都被打成這樣了,臉上全是傷,若是落下了病根兒,以後還怎麽見人,怎麽嫁人!你這個當爹的完全不為了女兒着想!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到底是不是親爹啊!你別攔着我們,讓我們一起死了算了!”

侯大人聽着她們吵鬧,腦仁突突直跳,說道:“別哭!那你們說我有什麽辦法!滕王爺那是個王爺,當今皇上的幹叔叔,說一句話就能碾死咱們,像碾死螞蟻一樣兒!我能怎麽辦!”

侯夫人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收了眼淚,說道:“老爺,想個辦法啊。”

侯大人說道:“我怎麽有辦法。”

侯夫人突然壓低了聲音,面上露出冷笑,說道:“老爺,妾身聽說這個滕王爺,雖然厲害,但是皇帝忌憚他功高震主,一直把他視為眼中釘,是不是?”

侯大人狐疑的說道:“你想說什麽?”

侯夫人笑道:“不如這樣兒,老爺派人偷偷的在滕王妃運送來的屋子裏,放上龍袍和玺印,然後再帶人去不小心發現,這樣滕王爺可就是謀逆造反的罪名,要誅九族的!皇帝正好不待見他,想要除之後快,咱們也算是大功一件兒呢,到時候皇帝一高興了,加官進爵,也能給咱們蝶兒找戶好人家嫁了。”

她一說完,侯大人後脖頸子一陣陣發涼,幾乎吓死過去,偏生侯谷蝶一個勁兒的點頭,眼睛裏放光,若是她臉不痛,定然會第一個跳起來答應的。

侯大人哆嗦着說道:“不行,這可不行……這,這要是被發現了,是殺頭的罪過……”

侯夫人說道:“你怎麽這麽沒膽子呢!成大事哪個不都要冒險的呢!你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去,給他們重金,言道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們定然不怕死的,若是發現了,就一推六二五,打死也不承認,也不會牽連到咱們的。”

侯大人還是害怕,借給他三個膽子也不敢啊,但是侯夫人卻不依,又哭又鬧的,劈手将杯子全都砸了,喊道:“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就帶着女兒去死!也好過跟着你受人白眼!好過跟着你看人臉色!那滕燕賜是王爺也就算了,咱們的女兒只不過碰了一下她的夫人,那個滕王妃是什麽好貨色嗎!一個女人竟然嫁了兩次,還是先嫁了侄子,再嫁了叔叔,這若是讓我看,該當沉淌的!就是個蕩婦!還是個瞎子!怎麽就那麽金貴了?怎麽就那麽金貴了!我女兒就碰不得?!”

侯谷蝶一個勁兒的點頭。

侯大人被哭的頭疼,說道:“我……我再想想。”

羅瑞雪一晚上都沒有出房間,晚間起來用了晚膳,然後又虛弱的直接睡了,第二天早起才方覺得好一些了。

羅瑞雪本身想要送了物資,就折返回去的,畢竟自己留在這裏,也是托滕燕賜的後退,但是這下一來想回去也是不行的,身體虛弱的厲害,晁泰平說了不宜奔波勞累,只能靜養數日。

羅瑞雪在床上躺了數日,氣色好了不少,多虧了晁泰平醫術高超,這些日子晁泰平寫信過去的師兄弟們也紛紛趕了過來,跟着滕燕賜去醫治難民了。

羅瑞雪恢複的差不離了,就讓春禾和碧盞開始準備返京的事情,整這個時候,卻有人送來了請柬。

春禾拿來請柬看了看,說道:“少奶奶,是個叫何彩香的,您認識嗎?”

羅瑞雪一聽,猛的有些印象,但是記不得是誰,肯定是小說裏的一個人物,仔細想了想,才忽然想起來,這個何彩香不過是個路人甲而已,但是卻是女主姜雪怡的好閨蜜!

姜雪怡的祖籍就在澤桦,說起來何彩香和姜雪怡那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後來姜雪怡跟着家裏進了京城,不過何彩香家裏沒有姜雪怡發達,只留在澤桦,現在也演變成了一方豪紳,是澤桦有病的巨賈。

如今澤桦鬧瘟疫,有兩種商人,一種是為富施仁的商賈,一種則是為富不仁的。說白了何彩香家裏的這些年發達了,都是因為澤桦在邊關,趁着打仗倒賣糧食。

吳國和趙國都是祖先游牧為生,受到了大燕的同化,才漸漸定居下來,但是糧食是一大問題,他們雖然也種糧食,但是遠遠沒有大燕的糧食多,一旦開戰就會糧草短缺,何家就是趁着戰争,要麽擡高糧價賺百姓的血汗錢,要麽就是倒賣糧食給敵國。一來二去竟然富有了不少。

這個何彩香和姜雪怡是一對好閨蜜,當時進宮選秀的時候,姜雪怡還碰到了何彩香,只不過最後姜雪怡選中了,何彩香卻沒有選中。

後來何彩香才知道,竟然是姜雪怡買通了畫師,把她的畫像畫醜了許多,何彩香找到姜雪怡質問。

姜雪怡卻梨花帶雨的說,這是為她好,後宮佳麗何止三千,全都要分享一個男人,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好閨蜜受這樣的苦,自己一個人受罪就夠了……

而這個沒有大腦的好閨蜜何彩香,竟然信了白蓮花女主的說辭,對姜雪怡千恩萬謝,出了宮回到了澤桦。

何彩香聽說滕王妃來了澤桦,當下就想要看看這個王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兒,竟然能把忠心于自己好友的滕王爺給迷的五迷三道的。

何彩香覺得,羅瑞雪定然是個蕩婦,不然滕王爺為姜雪怡苦等這麽多年不娶,怎麽會突然就娶了她呢!

之前何彩香又收到姜雪怡的書信,說自己在宮裏過的十分不好,孩子小産了,都是羅瑞雪害的,不禁搶了她的男人,還看不得她好,把她孩子毒計害掉了,因着何彩香還覺得姜雪怡之前幫過她,所以這回也要給姜雪怡出一出氣才行。

羅瑞雪看着請柬,本身不想搭理的,但是轉念一想,何家是一方豪紳,家中藏着多少米糧,有多少不義之財,全是賣國錢,若是能将何家手中的不義之財發給澤桦百姓,那就是再好不過的。

羅瑞雪想着,自己過來送一趟物資,都是這不中用的身子骨兒,還給滕燕賜添了亂,怎麽也要彌補過來才行。

羅瑞雪當即笑眯眯的說道:“應承下來。”

碧盞奇怪的說道:“少奶奶,這何彩香到底是什麽人物兒?少奶奶身子骨兒方好,就要去見她?”

羅瑞雪笑道:“這個何彩香可了不得,那是昔日姜妃娘娘的好友。”

春禾和碧盞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從少奶奶臉上看到了“陰森森”的笑容,不禁後脊梁發涼,覺得窗口有風竄進來,兩個小丫頭趕去關窗子了。

第二日中午,何彩香在澤桦最好的笑梅樓擺了宴席,包了一個雅間兒,專門請羅瑞雪赴宴。

春禾和碧盞扶着羅瑞雪下了馬車,笑梅樓裏空蕩蕩的,因着澤桦受了瘟疫感染,又鬧了饑荒,根本沒有多少人來笑梅樓吃飯,若說這個澤華鎮,沒有受影響的,恐怕也就是這些豪紳了,該吃還是吃,該找窯姐還是找窯姐。

羅瑞雪走進去,何彩香已經坐在二樓了,看見她進來,居高淩下的往下打量,對身邊兒大丫頭說道:“看着也沒有如何,還不是那個樣子?”

大丫頭笑道:“是呢小姐,依奴婢看啊,這個王妃定然就憑着一股騷勁兒,不然怎麽能迷倒了王爺,誰人不知道,滕王爺心裏頭可一直都只有姜小姐一個人兒的!”

何彩香冷笑一聲,說道:“等着瞧罷!我定然會給雪怡姐姐讨個公道的,就她那點兒伎倆,迷惑男人還行,在我這裏就讓她原形畢露!”

正說話間,羅瑞雪一行人已經從一樓走了上來。

何彩香這才不緊不慢的起身,走到門邊兒上,臉上帶着笑容,說道:“啊呀王妃娘娘!娘娘大駕光臨!民女有失遠迎!娘娘給民女面子,民女真是受寵若驚呢!”

羅瑞雪看着她臉上的假笑,也沒有說什麽,走進去,坐下來。

何彩香看她動作這麽自然,俨然把自己當成了主人,不禁生氣,直磨後牙,但是面兒上卻笑的滴水不漏,說道:“娘娘請坐,宴席已經準備好了,民女這就讓人傳進來。”

她說着,對身後的大丫頭說道:“靈兒,快去傳膳。”

說着還一通擠眉弄眼。

大丫頭應了一聲,說道:“是,小姐。”

很快就有跑堂的将菜肴都端上來,一大桌子的菜。

何彩香趕緊給羅瑞雪敬茶,又讓丫頭布菜,說道:“王妃,這茶特別香,一年只産一兩,是專門尋來給王妃打牙祭的,快嘗嘗。”

羅瑞雪看着她躍躍欲試的表情,就覺得這個茶水有問題,當下用袖子遮掩着,然後将茶水全都潑在了地上。

何彩香以為她喝了,臉上不禁更是興奮,兩只眼珠子都要發光了,瞪着羅瑞雪,笑道:“王妃,這茶……怎麽樣?味道如何?”

羅瑞雪笑道:“甘甜淩冽,自然是好的……”

她說着,卻突然“啊”的通呼了一聲,然後将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

“啪嚓!”

茶盞扔在地上,立時就碎做了幾瓣兒,瓷片子飛濺出去。

羅瑞雪突然伏在桌子上,捂着自己的肚子,抿着嘴說道:“啊……好疼……”

春禾和碧盞立時驚了,搶過去扶着羅瑞雪,說道:“少奶奶!少奶奶!您怎麽了!別吓奴婢們啊!”

羅瑞雪**着,皺眉說道:“這茶……這茶……”

她一說完,何彩香有點傻了眼,趕緊搖手,說道:“不是我啊!不是我!”

碧盞氣的說道:“原來宴無好宴,我說你一個不相幹的人,為什麽巴巴的請我家少奶奶!原來是想下毒的!我家少奶奶現在懷了王爺的孩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着賠命罷!不,是你們全家都等着賠命罷!”

何彩香吓得要死,蒼白着臉,揪過來丫頭,罵道:“我讓你放些巴豆整治一下她就行了!你放了什麽!怎麽會這樣!”

大丫頭也吓得要死,哭道:“小姐,奴婢放的就是巴豆啊!可能……可能是因為王妃懷孕的緣故罷……巴豆……巴豆的劑量也大……”

何彩香頓時要吓死了,若是真的因為巴豆,把王妃的孩子弄掉了,那自己……

碧盞怒不可遏,沖着樓下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人給王妃下毒!把這個賊子抓起來!”

何彩香慌了神兒,只見一堆侍衛沖上來,不用分手抽出佩刀,“唰”的放在了何彩香和何家丫頭的脖子上。

何彩香身子一軟,“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