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神鳥搬救兵
他們的心,越發平靜。
靜到仿佛聽到各自心跳聲。
耳中傳進“撲通、撲通……”
相擁在一起的人,同時感到後脊背發涼,脫離對方懷抱,四目相對。
“撲通、撲通”聲,還在耳邊回蕩。
不是仿佛聽到心跳聲,而是實實在在的,聽到心跳聲。
四周環境,還是那樣靜怡,陽光依舊暖洋洋,鳥兒喳喳聲,繼續不絕于耳。
風光明媚的景色裏,卻聽到心跳聲,這是怎樣一種感覺?
對望中,互相看到對方臉上的恐懼神色。
太詭異了。
若說真刀明搶的,他們不會怕。
人往往對未知事物,充滿恐懼。
即使他們曾經見過任何風浪,面對目前狀況,不由他們不怕。
白奇首先打破沉默。
今生的他,殺人殺太多,早看透生死,也早就做好迎接閻王來敲門的準備。
情況最壞,大不了去死,怕什麽?想通了,心中立刻清明。
他說道:“姐姐,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你也聽到了?”她問道。
“不錯,我聽到了,放平靜點,沒什麽。”
白玉臉上擠出笑:“我不怕。”
看到她的笑,白奇的心情又放松:“對,不要怕,沒什麽可怕的。”他也顯出笑。
他一笑,令白玉緊張的心,慢慢的、逐漸的、徹底放松。
相笑中,耳邊心跳聲,戛然而止。
“小奇,你聽……”
白奇擡眼,四周看一圈:“那聲音沒了。”
經剛才折磨,這陣能順其自然面對一切。
他繼續道:“咱得想辦法離開這。”
這條路已走過一遍,再走一遍,肯定還是會,回到原地。
再走下去,也沒必要。
路的一邊是高山,另外邊是蔥郁森林。
如果這條路有問題,那麽森林裏面呢?
站在路上看,這片森林和以往見過的,沒什麽區別。
出口,會不會在森林裏?
白奇腦中思考開。
他對叢林,有種天生熟悉。
進了林子,就好似回了老家,在林中的方向感,甚至會比在其它地方強。
見白奇一直盯着森林看,白玉知道,他在想什麽。
“小奇,我們去試試吧,我相信你。”
她曉得白奇對叢林天生熟悉,她一直很羨慕,他的這種天賦。
白奇看眼她:“好,我們走。”繼續牽着她,從大路下來,踏入林間。
剛入林,還沒走兩步,同時感到不大對。
轉回頭,面朝那條大道方向。
倆人滿臉驚!
哪裏還有那條路?
眼前盡是茂密樹林,高山還在,卻看不到大道!
這……
驚奇一陣,又都恢複鎮定。
連神仙都見過了,這算不了多驚奇。
白奇緊緊抓住她的手:“姐姐,咱們走,樹林裏可不比別的地方,咱們絕不能分開。”
“好。”她也緊緊抓住他的手,與他手指相纏。
也不再費腦子去想,那條路,怎麽就會憑空消失掉。
白奇一手牽着她,一手持短匕,斬荊開路,朝密林深處行進。
她随在白奇身後,也時刻注意着,周圍狀況。
從天黑到天亮,再到現在,早已饑腸辘辘。
時不時碰到,長在林中的野果子,也不敢摘下充饑。
這鬼地方,如此邪門詭異,誰知道,那些野果山珍之類的,會不會也有問題。
連着行進多時,原本還擔心遇見猛獸。
卻是除了碰見幾只,偶爾竄出飛過的山雀,再沒看到任何活物。
白玉憑太陽,才能分辨方向,白奇只随意一看,就知哪邊是哪邊。
這麽長時間已過,再用不了多久,天色又将暗淡。
白奇心中也開始,暗暗焦急。
再這樣下去,別說救不到人,連他倆都會困死在這。
好幾次,他想叫下海東青,卻再沒發現它影子。
海東青不會無緣無故離他而去。
想必是,他們現在所處環境,與海東青不在同一個地方;也或者是,不在同一個時空。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那畜生能飛到哪裏去。
他沒猜錯,海東青确實沒跟他進到這裏來。
海東青幫他尋到進山路,先飛走去探路。
它發現這座山,覆蓋濃重妖氣,又折返回來,想通知他。
白奇那時,渾身黑氣缭繞的,正和兩個守門蛇妖對話。
白玉沒看到那兩蛇妖,它卻看到了。
那守門蛇妖,被它的二主人,吓成三孫子,再不敢擋路,乖乖讓開道,放他們進去。
它附身沖下,想随他一道進去。
眼見就要跟上他,卻不想一頭撞到山牆上,它被撞了個頭暈眼花。
等清醒了,才想明白,難怪二主人會抱着那個女人,往那門裏去。
那門普通人進不去,包括它這神鳥。
憑此看,二主人不是普通人。
至于二主人是什麽人,它顧不上思考,一刻也不敢多耽誤,沖上天空,翻山尋找二主人蹤跡,哪裏還有他影子。
它知道,大主人下落不明。
如若二主人再丢了,叫它神鳥海東青,還有何臉面,在神鳥一族炫耀,它跟了個牛氣主人!
當機立斷,加快速度,它朝克伯喀斯山那邊飛去,帶人來找主人。
就不信多帶點人來,還找不見主人?
這是自它認主以來,頭一次自作主張。
神鳥不虧是神鳥,回去時,它的速度,能用風馳電掣形容,僅僅半日,已到地方。
殘應這幾天坐立不安,主子失蹤到現在,已過十天。
這裏現駐紮二十萬大軍,不說別的,二十萬人每天都要吃飯。
再耽擱下去,不等他們回來,只需糧草一斷,他就得帶兵啓程。
他和小蘇、還有程虎,每天站在山這邊,望着草原方向,祈禱他們快點出現。
殘應被愁的,一副憔悴像,眉頭不展。
小蘇和程虎也一樣,他倆更着急,卻也只能幹着急。
焦急中的三人,同時看到,天邊出現一個黑點。
那黑點越來越近,速度相當快。
待看清,是海東青回來了!
他們同時腿軟,還好互相攙扶,才站穩。
白奇交代過,只海東青自己回來,說明他們回不去了。
海東青看到殘應,落在他面前空地上。
它不會說話,只能想辦法告訴他,它的意思。
它又蹦又跳,撲騰着翅膀飛出去,再飛回來。
殘應閉眼,緊捏拳頭,咬牙道:“小蘇、程虎,我們立刻啓程。”
記得白奇的交代,只要看到海東青,他立刻帶兵回漠臘。
小蘇、程虎,只覺天地一陣眩暈。
将軍就這樣沒了!怎麽會這樣?
即便心中一萬個不相信,事實擺眼前,只有海東青自己回來了。
倆人渾身發軟,強撐着抱拳對上殘應,:“是。”準備下去傳令。
将軍領走前的交代,他們都記得。
軍令如山,即便将軍不在了,将軍的令還在,他們就得執行。
海東青急了。
他們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意思。
它飛起來,将準備去傳令的倆人,撲打着翅膀堵回來。
又将他倆,推到殘應身邊。
它再飛出去一圈,又飛回來。
鳥頭還一個勁的,往草原那個方向甩。
三人都知道,這鳥雖不會說話,但它能聽懂人話。
它這樣,肯定是有話想說,卻說不出來,只能這樣表達。
殘應瞅着它怪異的動作,說道:“你是否,想告訴我們什麽?”
海東青又落下,點點頭。
殘應繼續問道:“你是否想告訴我們,主子他們,已經遇難了?”
當看到,海東青的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
他們原本暗淡的臉上全都顯出激動。
殘應急道:“難不成,你回來,是想帶我們去找主子?”
海東青立刻飛起來,歡快的點開頭。
點完頭,它做個動作,原本飛在半空的它,收起翅膀,直直跌落在地。
殘應激動的臉上,又顯出緊張。
“你是說,主子有難,要我們去相救?”
它用力點點頭,随即又連做兩個,摔倒在地的動作。
再不用解釋,三人都明白了,連着摔倒,說明主子非常危險,得趕緊去救。
立刻着手安排。
殘應先帶一萬騎兵,每人兩匹馬,路上換騎,加緊時間趕路。
程虎再帶兩萬騎兵,緊随後面而去。
小蘇繼續駐守克伯喀斯山。
被分派下的侍衛,各自領兵,朝着草原那邊,一茬接一茬,随後趕去。
被困山中的倆人,不知道海東青回去,為他們搬來救兵。
海東青速度快,但救兵趕來,是需要時間的。
一天又快結束。
走了大半天,白奇又發現問題。
“姐姐,我們停下吧,在這林子裏,我們還是在打轉。”
經歷過一次鬼打牆,白玉不像中午那時驚慌失措:“難道我們,被困死在這裏了?
走了一天,居然還在原地打轉!
白奇自信在山林中,不會迷失方向。
可一圈走下來,竟又看到,那棵被他特意做了記號的樹。
這棵樹,生長在大路邊上。
他們入林中,他随手做上記號。
現在又回來這裏,說明又回到大路消失的地方了。
只不過,現在看到的,都是樹而已。
白奇随意靠一棵樹坐下,白玉也順勢坐他身邊,兩人靠大樹歇息。
幾乎是,腳沒停的走了一天,卻在原地,打了一天的轉轉。
“姐姐,你會不會怕,咱倆就這樣長眠于此了?”
“我怎會怕呢,我就是不甘心,到現在還沒他下落,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就這樣與他分別,我……”
她如梗在喉,剩餘的話,說不出。
白奇偏過頭面對她。
“說實話,我挺怕的,剛與你重逢沒多久,就這麽死了,我也不甘心;好不容易碰到個,對胃口的人做了我姐夫,還沒好好和他深交一番,便上了黃泉路,我覺得挺虧。”
她苦笑着搖搖頭,斜靠在他肩頭。
靜靠大樹而坐,天色越來越暗。
靜坐中,黑暗來臨。
“小奇,你說楓哥先到了那邊的話,他會等我們嗎?”
她心中希望,再次破滅,現在不但沒找見他,連他倆也困在這裏。
白奇明白,她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頭靠樹幹,笑笑:“他敢不等咱倆!否則我下輩子遇見他,非打的他滿地找牙。”
白玉被他逗笑:“你說的對,他要敢不等着咱倆,我們一起去打他,我不會心疼他,一定打的他滿地找牙。”
她雖笑,眼淚卻順眼角溢出、滾落,沾濕了白奇肩頭衣衫。
天已完全黑透,伸手不見五指。
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繼續靠樹幹,依偎在一起。
摸着黑,白玉随手扶着一處,想挪動下,卻感到掌心傳來一陣疼,連忙縮回手。
白奇發覺她異樣,忙問道:“姐姐,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将手劃了下,不礙事。”
黑暗中,白奇扯過她的手:“小心點。”
剛将她那只劃破的手抓住。
原本漆黑一片的森林,瞬間褪去漆黑。
森林不見了,身後靠着的大樹,也不見了。
現在竟在一個,巨大高臺上,一股迎面熱浪,将人包裹。
映入眼中的一切,震的他二人,喘不過氣。
相扶站起。
朝着高臺邊緣過去點,看清下面,岩漿翻滾。
一眼望去,岩漿似海洋,無邊無際。
難怪會這麽熱!
這個高臺單獨的、孤零零伫立在岩漿中。
除了岩漿海,再沒看到任何。
看着臺下翻滾的岩漿,白奇卻眯起眼。
這地方好熟悉,熟悉的令他感到很親切。
那陣熟悉感過後,他開始思考,他們怎會來這裏?
難道是因,白玉的手被劃破?
将她劃破的那只手,手心朝上,一道淺淺的傷口。
他的手上,也沾上了點她的血。
她的血,難道是帶他們來這的媒介?
壓下心中猜測:“姐姐,你相信我嗎?”
說着話,騰開手,又将她打橫抱起,朝着高臺邊上走去。
白玉被吓,緊緊抱住他脖子:“小奇你要幹什麽?我當然相信你,可是……”她臉上顯出驚恐。
白奇對她笑笑:“姐姐,相信我,咱們賭一把。”
“你想賭什麽?難道我們,跳到岩漿裏去?”
“沒錯,我們跳進去,敢不敢!”
回頭再看眼,瀚海的岩漿之海,心中顫抖,渾身更發抖。
經剛才變化,她也想明白了。
也許他們現在看到的,都是虛幻的,可就這樣跳進岩漿裏去,她還是怕。
“姐姐,怕的話不要看,相信我。”白奇給她打着氣。
瞅着他臉上還挂着的笑,白玉屏住呼吸,努力使自己的牙齒,不要再磕巴。
“好,我信你。”将臉藏進他懷裏。
白奇抱着她,朝翻滾的岩漿,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