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番外夫妻

天香樓二樓一雅間內,幾個朝中的官員在喝酒聊天,當中一個王大人道:“今年秋獵出了件大事兒你們可知道?”

“大事兒?能出什麽大事兒!是你大驚小怪的事兒吧!”

王大人壓低了聲音道:“能出什麽大事兒?喝!”

張大人見他神色倒不似做假,他也嚴肅起來,問道:“真出事兒了?我怎麽沒聽說呢?”

王大人道:“明兒個你就聽說了。”

一旁李大人道:“難怪今年秋獵草草的就收場了,昨兒個剛去的,我原還想着怎麽也得三五日才能回呢。不想今兒個就回了。可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王兄你給咱說說。”

王大人捋着胡子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獵場裏太子興起,縱馬跑出了安全範圍,遇上老虎了,被老虎撲了一下……”

“啊……”

旁邊兩人一驚,問道:“那……”

後面的話不好出口,王大人卻明白他們要問的什麽,他搖搖頭:“沒什麽大事兒,被侯爺救下了。”

李大人問道:“侯爺?哪個侯爺?”

張大人搖搖頭:“你這話問的?哪個侯爺有這個本事?”

“申屠熾?”

“沒錯,”王大人點頭,“據說侯爺當時身上也沒有武器,就那麽赤手空拳的和那老虎鬥了許久,最終将那老虎打死了,不過侯爺也受了傷。”

“咦,那不是侯爺?”

李大人本是站起身來要給王大人斟酒的,轉頭時不經意朝窗外掃了一眼,赫然看到街上騎馬那人,分明就是申屠熾。

張大人也探身過去看了一眼,他道:“正是侯爺,侯爺怎麽……朝這店裏來了?”

“哎,不可能,侯爺受的傷可不輕,據說從這裏一道劃下來……”王大人擡起一手從自己的臉往脖子那裏一比劃,“還有腿也受了傷,渾身都是血啊……”

他話沒說完,其它兩人都站了起來,和他道:“王大人,确實是侯爺,走,咱們出去打個招呼,見個禮去。”

王大人堅持不信:“說了不可能不可能,定是你們看錯了。”

他沒動身,其他兩個人出去了,不多時果真迎着申屠熾走了進來。

猛一擡眼,王大人見道申屠熾脖子上裹着白布,可那白布上是血淋淋的一片吶,可憐他一個斯文人愣是被吓得心口突突直跳。

趕緊起身見禮,讓座。

入座後,客氣話也說不出口,王大人忍不住勸了一句道:“侯爺,您傷成這樣,怎麽不回家養着呢,這不注意些可不成啊!”

張大人也道:“侯爺,下官的馬車就在外面,若是侯爺不嫌棄,下官送您回去。”

申屠熾搖搖頭:“晚些再回去,不急。”

這時候小二上來添了套餐具,申屠熾給自己到了杯酒轉頭和小二道:“再添兩道菜,今兒個這頓記我賬上。”

“是,侯爺,小的下去準備。”

“哎呦,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張大人道,“侯爺,今兒個原是我請客,侯爺,您可千萬別和下官客氣。”

申屠熾笑笑:“張大人別和我客氣才是,這是內子的小店,她許我每月記三百兩銀子的賬,我還不曾試過呢,今日試試。”

在座的幾人原本以為,申屠熾這受傷了不回家是和夫人吵架了呢,可見他提起夫人時眼中的柔光,倒不像是吵架的樣子……可若是沒吵架為什麽不回家呢?

王大人試探着道:“若是侯爺暫不回府,不如到我府上去坐坐,便是今日歇在我家也是可行的,因這幾日我老年身子有些不好,府上住着幾個大夫,侯爺身上的傷也能照看一些。”

申屠熾搖頭:“夫人在家,我若不歸,恐她挂念。”

王大人道:“既是夫人挂念,那侯爺便該早些歸府才是正理啊。”

“家裏還有一個小女兒,膽子小,我這個樣子回去只怕吓着她,我這裏坐一坐,等她睡了再回。”

三人傻眼,誰也沒有想到,申屠熾當爹竟是當到了這個份兒上。在座幾個男人都是有家有口,有兒有女的,自問可沒他這份心,頓時對這位叱剎朝野的鎮國侯佩服的不得了,幾人也不再相勸了,陪着申屠熾喝酒、吃飯、閑聊天。

幾個人也是夠意思,一直陪着申屠熾坐到了二更的梆子響,申屠熾要回家了,三人才跟着起身。

——

申屠熾剛一進後院兒,便見到院子裏聞子君提着燈籠站在那,見到他進來了,人還沒到跟前便埋怨道:“你怎麽才回來,知道你受傷了我就請了大夫回來守着,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你回來,你傷的怎麽樣?我看看。”

“小傷,進屋再說。”

申屠熾攬着她往回走,王嬷嬷上前道:“夫人,婆子去請大夫過來吧?”

“不用了,”申屠熾道,“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人侍候了。”

“這……”婆子去看聞子君。

聞子君皺眉:“不用怎麽行啊,可是被老虎傷的,你要吓死我嗎?”

申屠熾大手揉了揉聞子君的後腦勺,輕描淡寫的道:“皮外傷,太醫都處理過了。別怕。”

聞子君點點頭,還是面色凝重的扶着他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見他脖子上血淋淋的一片,只覺得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般,一時臉色發白有些喘不過起來。

申屠熾見了探身過去,在她頰邊親了親安撫她道:“真是皮外傷,不過是血流的多了點罷了。”

聞子君點點頭,拉着他坐到了床上,她吸了口氣道:“太醫有開了方子了嗎?有沒有外敷的藥。”

申屠熾從懷裏掏出一張方子外加一瓶藥粉遞給聞子君,他道:“藥今日和過了,藥粉是外敷的一日一換。”

“我知道了。”

聞子君将方子和藥粉收好,又轉身出了屋子,不多時,端了盆熱水進來。她将水盆直接端到了床前,放在地上,擰了個熱帕子出來,小心的給申屠熾擦了擦臉,又擦了擦手,而後又去脫他沾了血跡的靴子。

“我自己來。”

“你別說話了,你一說話脖子就要動,血凝不住。”聞子君脫了他的鞋襪,把他一雙大腳放到了盆裏,“你受傷了,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

申屠熾便沒有在言語,他低着頭,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妻子,白着臉,睫毛便如受了驚的蝴蝶翅膀輕輕顫動着……

洗完了腳,聞子君動作輕柔的幫她脫了衣裳,扶着他躺了下來,幫他小心的蓋好被子後,聞子君端起水盆轉身要走。

“你去哪?”

“我去把洗腳水到了。”

“放那明天下人收拾吧。”

“你先躺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嗯!”

聞子君出了屋子,把腳盆交給婆子,又把藥方子也遞了過去道:“嬷嬷,這方子你拿着,明兒個一早讓人出府去抓藥,記得要早些。”

“夫人您放心,一定早早的把藥抓回來。”

聞子君點頭:“行了,這裏也沒有事了,把水倒了就去點休息吧。”

“夫人,侯爺受了傷,今晚婆子在這守夜吧。”

“不用了,有我呢。”

“是,那婆子下去了。”

——

聞子君脫了外衣爬上床,她和申屠熾道:“我把燈留着,夜裏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記得叫我,不要逞強知道嗎?”

“嗯。”

聞子君側着身子,她小心避開申屠熾的傷勢,擡手摸了摸他有些蒼白的臉,低頭在上面親了親,問他:“疼嗎?”

“不疼,”他又強調了一邊道,“只是一點皮肉傷。”

“胡說八道。”

申屠熾笑了。

“你還笑,真想罵你幾句。”

申屠熾把她抱在懷裏,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她有點肉嘟嘟的臉頰,和她道:“明兒個一早,你記着把妍兒送她外祖家去。”

“嗯,”聞子君應下,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了過來,問他,“你今天遲遲沒有回家,就是為了躲着妍兒?”

“妍兒膽子小,我這模樣若被她見着,只怕要吓壞了。”

“你怎麽這麽傻呀?你打發個人回來和我說一聲我先将他送走就是了,你一個人是躲哪兒去了啊?”

“我在天香樓吃飯呢,正好遇到幾個同僚,就多聊了一會兒。”

聞子君支起身子,看着他道:“你以後不要這麽可憐了好嗎?讓人心裏不好受。”

“君兒?”

“嗯!”聞子君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

“你別哭!”

聞子君幹脆趴在他胸前默默的哭了一會兒,哭的痛快了擡起頭擦了擦眼淚道:“我幫你換件衣服。”

申屠熾支起身子道:“脫了吧,不穿了。”

“嗯。”

脫了衣服後,聞子君給他蓋好被子,她把手放在申屠熾的胸脯上,輕輕拍着:“睡吧。”

“嗯。”

☆、番外 全家福

申屠熾醒來時, 屋子裏靜悄悄的,懷裏沒人, 探手過去旁邊摸了摸, 被褥已經涼了,想是起床好久了。

申屠熾起身,正要下床時,垂首立在一旁的小丫鬟上前兩步道:“侯爺,夫人說不許您下床走動。”

申屠熾彎腰穿鞋沒有理會。

“夫人說,說……”小丫鬟有點怕怕的,可是夫人的交代又不能不說, 她大着膽子道, “夫人說若您,若您不聽話, 就就将您挪到前院兒去養着, 夫人便不管您了!”

小丫鬟說完便把腦袋低低的垂在胸前,不敢擡頭。

申屠熾動作一頓, 皺着眉頭問小丫鬟道:“夫人呢?”

“夫人去廚房了, 去了一會兒了, 應是快回了。”

申屠熾臉色不好看,悶悶坐了一會兒,擡頭又見這小丫鬟站在那裏戰戰兢兢的,眉頭就皺的更深了。

“你下去吧!”

小丫鬟小聲道:“可是,可是夫人說,要奴婢在這裏看着侯爺……”

申屠熾不耐煩, 聲音又沉了幾分:“出去。”

小丫鬟脖子一縮,吓的要哭出來了,侯爺讓走,夫人又交代不能離開,難為她是不敢走又不敢不走,急的要哭出來了。

“怎麽了?發什麽脾氣呢?”

外間響起聞子君的聲音,申屠熾擡頭,便見她端着個托盤走了進來。

她轉頭朝小丫鬟笑笑:“你別怕,他又不吃人。”

小丫鬟上前,要接過她手中的托盤:“夫人,奴婢來吧。”

“不用了,你去打點熱水過來,給侯爺洗漱用的。”

“是!”小丫鬟福了一福,躬身退下了。

将手上的托盤放到桌上,聞子君到了床邊,聞子君蹲下幫他脫鞋,口中道:“又要下地做什麽?你現在是病人知不知道,要卧床靜養的。”

“說了多少次了,只是一點皮外傷,既沒傷筋又沒動骨,哪裏需要卧床。”

聞子君神色認真的看着他道:“你再這麽沒心沒肺的,我可要生氣了,你的身體你不在乎,可你想沒想過有人在乎?”

申屠熾擡起視線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後他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要太緊張。”

“我怎麽不能緊張?當初是你說的,你的東西都是我的,身體也是?我的東西被你這般折騰,我怎麽不能緊張了。”

感覺臉上有些發熱,他低了頭不說話了。

“夫人。”小丫鬟端了水進來。

聞子君轉頭看了一眼道:“端過來吧。”

“是!”

待小丫鬟将水盆放下,聞子君道:“你下去吧。”

“是!”

小丫鬟退出了屋子,聞子君蹲下,在熱水裏擰了塊帕子,而後彎着腰輕輕地給申屠熾擦臉……

顧忌着他脖子上的傷口,聞子君動作很輕柔,溫熱的布巾在申屠熾的額頭、眼角、鼻梁、側臉、下巴處一一撫過,擦過了一遍,重新擰了擰布巾,又擦了第二遍。将臉洗幹淨了,又拉過他的大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幫他擦幹淨。

申屠熾安安靜靜的坐在窗前,垂着視線,看着自己的大手,看着她的動作。

等她擦完了,将帕子扔回了盆裏,又端了粥碗過來,在床沿兒坐下,她勺子攪了攪熱粥,和他道:“一會兒該喝藥了,喝藥前,先吃點粥墊墊肚子。”

申屠熾看了眼粥碗,見裏面五顏六色的不知放了多少樣東西,問她:“這是什麽粥?”

“我問了大夫,裏面這些東西,都是你現在應該吃的,對你的身體好。”

聞子君說着,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唇邊,申屠熾張嘴吃了一口,待聞子君在送第二勺過去時,申屠熾卻皺起了眉頭。

裏面放了一些紅豆,而申屠熾卻是最不喜歡吃紅豆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可是你病了,”聞子君溫聲軟語的勸他,“聽話。”

申屠熾看着她,又張開了嘴。

聞子君喂他将一碗粥都吃下了,又開始給他換藥,将小藥瓶拿了過來,她探手過去,要解開他脖頸間,裹着傷口的布時,申屠熾卻擡手阻止了。

“怎麽了?”

申屠熾抓着她的手放了下來:“我自己來,你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其實是傷口有些猙獰,申屠熾怕她看了難受。

這麽多年的夫妻,聞子君哪能不知道他再想什麽,她道:“你身上的傷,我都得知道……子擎,咱們是夫妻!”

申屠熾聽了便放開了抓着她的手,由着她解開了頸間的包裹,露出了裏面猙獰的傷口。

果然,她又哭了……

申屠熾有些粗糙的大手,伸過去幫她擦着頰邊的淚,卻是越擦越多……

“對不起,日後我一定謹慎一些。”他低啞的聲音當中,帶着愧疚,心疼,還有無限的柔情。

聞子君用帕子捂着眼睛,待幹爽的帕子吸幹了眼中的淚水後,放下手,她吸了口氣,帶着濃濃的鼻音道:“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哪能怪你!”

“怪我,我若身上帶着劍便不會受傷了。”

“那你下回小心些。”

“好!”

聞子君吸了吸鼻子,幫他上了藥粉,而後又拿了新的布條過來包紮。

……

下午太子帶着幾個太醫上門了,另外還将申屠熾打死的那只老虎剝下的虎皮帶了過來。

慰問并且感謝了一番後,太子并沒有急着回宮,他便就如一個鄰家的孩子般,坐在廳裏和申屠熾聊了許久的閑話。

随侍的太監看着天色不早了,再晚只怕就要誤了與陛下的晚膳時間。太監躬着腰委婉的提醒道:“殿下,您看時候也不早了,侯爺有傷在身不宜就坐,咱們也早些回吧?”

“那孤就不打擾侯爺休息了。”他說着卻沒有起身,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他,“不知道侯爺這一身武藝是怎麽煉成的?”

申屠熾道:“太子殿下過獎了,臣也不過是身體結實些,談不上什麽武藝。”

“侯爺實在過謙,侯爺可是咱們大乾第一勇将,聽說侯爺當初在北疆,可是一刀就砍了拓跋賀!”

“那一次不過是僥幸,是拓跋賀露了破綻,給了臣動手的機會……”申屠熾頓了頓,他道,“殿下,臣并沒有什麽高人一等的本事,不過是少年從軍,軍中操練時比旁人刻苦一些罷了,再加上戰場上拼殺出來的一點經驗而已。”

十一二歲的少年郎最是崇拜強者的時候,他一臉期望看着申屠熾道:“我想拜你為師,你教我習武吧?”

“殿下乃國之儲君,一言一行皆幹系重大,臣拳腳粗陋不敢擔此重任。”

太子站起身來,他不滿道:“侯爺是見我無用,不肯教我嗎?”

“殿下身為太子,怎可妄自菲薄?”

雖說是身為太子,但到底也還是個孩子,滿腔的熱情被潑了冷水,頓時又是失落又是委屈,還有幾分天之驕子的憤慨。

憋了半天,太子沒憋住,他氣哄哄的道:“你定是那時見我沒用,心裏瞧不起我,才不肯教我習武的……我那時是毫無防備……若在讓那老虎撲過來一次,我一定……我一定……哼!”

也不知他一定什麽,只聽他重重哼了一聲,袖子一甩,轉身走了。

聽着腳步聲遠去了,聞子君從側間出來,上前扶着他道:“回房吧。”

“好!”

申屠熾起身,可在兩人尚未走出廳堂時,見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禀道:“侯爺、夫人,周公公回來說,說要将那張虎皮拿回去……”

聞子君一聽便覺得好笑,心想這太子還真是孩子氣,倒是跟他家那個賴皮的小兒子一個模樣。

她忍者沒有笑出來,交代小丫鬟道:“快去取出來,給殿下送去。”

“是!”

小丫鬟下去後,聞子君笑着和申屠熾道:“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是這般的孩子氣。”

“知恥近乎勇!或許他是真的很在意這張虎皮!”申屠熾轉頭和她道,“這張虎皮能讓他看到自己的懦弱。他很上進。”

“既然他上進,你為什麽不想教他?”

“我無所謂想不想,太子的武學師傅,總是要陛下安排的。”

——

晚間,曦兒和晟兒回府見了他爹的模樣,皆是吓了一跳,九歲的曦兒紅着眼睛咬着唇,分明吓着了,卻又強忍着的模樣。

五歲的晟兒則不像是他哥哥那般懂事,他先是小臉兒呆了一呆,而後“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來,哭聲震天響。

他撲過去抱着爹爹的大腿,一邊嚎一邊吼道:“誰把你打成了這個樣子啊……哇……”

申屠熾一腳踢開他:“閉嘴。”

小晟兒嗓門一收,還是抽抽噎噎的吼道:“誰打你,誰打你了?到底誰打你了?”

聞子君被他吼的耳朵疼,趕緊把兒子抱了起來哄道:“爹爹沒有跟人打架,是去打獵時遇到老虎了,被老虎抓的。”

晟兒聽了伸出小手憤憤的指着他爹道:“讓你去打獵,讓你去打獵,讓你總是去打獵,遇到老虎了吧?看你以後還去不去了?”

聞子君:……

申屠熾黑了臉呵斥他:“你給我閉嘴!”

“哇……你還罵我,都讓老虎給打了……娘,你管他呀!”

聞子君板起臉:“怎麽和你爹說話的?”

晟兒抹了抹眼淚,消停了一些,沒一會兒吸了吸鼻子他又問她娘道:“哪個老虎把我爹打的?”

“那老虎被你爹打死了。”

小晟兒哼哼了一句:“一定是他要逞能。”

“胡說八道!”聞子君訓斥他,“你當你爹是你呢,他什麽時候逞過能?”聞子君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嚴肅着臉道,“你再這麽胡說八道,娘可要教訓你了。”

見她娘板起了臉,小晟兒就不吭聲了,他抱着娘親的脖子,乖乖巧巧的靠在他娘懷裏,眼睛卻不住的往他爹的脖子上看。

曦兒這兩年沉穩了許多,心思也變的缜密,有的時候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是聞子君都想不到的。

比如此時,他突然出聲道:“爹,陛下親臨的獵場裏,怎麽會有老虎出沒?是不是有人想害你?”

聞子君心口一跳,轉頭去看申屠熾,見他面色不動的搖了搖頭:“只是個意外。”

聞子君把小兒子放到了床上坐着,她招手叫了大兒子過來,把他攬在懷裏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別怕,你爹養幾天就好了,這一回也确實是個意外,太子殿下一時興起,跑出了安全範圍,那老虎也是撲向太子的,你爹是為了救太子才落了這些傷。”

曦兒聽了又轉頭去看他爹:“那是不是有人……”

他說了一半兒又不說了,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妹妹呢?妹妹吓着了沒有?”

“你妹妹還不知道呢,娘把他送你外祖家了。”

曦兒點頭:“那就讓她在外祖家多帶些日子吧。”

坐在床上的晟兒,聽了他哥哥說了半截的話又轉移了話題,他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有人什麽?有人要害太子嗎?”

“你給我閉嘴!”不等申屠熾出聲,聞子君先是呵斥他道,“這種話以後不準再說,若是你敢在外面胡說八道,讓你爹打斷你的腿。”

小晟兒一見她娘發火了,趕緊撲倒他娘身上撒嬌的道:“娘,你不要兇晟兒,晟兒好乖。”

“你就是嘴巴乖!”她說着擡頭和曦兒道,“你弟弟還小,在外面時你多看着他些。”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聞子君笑笑點點頭,在曦兒的額頭親了一下道:“好了,帶你弟弟下去吃飯吧,我陪你爹喝點粥,不和你們一塊兒吃了。”

“好。”

曦兒要拉着弟弟下床,晟兒卻不幹,他抱着娘親的胳膊不撒手,小腦袋使勁兒往前伸,把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遞到了他娘眼前。

聞子君無奈,也在上面親了一下,晟兒這才肯下地。

跟着他哥哥出去沒多久,晟兒又跑了回來,一進屋他便急匆匆的道:“我姐姐回來了,她鬧着要進來,被我哥哥抱走了。”

說完他又跑了。

聞子君去看申屠熾,申屠熾道:“回來便回來吧,你再找些布,再給我纏幾圈,把血遮住。”

聞子君便又找了些布條出來,正給申屠熾纏着傷口時,聞家送妍兒回來的婆子被如瑤領着進來回話。

“婆子,給侯爺、夫人請安了。”

“行了,嬷嬷別多禮了,起來吧。”

“謝夫人。”

“怎麽這會兒就将妍兒送回來了?可是她哭鬧了?”

婆子道:“許是父女連心,往常時候小小姐在咱們府上都一直乖巧的很,也玩兒的開心。可是今兒個就不行了,這一整天也沒有好好吃一口東西,時不時的就要哭鬧一會兒,叫着要回來,到了晚飯又不肯吃,委委屈屈的哭個不止,我們夫人抱着怎麽都哄不住,這不我們夫人心疼她,便叫婆子将小小姐送回來了。”

替申屠熾将傷口遮住後,聞子君便出了屋子,去将女兒抱了回來。

小丫頭委屈的縮在娘親懷裏,待見到她爹時,一眼便見到了她爹脖子上裹着的厚厚的白布,以及他左腮邊露出白布的急道血痕。

小丫頭“哇”一下就哭了,她把臉埋在娘親懷裏不敢看。

申屠熾起身過去,将女兒抱在了懷裏,給她擦幹了眼淚,哄着她道:“爹爹被貓抓了一下,你娘大驚小怪的非要用布裹着,看着吓人其實不疼,妍兒不哭,過兩天便好了。”

妍兒水汪汪的眼睛哭道:“疼!”

申屠熾親了親女兒笑道:“貓兒能有多大力氣,爹爹不疼。”

妍兒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滿是依戀和信賴的望着他道:“真的不疼嗎?”

“真的不疼。”

妍兒嘟嘴氣憤的道:“貓兒壞,全都打走。”

“好,全都打走。”

聞子君把女兒抱了過來,問她道:“妍兒吃飯了沒有呢?”

妍兒搖頭。

“娘送你去和哥哥弟弟一塊兒吃飯好不好?”

妍兒搖頭:“要和爹娘一塊兒吃。”

“爹和娘今晚吃粥,妍兒也要吃嗎?”

妍兒點頭:“爹爹受傷了,妍兒要喂爹爹喝粥。”

……

小丫頭五歲了,照顧起人來還真是像模像樣的,她坐在床沿兒上,小胖手抓着勺子,舀出一勺粥來,小心翼翼的送到她爹的嘴裏,喂完一勺,她還掏出自己的小帕子,爬過去給她爹擦嘴,然後再喂下一勺,粉嫩的小臉兒上滿是認真。一碗粥喂完了還拿自己的小肉手去摸他爹的肚子,摸了半天,轉頭和她娘道:“我爹還要再吃一點。”

——

在聞子君的細心照料,和幾個兒女的關懷下,申屠熾的傷恢複的很快,那麽深的傷口不到半個月已經長好結痂了。

醜陋的傷疤趴在脖子上看着有些醜陋吓人,這日申屠熾竟然破天荒的照起了鏡子,而後便有些心事重重。

夜裏躺在床上,申屠熾抓着聞子君的手放在了自己落了疤的腮邊,寂靜的夜裏,他也不說話。

聞子君摸了摸他臉上的疤,問他:“怎麽了?”

申屠熾把她抱在懷裏,抵在她耳邊低聲道:“破相了。”

“一個大男人,落幾道疤怕什麽?”

“怕你嫌棄,不好看了。”

聞子君一怔,忽然間想起,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有一回申屠熾問她嫌不嫌他窮?聞子君記得自己當時開玩笑的說“你長得好看就行了,窮不怕,我養你。”那時申屠熾一臉認真的問她,他長得好不好看?

想起陳年舊事,聞子君心中暖洋洋的,她抱着翻身半壓在他身上,低聲軟語的在他耳邊道:“可是,更迷人了!”

她說着,柔軟的唇瓣落在他腮邊的疤痕上,順着那幾道傷疤向下親……

申屠熾喉結震動:“你喜歡?”

“我喜歡,一直很喜歡,越來越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女王陛下的雷~~

到這裏全文就結束了,謝謝姑娘們的支持,鞠躬!

如果感覺我寫的還算投眼緣,不妨收藏一下我的作者專欄,偶爾想起進來轉轉,或許還會遇到你喜歡的故事。

新的一年,祝大家快樂平安,財源滾滾~~

回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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