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眼淚是甜的
都差點葬身狼腹了,他還有心思糾結這個問題?
葉娴嘴角暗抽。傷口處的疼痛令她咬緊了牙關,擡起左手在肩頭抹了一把,看着滿手的鮮血,她的眉頭皺緊,傷口越發疼了幾分。
“吼……嗷……”
不知是因為灰狼的倒下,還是因為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籠子裏的一衆野獸越發躁動了起來,将鐵質籠子撞得哐當作響。
看着那些下一刻不知道會不會倒下的籠門,葉娴眸光一緊,咬着牙按着傷口沉聲提醒還在喃喃的安哲榆:
“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若是一會兒它們也從籠子裏逃出來,咱們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安哲榆的聲音猛地一頓,嗖地一下從地上蹿了起來,向着來路奔去,拳頭處的鮮血滴灑了一路。
然而,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葉娴此刻有了更為深刻的體會。
看着不遠處緊緊盯視着她和安哲榆的高大男人,聽着身後越來越響亮的獸吼聲,感覺着右臂處令人窒息的疼痛,她的眸光凝結成了冰。
就憑她們二人,就算身上不曾受一丁點兒的傷,狹路相逢,赤手空拳之下,怕也難以匹敵。
更何況,他的手裏還捏着獸籠的鎖匙。一旦他将那些虎狼都放出來……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闖進這兒來,可知已是死路一條……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偏闖進來,今日,我就要讓你們再也無法離開這兒……”
冷冷的喝罵聲才落,他人已握着長劍撲了過來,卻是直奔葉娴而來。
這是想柿子捏軟的捏嗎?看着她一介女流,又身受重傷,所以打算先将她解決了,再一心一意對付安哲榆?
葉娴無語,從未如今日這般,覺得自己簡直是倒黴透頂。
“當”
葉娴咬着牙拼命地一側身,左手高舉起的鋸子與長劍相撞發出铿锵的聲音,同時她的左手一麻,鋸子從手中脫落。
男人手臂一轉,揮下落空的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後,再次朝着她劈來。
就在她以為安哲榆會跑過來幫忙時,眼角餘光卻瞥到那道白影舉起手臂晃了晃後,竟是向着一側的暗道中奔去。
“哧!嗵!”
利刃插入肉中又從中拔出的聲音在葉娴的耳旁回蕩,溫熱的鮮血自右側肩頭噴濺到她的眉眼處,又緩緩往下滴落,“啪嗒”一聲,與她一起摔落在地上。
鮮血從新舊兩道傷口處湧出,在地上積聚成一個小血潭,它鮮豔的顏色和特有的味道,引得籠子裏的野獸更熱切而煩躁地嚣叫着。
在地上癱了半晌,葉娴吃力地擡起頭來,眼神木然地掃視了一圈周圍。
許是以為她已經死了,崖洞內那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了,此刻偌大的空間裏,只剩下一只只恨不得咬斷籠門立刻撲過來将她吞咽入腹的野獸,一雙雙獸眼狂熱盯視着她。
她扯了扯唇角,臉上緩緩綻出一抹凄涼的笑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被抛棄了……
兩團霧氣在她眼眶內打轉,卻硬是被她逼了回去,看了一眼右側撲騰得最兇、很可能下一刻就将籠門咬破的老虎,她拭了一把淚,咬牙緩慢地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鋸子,略一猶豫,踉跄着步子向着來路走去。
她的人生,似乎注定了只能靠自己。前世如此,這一世,亦是如此!
她就不信,沒有安哲榆,她就走不出這個崖洞,回不到祈王府去。
前方的嘈雜聲,讓才離開野獸們一小段距離的葉娴腳步猛地一滞,左右觀察一圈後,轉入了左側的一條暗道中。
黑暗中,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這一處崖壁有多長多深,又是如何的九曲十八彎,只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每每直到身體撞擊到了前面的崖壁,只有往右側拐才有新的出路,她才知道又到了一個“7”字形的岔口。
因為不停的撞擊,右臂處的傷勢一再加重,疼痛一次一次加劇,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痛暈了過去。
但她沒有倒下,憑着強大的意志力,咬着牙不知道究竟往右拐了多少次,一直漆黑的視線裏,終于出現了一抹光亮。
火光跳動間,有陣陣冷風迎面襲來,偶爾有一兩聲火燭爆裂的聲音傳來,除此之外,并無人聲和獸聲。
再往前走,似乎就走出崖洞了,是不是就能安全地離開了?
就在她心裏盈起一縷希望時,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過片刻,在她還來不及後退之時,已再一次地與人狹路相逢。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遇上的是三個身形強壯、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握着長劍的男人。
且對方二話不說,拿着家夥直接就迎了上來,以三對一,沒有絲毫風度可言。
“哧!”
第一柄長劍因為她拼盡全力又僥幸的一側身,偏離胸口要害處,刺入了她的右側腋窩處,血柱直接噴了持劍的男人一臉。
鮮血和力量的加快流失,令她緊握在左手裏卻舉不起來的鋸子再次掉落。
緊随而來的直抵胸腹要害處的兩劍,令她瞳孔一縮,頭腦瞬間一片空白。
“哧!哧!”
接連兩聲利器入肉聲傳入耳中,葉娴僵硬木然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胸腹處,兩團鮮豔的血跡在她的眼中逐漸變大。
身旁人影一閃,一道熟悉的若有似無的冷香飄入葉娴的鼻端,一襲黑袍的男子揮掌将她身前搖搖欲墜的兩個男人擊飛,站定在她的面前:“不用看,中劍的不是你!”
目光掃過她血染般的右側臂膀,他的眉頭深深蹙起,眸中掠過一道暗芒,菱唇微抿間吐出冷硬的一個字:“笨!”
葉娴卻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擡起頭來呆呆地望着他。
他近乎一米九的挺拔身姿,如同她前世房前的那棵千年古樟一般偉岸高大;之前一直被她吐槽為喪服的黑色長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如此的貼身好看;就連他那張一直被她喻為雪地裏的冰的俊臉,此刻也是如此地親切,親切到她鼻頭一酸,有種想要撲進他懷裏尋求安慰的沖動。
她一直咬牙強忍着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
淚珠從眼角滑落到唇邊,濕潤着她已經開始幹裂的唇。她伸舌舔了舔,卻意外地發現,她的眼淚除了鹹,竟還帶了點淡淡的甜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