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7 章 兩百八十七章她會先下手為強

焚了個精光?

文曜之冷凝幽潭般的眸光再次加深,抓着宮燈把柄的手緩緩收緊,手背上青筋凸起,渾身加重的寒氣,令他像是剛從冰窖裏走出來:“誰傳的消息?淩風……人呢?”

知道自家主子是擔心淩風也出了事,冷钰慌忙搖頭:“淩風帶人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還未回來。消息,是藍萱送到王府裏的。今日是她外出采購的日子,回山莊時目睹了一切,也僥幸躲過了一劫。如今,主子這些年好不容易養下的那些暗衛,已是去了近半了……”

十數年的忍氣吞聲、運籌帷幄,主子才好不容易培養出這麽些對自己忠心耿耿之人。卻不想,不過一息之間,便被剪除了近半。

“好生……安置他們的家人……”文曜之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閉着雙眼許久,才緩聲沖一旁的冷钰道。

“是。”冷钰哽咽應聲,臉上卻是悲憤交加,“可是,主子,那漱玉山莊一向藏得隐秘。這麽多年,縱是有人發現它的存在,入內一番查探,也只當是哪位富貴人家的普通莊園,從未有人知道內裏隐藏着您的暗衛。

如今被人如此悄無聲息地一舉殲滅,且對方分明早有謀算,其中,怕是有了內奸。咱們一定要盡快将其揪出來碎屍萬斷,否則,難解心頭之恨,更會讓跟着主子您的那些人,人人自危。”

“本王……自然知道。”緊閉着雙眼的文曜之眉頭緊緊擰着,忽地,他猛地睜開雙眼,身子一動間,迅速向着茅廁的方向而去。

“可是王妃出了什麽事?”緊随在後面的冷钰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葉娴并不在文曜之的身旁,話聲落,眼前的大男人已是徑直沖進了女茅廁,又在他一愕間迅速沖了出來,聲音沉得能結出冰來,“快帶人去找!”

不及冷钰回答,眼前的人影一閃,已迅速消失在了遠處。冷钰神色一肅,不敢有任何耽擱,亦迅速向着來路去喚人。

上元節的燈展,設在南湖湖畔。一邊臨水,另一邊,則是沿着湖畔而建的商鋪街道。

月色中穿行的文曜之,沿着茅廁所在的地方,一直尋到街道盡頭,都未曾發現一點葉娴的蹤跡。

伫立于寒風之中,他黑沉沉的眸子迅速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最終将目光投向了南湖湖面。

十數只形狀類似的烏蓬船整齊地停靠在湖岸旁,其中一只,卻似乎吃水的深度略有不同。

眸光一閃間,文曜之腳步一錯,悄無聲息地湊了過去。

“多虧了你送出的消息,我們才能籌劃謀算得這麽好,一舉将他整個山莊都給殲滅了。”寒風中似有似無的,是壓得極低的陌生男聲,“任他再是厲害,私下養了再多的強悍能幹之人,如今,也是元氣大傷了。”

“山莊”二字,令得文曜之眸光驟然一寒,借着另一艘船的船艙做掩護,小心地靠了過去。

“嗤,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寒風送來的另一道略透着幾分清冷卻熟悉無比的女聲,令剛藏好身子的文曜之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宮燈,比夜還漆黑的眸子底,盈着不可置信,“也不看看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功夫。這普天之下,能讓他徹底放下防範的,除了我,怕是再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知道你厲害。”男人的聲音中多了幾分贊賞,一陣悉悉窣窣後,男人似乎将什麽東西舉到了女人的面前,“喏,這是給你的解藥。記住,你身上的毒,乃是自娘胎裏帶來的,唯有這解藥,才能救你。所以……”

“你放心,我會繼續留在他身邊。”女人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留戀,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情感,“幫着你們将他一舉殲滅。到時,你們總能給我解藥,肅清我體內的餘毒了吧?”

“這個是自然的。比起你那個早逝、愚蠢、連身為細作該幹什麽都不知道的娘,你真是太聰明,太讓人滿意了。”男人答應得爽快,卻在頓了頓後,話鋒一轉,“不過,你就不怕哪一天暴露了,他将你殺了?你該知道的,身為細作,即便是死,也得死守着秘密。否則……他們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你放心,不會的,”女人的聲音堅定無比,甚至染着幾許嘲弄,“他現下已被我迷得團團轉,早失了往日的睿智,是不可能發現我的異樣的。就算……我也一定不會給他機會,一定會在他下手之前,來個先下手為強!”

“嗬!”

眸中的震驚,早被兩道幽黑的深潭掩去。文曜之的唇角微勾,綻出一抹無聲的笑,垂眸看着手中握着的宮燈把柄一點點地彎曲變形。

“這個名為暗香,是給你防身用的。也虧得你沒有武功在身,否則,要想像現在這樣取得他的信任,也很難。”男人慶幸之餘,又帶了幾分關切,“娴兒,千萬別讓自己有事,我……等你!好了,你該回去了,否則,若是被發現,咱們的計劃都得受損。”

船身輕微晃蕩之際,文曜之緊捏着手中被紅綢裹着卻幾乎成了碎末的宮燈把柄,先一步閃身離開。

立在遠處,看着湖面上緩緩飄行的船只,他的唇角再次勾起一絲弧度,眸中的光芒,卻是從未有過的淩厲、肅殺。

呵!好!很好!

看着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被撩起一角的厚氈子落下,裏面傳來另一道男人滿意的笑聲:“好戲,就要上場了。你們說,他會一怒之下,将她殺了嗎?哈哈哈哈,我只是如此一說,你們不用擔心,我自然會按照他說的做。”

緩緩從冰冷的泥地上爬起來,摸着仍隐隐作痛的後腦勺,葉娴知道,這一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可若不是幻覺,那人将自己敲暈後又扔在這兒,還什麽都沒有拿走,為的,又是什麽?

難道純粹是好玩?

迎面襲來的刺骨寒風,令百思不得其解的葉娴打了個寒顫,只得揉着脖子快步向着遠處的燈火通明處走去。

走到之前的茅廁旁,微暗的燈光處,文曜之高大挺拔的身形安靜伫立着,猶如一盞等待葉娴歸來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