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1 章 這夫妻倆太随便了

讨帳?

她倒想知道,喻菱兒要怎麽個讨法。

喻菱兒一本正經看似嚴肅的神情,和她身後丫環将大堆滋補藥品搬進屋內的大陣仗形成巨大的反差,瞬間取悅了葉娴,令得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神情間隐着的陰霾,暫時煙消雲散,使她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只是,喻菱兒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并不如她所猜測的那般輕松。

原來,三天前,太後極看重的一位娘家侄孫女突然在郊外遇害。太後震怒,要求刑部立即将兇手正法,替她侄孫女報仇。

可除了知道死者是被人從後刺中胸部而亡且胸前留有一個血指印外,現場未曾留下任何有助于查案的蛛絲螞跡,任是喻尚書和張青如何努力,足足三天,案情竟是沒有絲毫進展。

太後一怒之下撂下狠話,死者頭七之日,兇手若還不能伏法,喻尚書和張青,便都得降職外放到苦寒之地!

被撂狠話的兩位正主,倒對此沒有太放在心上,仍如往常一般,冷靜自持地查探着案情。

喻菱兒也不是個養尊處優吃不得苦的女子,但想着自己的父親已經年過五旬,身體又不怎麽結實,根本受不得長途跋涉的折騰,耐不住苦寒,她哪裏還坐得住?當即便瞞着張青,來到了祈王府。

張青并不曾将葉娴曾經做過的那些驚世駭俗之事原原本本地講給喻菱兒聽,但聰明如她,既見識過葉娴的能力,又清楚張青的為人,再結合有關葉娴的那些傳言,每回聽得他略帶隐諱卻充滿欽佩的贊嘆,隐約便覺得那些奇跡的創造者就是葉娴。

“所以,我今日來,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為了來看你。”喻菱兒添了幾分女人柔媚的面容間,滿是認真,沒有一絲說笑的痕跡。

偏偏,葉娴就喜歡她這樣的坦誠,歪着頭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了然狀:“所以,這就是你要向我讨的帳?我若是答應幫你,咱們的帳便一筆勾銷?我若不答應幫你,你和我……怕是連朋友都做不成,從此陌路,相見不相識?”

“噗哧!”喻菱兒強裝的認真,瞬間崩塌,眸底的着急跟着消散,忍不住嬌嗔地拍了葉娴的手臂一把,又因着葉娴的痛呼,吓得立馬抱着她的手臂查看,“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手臂也受傷了。怎麽樣,還痛不痛?趕緊脫下衣服讓我看看,有沒有弄到傷口……”

她只聽張青說葉娴受了安王的鞭傷,還不知道她手臂處的舊疾也發作了。

因為皇上不喜朝臣與諸位皇子走得太近,怕給祈王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喻菱兒一直忍着擔憂想着等待合适的時機上門來探望,今日卻因着有求于葉娴而不得不提前上門。

她本就因此而心生愧疚,此時見自己還弄傷了葉娴,心裏越發不好受。

本是半真半假的呼痛,卻不想竟将喻菱兒吓成這樣。

她親人般真切的關懷,看得葉娴心頭莫名發酸,喉頭一哽時,緩緩拉下她就要扯開她衣服的手,搖頭笑道:“我沒事兒……已經好了,逗你玩兒的。關于你要的帳,我還了。”

在喻菱兒聽得一怔時,她斂去神情間的笑意,認真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随你一同去看看。”

喻菱兒歡喜地點了點頭,卻在葉娴轉身入內室時,也跟了進去,并一把拉住她,定定望着她道:“祈王他……對你好嗎?”

連她……不,應該是張青吧,也察覺出了他們之間的異樣嗎?

葉娴只眸光垂了垂,轉瞬便擡眸沖她淺淺一笑,若無其事地道:“很好啊……一如從前!”

從頭到尾,她在他眼裏,或許都只有有用和無用之分,并無其他!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真的嗎?”喻菱兒契而不舍地追問,顯然并不太相信葉娴的回答。

“當然,你覺得我會騙你嗎?”葉娴聳了聳肩,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更顯輕松。

她和文曜之的關系真真假假,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何時是真,何時是假,又或者從來都沒有真過,又何苦還要讓旁人為她做毫無意義的擔心呢?

許是相信了葉娴的話,也許是心裏太牽挂着那件案子,喻菱兒并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等着葉娴換好了衣服,便将她悄悄帶去了刑部,又帶到了刑部單獨辟出來停放太後侄孫女的小間裏。

喻菱兒的貼身侍婢海棠則同着不放心死活都要跟來的柳綠,留在了外面守着。

死寂陰冷的屋子裏,只有喻尚書和張青兩人,分站在死者的首尾兩個方向,一同擰着眉低頭細細地查看着屍體的每一個部位。

頸椎發酸欲轉動脖子緩解一下的喻尚書,甫一擡頭對上屋內突然多出來的兩個被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人,他的眸光陡然一凝,待要呵斥出聲,卻見同樣擡起頭來的張青一愕後,竟欣喜異常地迎上前去:“你來了?”

那眸光發亮仿佛撿着了寶的模樣,與他一貫木然得有些僵直的神情截然不同,即便共事多年,喻尚書也極少見到。

他意外的神情,在看到率先掀下兜帽露出面容的喻菱兒後,變為了了然,心中也甚覺欣慰。

他這女婿,恐怕也就只有見着他這幺女時,才不會一直板着那張棺材臉了。

然而,他這感嘆才升起,卻見迎上前去的張青,竟像是沒看見他家幺女般,竟是徑直停在了另一個身形嬌小的人身邊,他的話,也明顯是沖着另一人說的。

這臭小子,是怎麽回事?

喻尚書的眼神一凜,神情微沉,清了清嗓子,正欲開口,卻見張青竟然還将那人領到了死者面前,頗為恭敬地向她介紹起了死者的情況:“已經确定,從後背插入直搗心髒的唯一一處傷口,正是死者的致命傷,兇器為普通的雙刃匕首。發現屍首的郊外,正是死者被害的第一現場,不曾被移屍。但是……”

這臭小子是不是瘋了,竟然這麽随便便将案情的詳細始末說與他人聽?

還有菱兒,竟然随随便便就将不相幹之人帶到刑部停屍間裏來。

這夫妻倆,真是越來越随便,越來越不知道輕重了。

喻尚書眸中盈起淺淺怒意,上前一步待要斥責,卻見那人竟是擡手指向死者胸前的那個血指印:“有這個,或許就能鎖定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