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0 章 這是宮門前,話要慎言
陸時淵剛要伸手去接名冊,聞言縮回手:“恕臣弟不能從命,望皇兄收回成命。”
“這又是為何?不過是立側妃,正妃的位子,不是為你心尖尖上的人留着麽?”皇帝被自己這幼弟的想法繞的有些暈,這也不要那也不要,該不會有心上人只是胡謅吧?
“臣弟曾問過唐小姐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她想要與将來的夫婿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人若有姬妾,她寧可不嫁,臣弟也只認定她一人。”
陸時淵深知自己說的在皇帝聽來匪夷所思,但這些事,他早都已經想好。
“臣弟想等太子之位定下,塵埃落定之後,去相府提親,她若對臣弟有意,願意點頭,是臣弟的福分,若她不願意,臣弟也認。”
皇帝聽得一愣一愣,他登基以來,大風大浪見過不少,這情況,卻實在特殊。
他震驚于陸時淵的決心與深情,皇室竟然養出來一個情種?
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就是夫妻和睦的,只娶一人的情況也罕有,何況是當朝攝政王?
“阿淵,你是母後最年幼的孩子,皇兄對你也無所不從,你有心上人是好事,但生在皇家,還是開枝散葉要緊,若日後唐小姐不能生育,你當如何?”
皇帝說着自己都一個頭兩個大,不過他想要陸時淵娶妻納妾,是有別的目的。
“臣弟心意已決,皇兄就是再勸,臣弟也會堅持自己的想法,皇兄不必再說。”
陸時淵早在問明唐婉悠時,他就做了決定,若能求得唐婉悠,他只想守着他的夫人。
皇帝看他一副心意已定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猶豫起此前做的決定。他在病愈之前,已想好将皇位傳給陸時淵,他這幼弟看似冷清,實則不十分難說話。
只要死纏爛打求上幾回,加之他臨終前苦口婆心托孤,陸時淵不會不點頭。
可一旦登基,陸時淵為帝就不可能後宮無人,瞧他的主意,是斷不肯背棄唐婉悠。
原先陸時淵就無為帝之心,再加上唐家小姐這一層緣故,他怕是更不想當。
“皇兄是不是覺得,臣弟在說笑?”陸時淵見皇帝久久不語,擡眼看向他。
皇帝搖了搖頭,他只是愁皇位将來的繼承人選,看來他還得熬一熬,等陸百豐長大。
朝中要說誰登基,陸成嚴他們才能活得成,人選不外乎陸時淵與陸百豐。
皇帝殿內的龍涎香無聲彌漫,兩人各懷心思,陸時淵目光所及,皆為天家龍紋。
“皇兄是否已選定太子人選?臣弟并無他意,只是皇位早些定下,可免去諸多麻煩。”
陸時淵從玉扳指的光澤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緩聲開口。
就而今情形,陸成嚴與陸子初一副勢必要争一個不死不休,唯有太子之位落定,他們才會安分。
“朕思前想後,原意是不想立太子,直接傳位于你,到時大局已定,他們也無法。”
皇帝脫口而出自己之前的想法,幾位皇帝都忌憚攝政王,有陸時淵坐鎮,料他們不敢過分放肆,這比傳位給陸百豐要穩妥地多。
得知皇帝打算傳位給自己,陸時淵變了顏色,想也不想就嚴詞拒絕。
“皇兄擡舉,臣弟并無為一國之君的能力,只當攝政王,臣已是勉強應付,累是其一,其二臣當了這皇帝,此生将沒機會再求娶心愛的女子,皇兄還是另擇合适人選為好。”
話雖如此,陸時淵何嘗不知,當下朝中要選出合适的太子人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皇兄,臣別無所求,只願臣心愛之人不受委屈,所以恕臣不能答應您的提議。”
陸時淵擔心皇帝不打消念頭,再度重申自己的想法,不然傳位诏書一下,再難回頭。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不着急,可去拜見母後,她很想你,讓朕自己靜一靜。”
皇帝撐着脹痛的額頭,無奈地對陸時淵擺了擺手,他怎麽也沒料想到,今日叫陸時淵進宮,賜婚的事沒成不說,還引出旁的事來。
一時之間,他不知是為陸時淵高興,還是該為他有心上人而發愁,這皇帝着實不好當。
“皇兄保重身體,臣弟告辭。”陸時淵拱手行了禮,轉動木輪離開皇帝的寝宮。
從大殿出來時,和煦的日光站在他身上,陸時淵手微頓,不覺得這日光有多暖和。如今朝中的局勢就如初春的陽光,光芒固然照亮天地,散發出的溫度卻不足以驅散嚴寒。
“王爺,屬下送您。”侯在殿外的湯臣走過來,幫陸時淵推着輪椅下了斜坡。
“屬下聽王忠說陛下的身體好了許多,對選秀一事很是上心,今兒是秀女們畫像送來殿裏的日子,陛下後腳召見您,是想給您賜婚?”
湯臣推着陸時淵走在宮道上,在無人的時候,才開口打聽殿內之事。
其實陛下留王爺在內殿那麽久,湯臣多少猜到是為的這一宗,就是不知談得如何。
“你什麽都知道。”陸時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湯臣嘴角抽搐了一下,讪讪地閉了嘴。
兩人出了宮門,湯臣剛要把陸時淵的輪椅從木板上推上馬車時,一旁冷不丁走來個人。
“侄兒見過皇叔。”陸成嚴躬身行禮,看似規矩,目光卻肆無忌憚地打量着陸時淵的腿。
陸時淵察覺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點點頭,示意湯臣推自己上了馬車。
待攝政王府的馬車走遠,陸成嚴輕嗤一聲:“皇叔活像一塊冰,整日裏待人都冷冷的。”
“王爺,這是宮門前,話要慎言。”幕僚被陸成嚴的口無遮攔吓得不輕。
攝政王是不良于行不假,太後與陛下對他卻是分外愛護,容不得他受非議的。
“知道了,啰嗦。”陸成嚴煩躁地随口應下,眸光沉沉地看向攝政王離開的方向。
“湯臣,你幫本王去京畿營走一趟,讓副統領來王府見本王,不用遮掩,直接叫人。”
馬車內,陸時淵掖好蓋在雙腿上的毯子,想起他從內殿離開時皇兄的眼神,心裏有些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