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6 章 總是一個人
攝政王府的人不曾換過,是以湯臣雖把王府令牌給了她,但唐婉悠一回沒有用過。
“嗯,有勞。”唐婉悠對侍衛颔首示意,侍衛恭敬地幫唐婉悠開了王府大門。
王府一切如舊,只是人似乎比從前更少。
唐婉悠走在王府的屋檐下,感慨命數無常。
陸時淵的院子她去過無數次,而獨自前往空無一人的院子,盡管不是第一回,她仍不适應。
唐婉悠穿過寶瓶門,映入眼簾的就是開得如火如荼的紫藤蘿。
分明紫藤蘿的枝幹還很細,可蔓延的藤條上,花穗開滿枝頭,可見栽種之人的用心。
“無憂無慮地做一株花、一棵樹,似乎也很好。”唐婉悠娴熟地幫樹根澆水,又檢查了枝條是否有長歪的,順帶修剪了一下側枝。
唐婉悠初照料這株紫藤蘿時,因擔心将花養壞,頗為手忙腳亂,如今已能應對自如。
把花打理好,唐婉悠就托着腮坐在花架前發呆,風吹動垂挂的花穗,似有精靈低語。
“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着,也不錯,何須想那麽多,沒有交集也罷,這樣也好。”
唐婉悠眼底倒映着枝繁葉茂的紫藤蘿,更反襯出她眼中落寞的神色。
那人已正式登基,她往後的日子,大抵不過如此,像從前那般過也就是了。
一心想害她的人,無論白姨娘、唐可人還是陸子初,都死了,唐婉悠尋思,自己今後多半是平淡如水度過餘生,但她料錯了許多事。
在攝政王府坐了一柱香的功夫,唐婉悠才起身離開。
她不想那麽快回相府,便漫無目的地在城中閑逛,不知不覺中,來到一座老宅前。
“好高的棗樹。”唐婉悠仰頭看着頭頂亭亭如蓋挂滿了紅棗的棗樹,驚嘆出聲。
“唐小姐想吃?”唐婉悠剛邁步想離開,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宋柏不知何時站在唐婉悠身後,唐婉悠回過身,一道高挑的人影就杵在身後,驚道:“宋公子!不……”
不等她說不是,宋柏就已運起輕功,蜻蜓點水般躍上棗樹的枝幹,摘了一捧棗下來。
“這,別人家的東西,不問自取,不妥吧。”唐婉悠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他手裏的棗兒。
“此地乃在下的祖宅。”宋柏坦然地将手裏的棗往唐婉悠手裏遞了遞。
對方已經将棗摘下,再拒絕有些無禮疏冷,唐婉悠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多謝。”
“唐小姐怎孤身一人出行?你似乎,總是一個人?”宋柏看向她的眸光中攏着淡淡的擔憂。
“今日新帝登基,普天同慶,我便給身邊的人放了假,今兒京中熱鬧,四處都是人,只是略散散無妨,宋公子也是,怎麽獨自回祖宅來?”
唐婉悠困惑地看了眼他身後,要說她,宋柏難道不是才總是孤身一人麽?
“說來很巧,每月這日,在下都需回祖宅上香,今日在下負責京城巡守,陛下登基典禮一結束,恰是在下換班的時辰,卸了盔甲便過來了。”
宋柏的解釋太過仔細,唐婉悠柳眉微蹙,看來他不止性情穩重,待人還極有耐心。
“看來是我打擾了宋公子,即如此,我便先告辭回府,這棗我回去再吃,多謝宋公子。”唐婉悠将棗收進香囊中,笑盈盈地朝宋柏道了謝。
“在下送你回去罷?唐小姐安心,我只遠遠跟着,确保你的安全,不影響你的名聲。”
他考慮周全妥帖,給人以兄長庇護般的安心。
唐婉悠心下一暖,卻搖頭拒絕:“相府不遠,宋公子還是先忙自己的事要緊,多謝。”
見她堅持,宋柏“嗯”了聲,目送唐婉悠走遠,才收回目光轉身進了祖宅。
唐婉悠與宋柏在祖宅前偶遇的消息,很快就傳進高不可及的宮牆之內。
“陛下,您登基大典結束後,唐小姐出府去了攝政王府一趟。”湯臣雙目微斂,低着頭。
陸時淵身上的禮袍才卸下,倚在憑幾上看着手裏的書,沉默地擡起眼簾,示意湯臣繼續。
“唐小姐打理完紫藤蘿,離開王府後獨自四處閑逛,不經意經過了宋家的祖宅。”
湯臣口中說出宋家二字時,嘴唇幾不可查地顫了顫,納悶怎麽偏就是這個宋柏。
“宋家?”陸時淵臉上看不出情緒,食指意味不明地點了點手中書卷的封皮。
“是,宋公子給唐小姐摘了些棗兒,不過兩人只說幾句話就散了。”湯臣連忙補道。
“哦?”陸時淵狹長的鳳眸浮出銳利的神色,不過轉瞬就掩進如深潭般的眼底。
“朕知道了。”陸時淵聽完眉頭都沒皺一下,面色如常,也沒追問就讓湯臣退下。
“什……”湯臣好一會腦子沒轉過來,剛想說什麽,陸時淵就不耐煩地飛來一記眼刀。
湯臣讪笑着行了禮,腳底抹油地逃離了乾清宮。
主子今兒是怎麽了?如此反常。
得知宋家公子與唐小姐有往來,竟然不惱?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湯臣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陸時淵早暗暗做好打算,宋柏再如何,也不會快他一步!
“青岳,去替朕查一件事。”陸時淵合上手裏的書,有一件事,他想知道。
是夜。
登基大典是從天未亮時就開始,陸時淵相當于忙了一整日,洗漱過後便歇下了。
他又進入了夢中。
乾清宮外,守夜的侍衛觀察着周遭的動靜,就連風吹樹響,也要仔細查探是否有異。
“陛下,您要查的事,屬下已查明。”陸時淵睜開眼,發覺自己正坐在紫檀桌案前。
桌案上只簡單擺放着文房四寶,緊鄰的梨花木桌上,堆放着小山高的卷宗。
這是攝政王府書房陳設。
陸時淵雙眸微眯,很快意識到,是夢。
上一世接下來的夢境裏,會發生什麽?這是他頭一回以自己的視角,出現在夢中。
“說。”他緩緩張口,陸時淵雖在這具身體裏,但身體并不由他控制。
陸時淵很快反應過來,他僅僅是以自己的視角,經歷上一世的事,他并不具備身體的操控權,只能随波逐流,跟着上一世的記憶夢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