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5 章 她說了很多聲的對不起
第375章 她說了很多聲的對不起
“堂哥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程烈聽到賀骐夜如是說，“我和堂哥自小就十分要好，他年長我六歲，我們不僅有着七分相似的容貌，還有着遠甚於雙生子的默契。”
“他很聰明，你聽過無界科技嗎？”賀骐夜自問自答道，“無界是我堂哥一手創立的企業，不過七年，無界已隐隐成為了無人機創新産業的領頭羊。”
賀骐夜垂眸：“我堂哥真的很聰明，所以，那年他比我更早地意識到了，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他那時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宣示主權，想來打的便是要我知難而退的主意……他是自小愛護我的兄長，我本該毫無私心地祝他幸福。”
可賀骐夜沒做到。
在兄長的提問中落荒而逃的那個夜晚，後來他再次登錄了《神夢》。
那天晚上他盯着今宜的賬號看了很久。
這個賬號究竟有什麽魔力呢？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竟能無比清晰地回憶起過往他和賬號主人的每一次交集，他記得她雀躍、郁悶、意氣風發、狗狗祟祟、沒心沒肺的每個瞬間，這些記憶如此鮮明，生動，滾燙，像是早已烙印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那晚他必然也曾暗暗期待，想着今宜的頭像會不會突然亮起來。
然而并沒有。
最後他沉默地下了線。
注視着自己的賬號退回了游戲登錄界面的那個瞬間，他已然看清了自己的心。
而彼時的他還不知道，就在兩天後，他将迎來和今宜的第一次線下碰面。
“那天我母親讓我去我父親工作的事務所給他送份他落下了的文件，我去了。”賀骐夜說，“我父親的工作單位附近有個動物園，送完文件後，我經過那裏，臨時起意買票進去逛了一圈。”
那天賀骐夜進入北城動物園沒多久，就發現園中的人流量比平時高了不少，他過往也來過這裏幾次，這還是他頭一回碰上人流這麽高的情況，而那天也并非節假日，後來他聽到了動物園保安的引導，這才知道今天園中有一對雙胞胎熊貓過兩歲生日，因為現場來了很多專程來替小熊們慶生的游客，所以人流量才會比平時高那麽多。
賀骐夜一圈逛下來，最後去的熊貓館，盡管他避開了人流最高的節點，但那會熊貓館的人依然不少，後來，他附近一個戴黑色口罩的女孩，為了避讓前方準備離開場館的一家四口，朝他那一側的方向走了兩步，結果好巧不巧，賀骐夜被身旁疾行的游客撞到了，他下意識也往今宜那一側退了一步，兩人因此險些撞上。
賀骐夜看到女孩在仰頭對上他的下一瞬眉笑眼彎。
随即他聽到了她含了笑意的輕快的一聲：“是你啊，Yeah。”
是她。
這道聲線，他真的太熟悉了，賀骐夜時至今日依然清晰地記得他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心髒戰栗的感覺。
他們一起去吃了午飯，席間賀骐夜第一次知道了其實他出道那年止步春季賽四強的那場比賽，她就在現場，不過她那天其實是專程去為弟弟加油的，看到他那場比賽屬於碰巧。
今宜當時飽含歉意地道：“所以我都不太好意思告訴你我那天在現場，不過我當時也有在場下為你加油哦，很棒嘛，我們的打野弟弟。”
今宜誇獎他時真心實意，但賀骐夜那時聞言卻是滋味複雜，他不喜歡‘弟弟’這個稱呼，盡管年長他5歲的今宜這麽稱呼他算得上合情合理。
那天兩人聊了不少他們之間的共同回憶，稱得上相談甚歡，期間賀骐夜也曾暗暗試探，而後得知了堂哥彼時和今宜還停留於朋友的階段，至少今宜是這麽認為的。
要是時間能永遠定格在那時候就好了，明知這樣的期盼有多不靠譜，但賀骐夜當時心底竟也冒出過這樣的想法。
分別的時刻終究到來了。
分別前他們加了彼此的V信，說好了常聯系。
此後，越聯系，他心底的貪戀便越發無法遏制。
“很快，堂哥顯然意識到了我并不準備退出，我們有史以來第一次爆發了争吵。”賀骐夜回憶到。
他和堂哥真的太熟悉彼此了，所以争吵的最終結果就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此後他們默契地開始了公平競争。
“我19歲那年的夏季賽時，GZ第一次捧回了國內賽的冠軍獎杯，那天今宜就在場下的觀衆席，我原本是想在拿到冠軍後向她表白的。”賀骐夜看了對面的程烈一眼，“但那天GZ的對手就是X5，今宜當晚匆匆和我道賀過後說了她要去找你，我沒有立場挽留。”
賀骐夜最終是在拿下冠軍獎杯後的第三天表白的。
“表白失敗了，今宜拒絕了我。”賀骐夜眼底隐隐黯然。
“後來20歲那年，我再次向她表白了，依然失敗了。”
“21歲那年，一樣。”賀骐夜說，“我22歲時，GZ第一次拿下了世界大賽的冠軍，我從來不是個迷信的人，但那天晚上奪冠時，我平生頭一回産生了迷信的念頭，我在想，GZ經過五年的征程終於捧回了《神夢》世界大賽的冠軍獎杯，那麽，我愛的人有沒有可能也就此走向我。”
“事實證明，終究是我奢望了。今宜那時沒有選擇我堂哥，但她同樣不準備選擇我。不止如此……”賀骐夜苦澀道，“或許她真的厭煩極了我沒完沒了的糾纏，那天她不留後路地說了，她不希望我再把任何越軌的心思投注到她身上，她說，她只能接受以我朋友和姐姐的身份待在我身邊，如果我接受不了這樣的關系，那麽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她真的從不曾為我心動過嗎？”賀骐夜道，“我自诩看人頗準，卻始終認不清她的心。不怕你笑話，其實我真的曾經産生過錯覺，我曾以為，她應當是有幾分喜歡我的。”
“那天過後，”賀骐夜接着道，“我真的不願意失去她，所以我試了，我試着按她說的，只把她當朋友，當姐姐……但這對我來說真的很殘忍……歸根結底還是我太自私了，我無比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卻又奢望她的幸福裏有我的參與。”
賀骐夜說：“我最終沒有做到只把她當朋友和姐姐，所以她也如她曾經預告過的那般，就此疏遠了我……她當面删除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那天她說祝我前程似錦，祝我日後找到真正契合的戀人……”
“她還說了對不起……”賀骐夜說，“她說很抱歉因為我們的相遇最終給我帶來了困擾，她說如果沒有遇見她，我想來會一直是那個令人豔羨的天之驕子……她讓我不要把尊嚴和驕傲放到腳底下讓她踩，說她真的無意傷害我，但如果我繼續執迷不悟，那麽我只會越來越痛苦，她不希望那樣。”
“她說了很多聲的對不起。”賀骐夜說道，“她那時真的好為難啊，那天我聽着她一聲聲地說對不起，我心底很恨自己，恨自己讓她這樣為難，恨自己哪怕到了這一步，依然做不到放手，哪怕只是虛假地騙騙她，我也做不到……”
所以最終他就只能這麽看着她決絕地轉身離開了自己的世界。
假如時間能重來一次，他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賀骐夜心底清楚，不會的……不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會強求，強求這段在今宜眼中不合适的緣分。
“那之後我還曾去找過她，但她始終對我避而不見……就在前兩天，堂哥還勸了我接受出局的結果。”賀骐夜頓了頓，“坦白說，我不知道堂哥和今宜為什麽一直沒有在一起，但顯然，現在誰都會認為他的贏面比我大多了。”
“在今宜決定徹底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系之前，我和堂哥其實一直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就是這種平衡，讓我們能繼續保持過往兄友弟恭的關系，但半年前，平衡被打破後，我和堂哥的關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賀骐夜說道，“這事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說，這是我和堂哥共同選擇的結果。”
“我們這對堂兄弟在許多方面都十分相似，只不過最初，我們誰都想不到有一天我們會愛上同一個人。”
故事到這裏已然是尾聲。
程烈望向了對面和自己同齡的年輕人，須臾後，他出了聲：“我可以一定程度理解你的不甘心，但是，對我來說，我姐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勉強她做任何她不願意做的事。”
“懇請你幫我問問，明天結束之前，我會一直在那裏等她。”賀骐夜話落，将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推到了程烈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