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5 章 興許有幾只蒼蠅
“那又如何?我們之間本就不該有結果。”周瑤別過眼,眼底閃過失落的神色。
相府何等顯貴,又是即将出一位皇後的門第,他的父親,不過是京畿将軍,正四品的官職。
與相府差着多少?周瑤對相府,本不敢高攀,提起心裏的顧慮,周瑤今日與唐禦風出游生出的情愫,一下被冷水澆滅,也教她看清與唐禦風之間的差距。
“阿瑤。”唐禦風擡眸直直望進周瑤的眼底,周瑤被他看得心神一顫,竟沒躲開。
“方才那兩名女子,是樂坊的樂姬,她們時常向碧落閣定制首飾,所以認得。”
唐禦風對周瑤不敢說有十成的理解,六成還是有的,單是這六成,他心裏就有大致的底。
周瑤看似沉默寡言,實則性情剛烈,今日的事不解釋清楚,周瑤日後絕不會再見他。
他堅持不懈地解釋着,周瑤神情有所松動,抿唇看了他一眼:“我有些不大明白。”
“不明白什麽?你問,我便會為你解答,今後的每一個問題亦是。”唐禦風目光灼灼,唯恐眼前之人不能察覺自己的心意。
周瑤擡眸看了眼眼前之人,沉默了。周瑤不否認,自己經過接觸後,确實對唐禦風有意。
唐禦風論樣貌,自然是有一無二,論家底,他自幼經商,見多大風大浪,為人沉着冷靜。
論家門,是周瑤不可企及的,除此之外,他為人風趣幽默,溫柔體貼,他所吸引人的所在,不僅僅是樣貌與家門。
周瑤不喜妄自菲薄,但她自身的諸多條件,确實是難以與唐禦風相比的。
“我自認不差,卻不是出挑到足以與公子相配之人,公子何以自碧落閣之後,就對我青睐有加?”
周瑤措辭半晌,最終選擇了用“青睐有加”四字。
碧落閣一見過後,兩人還偶然見過兩回,唐禦風都會邀請她一同飲茶吃些點心,或是新得了好的首飾,給她掌眼。
一來二去,兩人就相邀同游花燈節。周瑤深知自己不該過多與唐禦風往來,可他邀請自己時,周瑤還是忍不住答應。
所以說,她這人也是合該糾結痛苦。
唐禦風本以為周瑤要問什麽甚是嚴峻的事,聞言一愣,可轉念一想,對于周瑤而言,這個問題也許十分重要。
唐禦風深思片刻,想拉住周瑤的手與她鄭重其事地解釋,可這會子周瑤尚在生氣,他過分親昵不妥。
“周姑娘過于自謙,加之是女兒家,所以不好過分誇耀自己,久而久之,養成內斂的性子,也就難發覺自己身上的閃光點。”
要真說動心,唐禦風這些天并非沒有細想過。早于那日相府,周瑤問路,他嗅到風中暗香浮動,就已對方生出異樣的情愫來。
“在我看來,周姑娘敢想敢為,看似娴靜,實則果敢,為人堅毅聰慧,周姑娘的秉性,恰是我喜歡的。”
最後的那句話,唐禦風說得格外擲地有聲。周瑤臉“噌”的紅透,嗔怒地瞪了唐禦風一眼,扭過頭快步離開。
唐禦風本以為自己說完這些,周瑤應當會回應他些什麽才對。不想周瑤只是給了他一記眼色,便扭頭走了?
等他想跟上去,周瑤已消失在人群之中,不見蹤影。
唐禦風站在風中,思緒被吹亂,怎麽?他說得,有哪裏不妥不成?
或是周瑤有什麽介意的,恰巧他就說中了?唐禦風心裏有諸多困惑,奈何不能追到周府去問,只得先忍着心裏的郁氣回了相府。
唐婉悠與陸時淵難得見面,直玩到燈市将散的時候才從燈市離開。
“主子,馬車已備好,請您與唐小姐上座。”湯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陸時淵手裏拿着好些給唐婉悠贏回來的小玩意,瞥了眼停在巷子裏的馬車,擰起眉頭:“路不遠,朕與婉悠走回去便好。”
湯臣與唐婉悠聞言面色都有些怪異,湯臣不好開口,還是唐婉悠勸道:“陛下,你我相邀出游,本就是私下裏,若這般走回去,免不了被人碰見。”
陸時淵對于男女大防的考慮有時周全,有時又像是缺了根筋也似。兩人這般明晃晃地走回去,某些大臣的折子只怕是能将皇帝的桌案堆滿。
“你說得有理,就依婉悠的。”陸時淵幾乎沒有多想,唐婉悠說不妥,那便是不妥。
湯臣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話若由他來說,主子多半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這便是區別對待。
陸時淵先扶着唐婉悠坐上馬車,自己在跟着踩着腳踏登上去,将俯身進入車廂時,陸時淵腳步一頓,眸光森寒地看向不遠處的榕樹。
巷子裏的榕樹不知長了多少年,偌大的樹冠延伸着遮蓋了大片堤防,在夜色中如潑在天際的水墨畫。
“主子?”湯臣見主子神色不對,機警地向着陸時淵所看得方向看過去。
“去周圍查一查,若有人,殺無赦。”短短的一句話,盡顯殺機。
“是。”主子神情凝重,湯臣不敢怠慢,閃身消失在夜色中,馬車則由青岳駕駛。
“是出了什麽事麽?”唐婉悠坐在馬車內,自然将陸時淵方才說的話都聽了去。
“興許有幾只蒼蠅,不過有些煩人罷了,湯臣會處理幹淨,不必擔心。”陸時淵坐在唐婉悠對面,語氣冷得可怕。
唐婉悠識趣地沒有多問,新帝登基,自然有些人還不知安分,不過會是誰的人?四皇子還是大皇子的?
被陸時淵稱為蒼蠅的靖親王,此刻堪堪逃過湯臣的追蹤,深深舒了口氣:“好險,六弟的敏銳力更勝以往,險些就被他發現,湯臣那小子,一如既往的可怕。”
靖親王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胸脯,雖說方才确實驚險,可這等程度的事,還不足以吓到他。
一旁的侍從遞上擦汗的帕子,這會他是真的心有餘悸,湯臣追蹤目标時,簡直就像是一個瘋子。
靖親王接過帕子擦了額頭的冷汗,展開手裏的折扇扇了起來,不過經此一事可确定一件事,六弟确實對他那還未正式娶進宮的皇後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