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4)
答案了。
停車場裏，司機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許烈，趕緊恭敬的下車又是接東西，又是開車門。
許烈和程佳上車，司機問“董事長，去哪？”許烈看看程佳，捏一下她的鼻子，問“餓了嗎？要不先去吃飯？”程佳點着頭說好，我想吃烤全羊。許烈說上海我不熟，不知道哪裏烤全羊做的好吃。開車的司機趕緊嘿嘿笑着說：“董事長，我知道個地兒，烤全羊做的頂呱呱，我帶你們過去。”“好——”許烈點個頭，司機這才一踩油門，朝着城隍廟的方向開去。
許烈跟司機說你把車留下，先回吧，一會我自己開車回家。
司機點着頭哈着腰說好好好。
☆、第三十六
許烈都不知道，程佳怎麽會有那麽大的精力，每天早上按時起床上班，下班後居然還能拉着許烈四處逛街購物，看電影，有時候程佳為了吃頓美食，竟然拽着許烈轉幾道公交車，休息的時候還非要許烈陪着去逛公園，有一次正好趕上五一，程佳加了個什麽驢友團，約着一起去蹬山，許烈也去了，一群跟程佳年紀差不多的年青人，精力旺盛，活力四射，別看背着個大背包，那蹬起山如履平地，許烈剛開始還能勉強跟上大家，但越走速度越慢，越走速度越慢，他腰酸背痛，雙腿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感覺重如泰山，許烈看看跑在自己前面，跟大家聊的熱火朝天，都幾乎忘了還有他許烈這號人的程佳，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喂，許烈，你——快——點——啊”程佳揚着手朝他招呼，一臉青春洋溢的笑，像初升的太陽，朝氣蓬勃。
“他是你叔叔吧，下次咱們年輕人的活動就別帶老年人參加了，影響計劃”是群裏的群主，帶着玩笑口吻說。
程佳臉上的笑變的很不好看，她有些尴尬的哦了一聲。
然後她看着大家都走了，只有她站在原地等着許烈。
她看到許烈彎着腰，兩只手扶在膝蓋上，看着頭頂的烈日，很疲憊很憔悴，程佳在那一刻，心裏咯噔一下，像被什麽刺痛了。她朝着許烈跑過去，許烈抹一把她臉上的汗，笑着說“我爬不動了，你跟大家一塊去玩，我一會自己下山。”程佳挽着許烈的胳膊，把臉一揚，嘻嘻笑着，一臉天真的樣子，說“我累了，我陪你下山”
程佳最近不舒服，早上起床老是惡心嘔吐，許烈正陪她在醫院裏等着做檢查。電話響了，許烈接起來時還一臉溫柔的笑，可是不知電話那頭跟他說了些什麽，許烈的臉色變的很難看，猛的從休息椅上跳了起來，就聽他說“我馬上回公司，讓大家先別亂——”許烈挂了電話，心急如焚，正好做完檢查的程佳拿着報告走過來，許烈急匆匆的上前，也沒等程佳開口，就道“我公司出了點事，我得馬上回去，你自己打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交待完也不等程佳應一聲，就火急火燎的走了。程佳愣在原地，她臉上喜悅的笑像怒放的玫瑰般一下子凋落了，她看着許烈急匆匆的背影，再看看手裏沒來的及讓許烈看到的檢查報告，她的心陷入了一片混沌。。。
而此時許烈心亂如麻，他一遍遍拔着歐陽曼曼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依舊是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拔打的電話已關機——”
許烈回到廣州，是下午四點，一出機場就看到公司的采購總監和財務總監等在機場門口，他們看上去焦急萬分，手足無措。
許烈迎上前，一臉黑線，開門見山的問“怎麽回事？”
“是歐陽總經理，說找到個新供貨商，原料都是上等，價格卻比咱們原供貨商的價格便宜五分之一，我于是就跟歐陽總經理一起去考察了一下，當時看到他們的工廠，員工，設備，确實是家大公司，所以這次采購原料就，就跟這個新供貨商簽了合同，沒想到，這是家騙子公司。。。”采購總監哭喪着張臉，連死的心都有了，“原料采購，合同上不都寫明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貨款嗎？收到貨後驗收合格再付剩下的貨款”許烈氣急敗壞的說。“是，可當時歐陽總經理說這個供貨商是她的老朋友，不會有問題的，讓我們把全額都付了，歐陽總經理還說，有什麽事她擔着，誰知。。。”財務總監也無可奈何的攤着雙手，說“誰知歐陽總經理，突然就跟人間蒸發似的”
許烈已經随着兩人上車，他又拔了一次歐陽曼曼的電話，還是關機，許烈腦袋嗡的一下，感覺天眩地轉，他當時腦子裏就一個聲音，歐陽曼曼害了他。許烈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這個世上最不會出賣他，最不會背叛他的人，居然會在背後捅他一刀，而且還是致命的。他的心像火同暴發般怒不可遏，他想歐陽曼曼，枉我許烈對你如此信任。
許烈看着采購經理遞過來的采購合同，上面歐陽曼曼四個字像一道利箭刺着許烈的眼睛，他發怒的将合同撕了個粉碎，然後問財務“賬上還有多少錢，馬上跟原來的供貨商簽采購合同，生産線不能斷。”財務總監看看許烈，面露難色，小聲的道“賬上現在只有幾筆還未到期的支票”“怎麽會這樣？錢呢？”財務總監把近半年來的賬目報表給許烈過目，上面光歐陽曼曼簽字轉賬給成遠公司的廣告費用高達幾千萬，許烈記得南宮飛曾提醒他，“你們公司有聶成遠的眼線”許烈也讓公司監控室的人員查了那天和聶成遠一起的員工，看到是歐陽曼曼時，許烈根本沒當回事，那時許烈還很自信的相信，這世上誰都會出賣他，背叛他，只有歐陽曼曼不會，因為歐陽曼曼愛他。此時許烈一下子攤在椅子上，原來歐陽曼曼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對他有貳心了。“公司的規定，凡五萬以上轉賬彙款沒有董事長親筆簽名是不預辦理的，但您跟我們說過歐陽總經理除外”是的，許烈确實這樣對財務說過，甚至對別的部門也說過，凡是有董事長親筆簽名的，歐陽曼曼可以代簽，跟他自己簽的一樣有效。他是多麽信任她，才會把自己的公司托付給她，可是——
“你們都出去吧”許烈揮着手，渾身像被抽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懶懶的靠在椅背上，財務總監和采購總監相互看一眼，無可奈何的退下。許烈頹然的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他記得歐陽曼曼曾說過“許烈，你以後恐怕再也遇不到一個像我這樣愛你的女人了”。這一夜，許烈無眠。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許烈還就資金的問題四處找朋友找銀行借錢，那邊公司的産品又出事了。
先是上海那邊，消費者反映念佳人冰雪醒膚系列過敏嚴重，接着是杭州，蘇州，北京，再後來凡是有售念佳人冰雪醒膚系列的城市都開始反映消費者用完後過敏，再後來越演越烈，由過敏升級到了毀容，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對着媒體哭訴，自己在用了念佳人冰雪醒膚系列的産品後，面部先是小範圍的長豆豆，她并沒再意，可後來豆豆不僅不消，反而出現的更多，而且還伴着奇癢，再後來豆豆就變成膿胞，等到醫院檢查時，年輕姑娘的臉已經面目全非——此消息一經播出，一夜之間，許氏集團的投訴電話都要打暴了，經銷商代理商各大商場都要求退貨，消費者也不依不饒，告上了打假熱線，于是工商部門，質量監督局，消費者權益保證中心，新聞媒體，報紙雜志，全都一窩蜂的過來調查，取證，報道，求解釋，求真相，一時之間，許氏集團被推向風口浪尖。。。
許烈每天都要在一大堆記者的圍追堵截下，惶惶不可終日。
公司的化妝品成堆的積壓在庫裏，賣不出去，而各大經銷商代理商各大商場要求退貨賠償的呼聲卻此起彼伏，再加上社會輿論的聲讨，最後連公安部門都開始介入調查。先是凍結了許烈名下的所有賬戶，而後是查封了許烈名下的所有産業，後來勒令許氏集團歇業整改。許烈在一夜之間似乎就感覺自己老了二十歲。
這些外界的打壓，或者許烈還可以對付，他相信事情總有調查清楚的一天，他許烈做生意一不投機取巧，二不坑蒙拐騙，所以這次化妝品毀容事件，他始終相信是同行惡意載髒，他始終相信找到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事情會水落石出，可是沒等外面風平浪靜，公司內部的人員開始自亂陣腳。
先是技術部，集體辭職，接着是業務部，再後來是行政內勤人力資源，再後來財務部，采購部，審計部，協管部。。。公司的員工跟瘋了般，在許氏大廈樓前集結吶喊示威，向許烈讨要拖欠的工資，還聲稱如果許烈不付他們辛苦的血汗錢，就要向當地勞動保障監察機構提起投訴舉報，許烈站在一衆員工面前，低三下四的保障，他許烈決不會拖欠大家工資，只是現在公司在非常時刻，他希望大家能理解能寬限他幾日，他保證一籌到錢馬上給大家發工資。最後大家給他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還不能把工資發給大家，那就別怪大家不講情面。這才一擁而散。
許烈一個人，走在平日裏熱鬧的大廈裏，此時冷冷清清，空無一人，他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這空洞的大廈裏發出的嘆息聲。許烈從沒感覺到像現在這般無助，從沒覺得一個人如此狼狽。大片大片的黑暗向他湧來，他像是陷進一片沼澤裏，越掙紮就陷的越深。。。
程佳的電話打來時，許烈正縮在一個角落裏，他看着手機上跳動的程佳的名字，卻沒有接，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想接，沒有原因的，沒有理由的，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第三十七
父母給許烈打電話，也是響了很久，許烈才接起來。
“小烈，你在哪啊？”許文浩關心的問。
“我在公司！！”許烈有氣無力的回答。
“公司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要不是看電視，我們都還不知道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亂子。”許文浩帶着責備的說。
“我不想你們擔心”許烈強忍着眼裏的淚，盡力讓自己平靜。
“你這孩子，我們是誰，我們是你的家人，你出了事，我們能不擔心嗎？我和你媽這就到公司找你”許文浩挂了電話。
許烈卻覺得一股突如其來的暖流湧遍自己全身，他無法控制的開始嚎啕大哭，似乎要把這幾天來壓抑在心頭的冷靜，鎮定，堅強都放下，此時他就是個普通人，一個需要別人關心，需要別人安慰的普通人。
許文浩和婁靜找到許烈時，就看見許烈像個孩子般正蜷縮在角落裏哭泣。這讓許文浩心裏很不是滋味，許烈三歲時被人販子拐走，之後的十幾年裏，許文浩都是在尋子路上想象着兒子的樣子，他也無奈的想過放棄，可他不能再生育的事實，又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兒子，否則自己辛苦創下的基業豈不便宜了別人，也許正是這個信念吧，許文浩十幾年裏，始終沒有改變過自己尋找兒子的決心，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有生之年，他終于是找到了自己兒子，但兒子畢竟跟他十多年未見，跟他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兩父子也少有談心聊天的時候，像現在許烈在自己面前哭泣，也是這麽多年第一次。
許文浩上前，一雙蒼老卻有力的大手拍拍許烈的肩膀，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把你的眼淚擦幹淨，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當年創下許氏集團之前，也是白手起家”
讓許烈沒想到是，許文浩和婁靜居然把他們住的別墅賣了，“這些錢你先拿去給那些上門要債的債主，咱們就是破産了，也要把欠別人的錢還上，咱不能背着債擡不起頭做人”許烈怔怔的看着許文浩，他覺得面前這個垂垂老矣的人，此時很高大，像一尊佛般閃着金光。。。
也不知是誰走漏的風聲，知道了許烈手裏有錢了，第二天供應商，代理商，經銷商，商場采購負責人，公司員工。。。滿滿的擠在許氏大廈樓前，許烈從遠處走過來，看到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人，心裏不由慌了，幸好身邊有幾個保安，才讓他稍稍安了點心。而那些人一見到許烈，就跟餓狼看到了獵物般，全朝許烈湧過來，他們把許烈和保安圍在中間，圍的水洩不通，他們朝着許烈不停的喊“還錢，還錢——”他們吵吵鬧鬧，像一群炸開鍋的蒼蠅，保安一邊推着向前擠的人群，一邊大聲道“安靜，冷靜，不要擠——”許烈也扯着嗓子喊“大家都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我許烈決不會欠大家一分錢——”可是人聲鼎沸，許烈的聲音落在他們中間，就像是蚊子□□般，沒有丁點作用。人群還是很激動，很沒秩序，大家吵吵嚷嚷，叫叫嚣嚣，許烈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他扯着嗓子喊的精疲力盡，聲撕力竭，他感覺嗓子像着火般燒的他一陣陣疼，他無力回天的看着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心底竟生出一絲絕望，他像站在懸崖邊的一個孩子，前面是萬丈深淵，後面是豺狼虎豹。。。
“全他媽給老子安靜，誰要在吵一句，老子廢了他——”從人群外傳進一個聲音，她拿着擴音器，所以聲音很清晰很給力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膜，人群裏真的安靜了，大家都回過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過來，就見程佳左手擴音器，右手拎着把明晃晃的軍刀，在陽光照耀下發着寒光，這讓在場的人都毛骨悚然，自然而然的給程佳閃開條道，大家心裏說話“錢再重要，也不能跟不要命的搶啊”。程佳寒光凜冽，冷冷的掃視着大家，她走到許烈身邊，看着許烈憔悴的面容，深陷的眼窩，還有沒來的及刮的胡須，還有身上永遠幹淨此時卻皺巴巴的襯衫，也不過一個星期，許烈的臉就竟清瘦了這許多，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平添了許多。她心疼的撫摸着他的臉，眼淚像決堤的河，她說“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不告訴我發生了這麽多事，為什麽要把我當成一個不相幹的人？”許烈低下頭，眼圈也紅了，他說“佳佳，你不該來，我不想你看到我現在這麽狼狽的樣子”。程佳搖着頭，她靠在許烈懷裏，說“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要陪着你，我都要在你身邊” 。
“這是黑心老板養的二奶，不要臉的小三”
“破壞別人家庭，勾引別人老公，還有臉站在這——”
“打倒小三，黑心老板還錢——”
。。。
圍觀的記者也對着程佳和許烈啪啪的拍照——許烈把程佳擋在自己懷裏，沖那些記者攝影師大喊“別亂拍，別亂拍——”
可是許烈根本無能無力。
第二天各大網站，媒體，報紙，雜志全都登上了程佳的照片，無邊無際的漫罵和詛咒像洪水般将程佳徹底淹沒。
程佳無論走在哪，都會有人指着她罵罵咧咧，朝她翻白眼，吐唾沫，扔菜葉，丢雞蛋，她像過街老鼠似的，在人們的侮辱，諷刺，指責裏倔強的頑強的像野草一樣勇敢的活着——
許氏集團最終還是宣布破産了。
那天，程佳陪着許烈站在許氏大廈的樓下，許烈擡頭望着曾經輝煌一世的許氏大廈，靜靜的抽着煙，他落破的背影，像一個站在沙漠裏的王，孤單而寂寞。他不說話，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許氏大廈，淚流滿面。許烈想，自己這次真的親手把許氏集團毀了，他什麽都沒了，一無所有，再也翻不了身了。旁邊程佳正把那些沒有銷出去的化妝品往租的車上搬，許烈抹一把臉上的淚，感激的看着程佳，這些天她不管不顧的陪在自己身邊，受了多少冷嘲熱諷，受了多少指責謾罵，她無所謂的站在自己身邊，這讓許烈心裏很愧疚。他以前給不了她承諾，但至少自己有錢，有能力養活她，可以讓她過上富足的生活，無憂無慮，這在他心裏起碼也是對程佳的一種補償，可現在他什麽都沒了，一窮二白，一無所有，他還憑什麽讓她陪着自己，她還那麽年青，她不該背上小三這樣的罵名，她不該跟着他吃苦受罪，自毀前程。如果說他以前不舍得放手，是因為他自私，那他現在放手，算不算晚？
☆、第三十八
郭子楓的電話打過來時，許烈正從一家公司面試出來。這兩天許烈着手找工作，可是別人一看他的簡歷，知道他曾是許氏集團的董事長，就都搖着頭表示抱歉，有的說是廟小，請不起他這尊大佛，有的說是他生活作風有問題，一個對自己老婆都不忠心的人怎麽會對公司忠心？還有的是覺得他是個賺錢黑了心的老板，否則怎麽能生産出劣質化妝品害人呢？許烈也不願多解釋，解釋再多別人只會覺得他作，他假，更讓用人單位反感。
許烈真的有點力不從心，他感覺自己被生活逼進了一條死胡同，他在進行着無力的掙紮，可是卻看不到前途的光景，他像一條風雨中的小舟，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可以靠岸的地方。。。
“郭子，你從國外回來了？”許烈在接起郭子楓電話時，有些激動，他有種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讓他有種欣喜若狂。
“嗯，回來了，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在哪呢？一起吃個飯”郭子楓說。
“你在哪，我去找你”許烈似乎能聽到自己心髒跳躍的聲音。
“到海鮮樓吧，我在那等你——”
許烈推開包房時，沒想到包間裏除了郭子楓，居然還有南宮飛，還有他們每人身邊一個風姿卓越的國色天仙。許烈有些尴尬，臉上的笑很不好看。郭子楓先打的招呼，“許少，坐吧，怎麽還顯的生份了，今天你怎麽一個人來了，小女人怎麽沒跟你一塊來啊”。許烈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她，她身體不舒服”。“許少，那小丫頭還跟着你呢？不容易啊，都說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來臨各自飛，沒想到這小丫頭倒是有情有義啊，大難來臨，還能守着你不離不棄，難得，難得啊”南宮飛羨慕的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啊”。許烈更加尴尬了，頭也低下了。郭子楓跟服務員說上菜吧，沒一會一桌子美味就擺上了桌，許烈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想着每次帶程佳來時，程佳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情不自禁笑了，他想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帶程佳來這種高端大氣有檔次的地方吃飯了。
郭子楓端起杯子敬許烈喝酒，南宮飛也跟許烈碰了幾杯，顯的有些醉了，南宮飛摟着許烈的肩膀，開始說起酒話“許少，別怪當哥哥的落井下石，在你錢緊的當跟你要錢，哥哥那也是沒辦法。”許烈點着頭說知道，我不怪你。許烈想生意人嘛，有幾個是當真過命的朋友，即使過河拆橋，也是再正常不過了。何況南宮飛和自己本來就只是生意上的夥伴，他不止望他能拉自己一把。他看了眼郭子楓，郭子楓和自己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當初在幸福之門買房，還是郭子楓喊他一塊買的，那時郭子楓的妻子還在，他還常到他家裏蹭飯吃，所以公司出事後，許烈給郭子楓打電話，他想他肯定會幫自己一把的。因為平時郭子楓這人就挺仗義，再加上他和許烈的交情，結果郭子楓不巧出國了，手機一直都是助理接的，聯系不到郭子楓本人，這才沒找郭子楓借到錢。許烈想如果當時郭子楓在國內，一定會出手相助的，那自己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麽慘淡的下場。
“郭子，你回來就好了，你肯定會幫我的對不對？”許烈信心十足。
“許少，我當然會幫你”郭子楓臉上帶着一抹笑，淡定的說。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我就知道我沒看錯沒交錯你這個朋友”許烈顯的激動不已，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他端起酒杯，滿上，向郭子楓敬了一個，郭子楓平靜的端起來，抿了一口，他才沖許烈說“不過，我這個忙也不能白幫啊，你總得，給我點好處”。許烈當時沒注意到郭子楓的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東山再起的美夢裏，所以他随口應着“放心吧，只要我許烈翻了身，我可以把許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你”。“許少，你知道我不稀罕那些”郭子楓又喝了口酒。依舊淡淡的笑着看着許烈。許烈這才對上郭子楓的眸子，他眼裏閃着一種讓許烈不安的光，許烈感覺心裏一凜，他慢慢扯出個笑，說“你想要什麽好處，我現在可是什麽都沒了”
“不，許少，你身邊還有個寶貝，讓我和飛哥羨慕的不得了”郭子楓提醒。
許烈在腦子裏想了一遍，也不知道郭子楓說的是什麽寶貝，他心說我身邊還有寶貝嗎？古董？字畫？玉器？寶石？。。。
“是你的女人——程佳”郭子楓揚着一臉邪邪的笑，一字一字的說。
許烈手裏的酒杯“咣”的一聲掉在地上，他看着郭子楓，他沒想到郭子楓和南宮飛居然打程佳的主意。憤怒，屈辱，甚至連殺他們的心許烈都有，他騰的站起來，義正言辭的看着郭子楓，道“你做夢——”
“許少，不就一個女人嘛，何必那麽小氣呢，男人只要有錢有事業，這天底下的女人什麽樣的找不到，再說了，你現在一無所有，一窮二白，那小丫頭能跟你多久？說不定哪天就跟歐陽曼曼似的給你戴綠帽子了”南宮飛輕浮的說着笑着，一邊的郭子楓也輕浮的笑着聽着。許烈不想再跟他們談下去了，他原本對郭子楓的那點奢望，也變成了泡影，這世上果然只有錢買來的交情，你有錢的時候，誰都是你的朋友，你沒錢了，朋友都是你的誰？
“許少，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郭子楓也站了起來，抽着根煙走到許烈身邊，很是傲慢，很有種施舍般的看着許烈“其實在你鋪天蓋地登尋人啓示找程佳的時候，我對你撒了慌，是我把程佳藏了起來，我們在一起渡過一段十分美好又十分值得回憶的時光。還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程佳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婚禮上嗎？是我通知的她”
☆、第四十
許烈像被掏空的軀殼，茫茫然然的走在熱鬧的街道上。
彩色的霓虹閃爍着耀眼的光，可是許烈卻還是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不前面坑坑窪窪布滿荊棘的路，他看不清那些似真似幻似虛似實的陷阱，他看不清那些帶着面具稱兄道弟的朋友的心，他甚至看不清此時渾渾噩噩的自己。
耳邊郭子楓的話像一劑毒瘤，刺進他身體裏，血液裏，骨髓裏——
“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就應該放了她”。這是郭子楓的原話。
許烈感覺心裏一陣陣抽搐，他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人拿在手裏用刀一下一下的劃，血淋淋，布滿傷口。。。
回到租的住處，父母已經睡下，程佳窩在掉漆的舊沙發裏，也睡着了。
許烈沒叫她，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一雙炯炯的眸子打量着她，就好像這一刻是生離死別，下一刻她就會從自己生命裏消失。他的眼淚不斷的湧出來，以前他總是不明白程佳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眼淚，直到現在他才懂了，她是因為害怕，害怕那種沒有明天的等待。許烈挨着程佳坐下，他把她擁進懷裏，看着她年青而充滿朝氣的臉，此時安谧的有點神秘，許烈一直覺得，程佳不算是那種第一眼美女，但她身上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讓他很着迷，她真實，不作做，沒心機，愛恨全寫在臉上，她笑的時候就是真的高興，她哭的時候也是真的難過，她對一個人好，可以掏心掏肺，但她要讨厭一個人，那也是看一眼都深惡痛絕，她大大咧咧，她粗魯野蠻，她說話口無遮攔，她做事都有點不經大腦。。。
可是她卻用這樣一種獨特的存在，吸引着別人的目光。
“虎子哥，我長大了——”程佳迷迷糊糊的笑了，喃喃的說。
許烈的心猛的被戳了一下，他痛的有些痙攣，他眼裏的淚洶湧的滾落，他戀戀不舍的貪婪的看着她，慢慢眼前的程佳變成了小時候那個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孩，他拉着她的手在陽光裏奔跑，他看着她一臉燦爛的天真的笑——
他想，她真的不該跟着自己吃苦。
許烈空洞的睜着眼，望着黑暗寂寞的夜。
第二天，程佳跟許烈一起去早市買菜，許烈說你去買些白菜，我跟他們聊一下。程佳聽話的點個頭，許烈就蹲在一個小商販跟前，遞了支煙，跟人家小商販讨論起生意經來，有說有笑，一擡頭，就見程佳站在一個角落裏，幾個半大的小孩子拿着爛菜葉，爛西紅柿，往她身上扔，一邊扔嘴裏還一邊嘻笑着罵“狐貍精，不要臉”
旁邊一群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時不時還義憤填膺的朝程佳剜兩眼，吐口唾沫——
程佳無助的縮在角落裏，驚慌的低垂着頭，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孤注無援，舉目無親——
許烈沖上去，把程佳擋在自己身後，他沖着那些搬弄事非的人喊“滾，滾——”
大家罵罵咧咧成鳥獸狀散開，許烈這才将程佳摟在懷裏，他心裏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程佳卻揚着臉輕輕一笑，搖着頭說“我沒事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再乎”她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像火一樣，灼傷了許烈的眼睛。許烈看着她，心裏百感交集，他想她這麽好，她不應該受盡世人的□□，不應該在別人的聲讨裏像過街老鼠一般活着——
“回家吧——”許烈凄苦的笑着，他疼愛的撫摸着她粘滿髒東西的秀發，輕輕為她梳理着。
結果剛到租住的小區樓下，房東太太就把他倆攔住了，房東太太厭惡的猝口唾沫陰陽怪氣的翻着白眼說“你們啊，快點搬啊，別髒了我的房子”她扭着腰，哼一聲，翠翠的罵了句“不要臉，還好意思到街上露面，也不怕別人的唾沫腥子淹死——”
許烈氣的臉都綠了，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呀，明明自己被騙的一無所有啊，為什麽大家就只看到他和程佳的這點事，看不到他公司沒了，家業沒了，走投無路，傾家蕩産呢？
為什麽？
為什麽？
許烈想笑，可他扯開嘴角，淚卻滴進了嘴裏，鹹鹹的，很苦——
程佳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說話，她扶着他上樓，心裏卻在想，這裏不能住了，他們能去哪？地球這麽大，承載着幾億人口，難道就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容納他們嗎？
☆、第四十一
這世上有多少無可奈何，有多少情非得以，有多少身不由已？
許烈給郭子楓打電話，問他有空嗎？出來談談。郭子楓冷冷的笑着說“好啊，不過今天不行，明天吧，你在我公司樓下等我”
許烈說好。挂了電話。
郭子楓看着手機，臉上露出絲得逞的奸笑。他想許烈終究還是熬不住了。
他得意的倒了杯紅酒，坐在沙發裏慢慢品着，臉上有無法掩示的快樂。“當當當——”郭子楓起身去開門，今天念念的老師打電話說要到家裏做家訪，所以郭子楓早早在家裏等着。
就見門口一位年青的女老師，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像夏日荷塘的一株蓮花，在這個污濁的世界裏，讓人感覺像一方靜土。柳老師也第一次見到了郭子楓，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英俊的五官，挺拔的身材，不由讓柳老師心裏一陣小鹿亂撞。“你是柳老師？”郭子楓從來沒去學校開過家長會，所以對念念的老師也不認識。“是的，您是郭念的爸爸？”郭子楓點個頭，忙招呼老師進來坐，“喝點什麽啊？”柳老師輕輕笑着說不用客氣，郭子楓卻還是象征的倒了杯水，柳老師等郭子楓坐下，這才道“念念平時不跟您在一起嗎？”“哦，他跟他爺爺奶奶親，平時都跟他爺爺奶奶在一起，這幾天他爺爺奶奶出去旅游了，他才過來跟我住幾天”郭子楓如實的說。“念念平時的表現您知道嗎？”柳老師問。
“聽他爺爺奶奶說過，上課不聽講，愛搞小動作，還捉弄女同學，動不動就跟同學打架，跟老師頂嘴。。。”郭子楓對自己這個兒子也很頭疼，但他媽媽去的早，平時又跟爺爺奶奶在一塊時間比較長，所以他這個當爸爸的都不知道怎麽管教兒子，打的重了吧，父母心疼，打的輕了吧，一點事沒有。所以郭子楓幹脆就不聞不問，由着他了，還省了自己操心。
“還不只這些，今天郭念在學校偷東西——”
“偷東西？偷什麽啊？你們肯定搞錯了，雖然念念學習不好，不聽話，但他人品肯定沒問題，絕對不可能偷東西，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