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教訓

第22章 教訓

一樓再次安靜下來, 梁韻一個人呆坐在地毯上,不知所措。

她好像,又一次把沈時忱惹到了。

看沈時忱剛剛那個樣子, 還有說話時候陰沉的語氣,或許後果比上次還要嚴重。

突然莫名其妙擔心起Joe來, 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又會被怎麽對待。

幾天沒好好吃東西,剛剛又塞進去好多草莓奶油蛋糕, 梁韻頭有點暈,右手撐着沙發邊沿,勉強站了起來。

走到茶幾旁邊,把盒子蓋好,又去了廚房放進冰箱, 才擡腳走回卧室。

經過那道白色樓梯口,梁韻擡頭望了望。

二樓和三樓,都是沈時忱日常活動的地方。

而自己,也只配住在一樓這間卧室裏。

她應該早就明白的。

對于沈時忱而言,自己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一筆巨款,公司最好的資源, 還有那些虛僞的奉承。

本來這一切, 對她就只是一場夢。

既然如此, 又何必當真呢?

三年而已。

過了三年, 她一樣可以繼續自己當初想要去做的事情。

梁韻暗自搖了搖頭,所謂這些話, 不過都是可笑的自我安慰。

可事到如今,還能怎麽辦呢?

她走回卧室, 在浴室洗澡的時候,任由熱水沖刷, 直到自己有些暈眩才肯停下。

還是那句話,三年,一場戲,演完就可以收場了。

梁韻不斷地提醒着自己,慢慢地,才徹底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已經恢複了大半,照例起床準備早餐。

她很清楚地記得,第一天來的時候,管家告訴她,沈時忱不喜歡家裏有外人在,所以每次都是有人準時送來新鮮食材。

別墅裏,也有人會定時打掃,然後安靜地離開。

如果來不及準備,也會很快收到各色剛出爐的精致餐點。

冰箱裏食材一應俱全,她拿出兩顆雞蛋,新鮮蝦仁,還有牛奶。

聽見煎鍋裏雞蛋跟着冒油的滋滋聲,又想起之前的事情。

同樣的前一天晚上,沈時忱明顯有些生氣。

第二天一早,他連自己準備的早餐都沒有吃,甚至聽自己說話時,眼皮都不曾擡一下,就走了出去。

梁韻拿起鏟子給雞蛋翻了個面,暗自嘆氣。

也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也是一樣的後果。

她聽見動靜,轉頭過去,沈時忱穿好衣服下樓。

一樣的西裝革履,外套被挽在手臂,看起來是馬上要出門的樣子。

梁韻剛剛擺好盤,打算主動開口挽留,眼神裏帶了些期盼。

嘴巴剛要張開,沈時忱就朝她看了過來。

出乎梁韻的意料,他居然将外套搭在沙發靠背,走進了廚房。

越過門口站着的自己,一手一個,将瓷白餐盤端了出去。

梁韻只好趕緊解下圍裙,跟着坐到了餐桌旁邊。

沈時忱自然地解開襯衫袖口,看着梁韻低頭默默吃飯,端過旁邊的杯子,抿了一口溫熱牛奶。

她好像沒睡好,眼睫下是遮都遮不住的淡淡烏青。

沈時忱将牛奶喝了一半,拿起筷子,語氣平和地跟她說話。

“這段日子我會長留北城,你也搬過來住,這邊你的東西都有,要是你還有要拿的,讓司機送你回去收拾一下。”

梁韻預料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沈時忱的冷漠,還有自己臆想中會出現的威脅,都沒有。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低聲答道:“好。”

沈時忱用完早餐,起身将餐盤放進廚房,囑咐梁韻,“你要是想下廚就做,不喜歡也不要勉強,管家自然會安排。”

梁韻跟着沈時忱走到門口,替他把外套穿上,才又回了房間休息。

現在這部戲的拍攝接近尾聲,她也确實不忙,找不到理由拒絕。

她也不敢拒絕。

去卓悅北城公司的車上,沈時忱自嘲地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然主動讓梁韻搬過來。

确實是打算這段時間多在北城待着,項目進度看似如常,但其實,沈恪同樣安排了不少他的人進來。

港城那邊,上次故意放了風聲出去,沈恪那裏應該短期內不敢輕舉妄動。

可北城不一樣,正是大力發展的時候,其中油水豐厚,所以沈恪才不願意輕易放手。

開會的時候,沈時忱終于肯給季贠回了個電話。

這段時間,季贠前前後後,明裏暗裏約了他很多次,沈時忱都沒搭理。

可畢竟季家在北城紮根早,關系深,沈時忱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答應出席晚上季贠組的酒局。

他其實并不喜歡這些東西。

在他看來,都是浪費時間又極盡虛僞的逢迎。

可這邊的環境就是如此,談生意,總是在各種會所進行。

到了晚上,沈時忱依舊是面容冷峻,坐在最中間的位置,無人敢靠近。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以後,季贠倒是将所有女人都擋了出去,整個酒局,素淨得很。

來的人不多,都是些季贠平時的狐朋狗友,指望着和沈時忱搭上關系,好在自己家族裏争争面子。

沈時忱還是客氣地都接過了衆人的敬意,把那些自我介紹的奉承話左耳進右耳出,然後閑适地靠在一邊,只有季贠敢虛虛地靠近。

包房裏燈光昏暗,各色人等左右恭維,沈時忱看着手中玻璃杯裏的液體晃動,随着燈光透出晶瑩的亮色。

他卻沒有喝下,掃了一眼季贠,薄唇輕啓,看似随意。

“梁韻那邊……”

季贠一個激靈,趕緊又将耳朵湊近幾分。

“把她的工作日程表發給我助理,還有……這段時間盡量不要給她安排工作,我在這邊的時間會多一些,不想總是見不到人。”

季贠心領神會,趕緊一口答應下來。

他表面笑得克制,心裏忍不住啧啧稱奇,看來梁韻這個女人還是有幾分本事。

這都過了好幾個月了,沈時忱竟然還把她放在身邊。

還以為不過是一時新奇,畢竟在季贠眼裏,梁韻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木了,呆愣愣地,沒啥意思。

他也沒這個膽子,敢去腹诽沈時忱的口味,只能默默咽下好奇的話語,繼續同他應承着。

沈時忱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覺得自己面子也給足了,正要起身,卻見到了一張略有些印象的臉推門而入。

燈光确實昏暗,所以他一開始也沒認出來,門口微微弓着背,連聲致歉來晚了的男人。

那一次,梁韻跌跌撞撞,慌不擇路般闖到了自己的面前的那天,他也在。

男人看着眉清目秀,想來也是和季贠有些關系,不然也不會兩次都出現在有自己的場合。

季贠察言觀色,見沈時忱眼神停留,便主動讓男人走了過來,端過酒杯舉到沈時忱面前。

“這是北城李家的二公子,今天聽說你在,特意趕過來的。”

沈時忱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男人知趣,主動退到了角落的位置。

他換了個姿勢,繼續斜躺着,再次被灌滿的玻璃杯放到嘴邊傾瀉,細細地回想。

那一天,梁韻喝了一杯加了東西的飲料後,那個男人的眼神便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藥效發作。

冰冷的液體刺激着沈時忱的喉嚨,他合了合眼皮,雙眸也更加陰冷。

怪只怪,這個男人運氣不好,讓自己碰上了。

他又坐了一會兒,才恣意地起身,讓季贠送到門口,才坐上黑色賓利離去。

同樣運氣不好的還有另一個人,可她此時卻是絲毫不知。

北城另一端的夜店裏,沈芷珊正在一樓中央的舞池裏蹦噠,她戴着粉色假發,妝容濃豔,眼角貼滿亮片。

身上衣物只堪堪遮擋住關鍵,任誰也不會将大名鼎鼎的沈家二房名媛同此時的身影聯系起來。

沈芷珊玩夠了,随手從路過的男人身旁拿過一杯酒飲盡,又回了卡座休息。

身旁是這些天因為拍戲結交的各色朋友,許若伊也在場。

沈芷珊玩得瘋,和許若伊也聊得來,要不是偶然聽見,自己也不會知道他那個冰山大哥的秘密。

一想到這裏,她就來了勁,嫌酒杯太小,直接提起酒瓶,和許若伊碰了碰,就要吹下。

半瓶威士忌進肚,她玩性大發,直接站到卡座上又開始扭了起來。

一直到散場,淩晨三點,她才被架着去了附近的酒店休息。

才睡了幾個小時,手機轟轟作響,像是催命一般。

她不耐煩地伸出手,眉毛眼睛皺到一塊,好半天才适應了微微的光亮。

拿起手機,看也不看,“喂。”

沈芷容早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脾性,聽見她散漫語氣,也知道昨夜肯定宿醉玩樂,瘋鬧一晚。

大禍臨頭,也虧得她還有心情。

“還在北城嗎?”

沈芷珊漸漸回神,聽見自己姐姐的聲音,放心不少,“嗯,怎麽了?”

“爸媽讓你現在趕緊回來。”

沈芷珊一手擋住自己的臉,搶白道:“又是做什麽?我都說了我在北城拍戲,過得挺好的,才不想回去,天天被人管……”

沈芷容冷哼一聲,“我猜你還不知道,自己搜一下港城新聞,最火的那個。”

電話倏地挂斷,沈芷珊似懂非懂,可姐姐語氣嚴肅,她還是趕緊坐起身,打開手機看了看。

《沈家二房女兒高知名媛人設崩塌,學歷造假,私生活混亂》

內容比标題更精彩,不僅被人曝光,她在國外留學時候的各種大尺度照片,甚至把轉賬給人買代筆論文的截圖都發了出來……

眼睛倏地睜大,略略刷過正文,高聳的顴骨也跟着抖了抖,沈芷珊一下把手機砸到牆上。

完了。

她仔細想了想,腦子裏還被酒精充斥着,毫無頭緒。

趕緊滾下床,又把手機撿起來,給沈芷容打了個電話。

咽了咽幹澀的嗓子,“姐……”

對面早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什麽德行,倒是淡定得很。

“趕緊回來,爸現在正在氣頭上。我也是奇怪,你最近得罪什麽人了嗎?我找了好幾個新聞界的朋友,可你這個事情卻是壓都壓不住,現在各大媒體都在報道,再往下挖,只怕是更麻煩。”

沈家在港城是第一大家族,一舉一動都會被媒體放大。

沈芷珊從來給自己包裝得完美,海外文學碩士,品學兼優,高知女性,連拍戲也早早讓人發了各種通稿,營造雲淡風輕富家女人設。

現在那些醜事都被翻了出來,她回了港城,不被沈恪禁足,也得脫層皮。

沈芷珊突然像是被累劈中一般,腦子一個激靈,想起來自己做過的一件事情。

要說得罪人,她還真不至于。

可她也拿不準,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情。

幾天前,她去找過梁韻,不客氣地質問,還将沈時忱有未婚妻的事情說了出來。

在這一刻之前,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沈家和傅家,都已經默認傅初月是沈時忱的未婚妻。

沈老爺子一心期許,兩人門當戶對,年齡相配,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

除了沈時忱,她想不出第二個,能比自己姐姐在港城更說得上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