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大俠的未婚妻(十)

「他如果就此死了,我就不能平反追緝令說的話,我一輩子也會被挂上淫婦的罪名,只有讓他身敗名裂,澄清了這條罪名,才能真的幫了我,你懂嗎?」

晏行簡一怔,他竟是忘了這重要的一點,的确如此,若不當場把夏清南的惡行揭發,就算殺了他也無補于事。

「……是我思慮不周,真是慚愧。」他面有愧色,雙手摩挲着茶杯,盯着杯底正在緩緩旋轉的茶葉,輕聲問:「那,我要如何才能幫你令他身敗名裂?」

他依然死心不息,不願她為此而在煙花之地逗留下去。

蘇巧淇感到太陽穴突突作痛,這位先生是卯足了勁的要幫她了。

她就是不想牽連他才不辭而別的,她絕不會讓他再趟這趟渾水了。

「我跟姑母已想好了對策……只是那個方法,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而已。」她故意如是說。

其實不是不能讓他知道,而是不想讓他知道。

她怕會被看不起,更怕他會插手幹預。

夏清南的勢力龐大,晏行簡就算能打得過他,也打不過整個夏府的,她又如何能讓他身陷險境?

晏行簡好不容易回複的面色又是一沉,他勉強勾出一抹笑容來,「是嗎……對啊,在下只是個外人……」

外人兩個字一出口,晏行簡的心就揪着痛,那種不被信任的感覺,真不好受。

晏行簡感到一陣無力,要是他還有全盛時期的實力……不,那怕只有百份之一的實力,無論做什麽,也無人能擋,可是如今……

他只恨,為何身體好轉的速度如此緩慢,要是能再快一點,就能幫上她的忙了。

……也不是,或許她根本不想他幫忙,他只是個不被信任的外人而已。

室內寂靜無聲,彌漫着尴尬的氛圍,只餘下倒茶的聲音。他們一杯一杯的喝着茶,眼神沒再對上,都只盯着茶杯看,直至茶壺裏的水都喝光了,也沒人再開口說話。

蘇巧淇覺得房內空氣更熱了,她胸口悶悶的難受,搧風的手撥得更用力,還是覺得不夠通爽,她站起來打開窗戶通通風,涼風吹來卻依然悶熱。

窗外月光高挂,正散發淡淡的光暈,她雙目無神地望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夜薇姑娘,客人到了……」

小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驚醒了發呆的二人,晏行簡更是極速變臉,手一抖,僅餘的茶水被潑了出來,弄濕了桌面。

蘇巧淇呆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客人?誰?今晚有客人?無數疑問跳出來,她苦思了會才想起來。

對了,上次夏清南好像有說今夜再過來……

「夜薇姑娘?」站在小花園通傳的小厮,聽不到蘇巧淇的回應,又叫了一聲。

蘇巧淇免得小厮推門進來,連忙應了一聲,「哎,知了。」

小厮誤會夜薇已經準備好,就說道:「那我通知讓客人過來了。」說罷,也不等蘇巧淇回複,就急步走了。

什麽鬼?讓他過來?平時不是到貴賓閣去的嗎?

蘇巧淇推門出去,門外已是空無一人,她急得一跺腳,知道是來不及轉換場地了,唯有關上門再狂奔回去。

站到晏行簡面前,她咬了咬唇,下了逐客令。

「那個……夏清南來了,你……先走?」她的手捏着裙子上的布料,說得異常心虛。

晏行簡那微勾的嘴角正式消失不見了,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她以為他要走了,誰知他竟然轉個彎就走進了裏間,還自覺的躲在一人高的紅木屏風後面。

「…………」怎麽她有種跟人偷情,被老公回來後發現,奸夫要躲起來的詭異即視感?

從外間看過去,屏風是垂直貼地的,下面沒有一絲空隙,還真完全看不見破綻。

蘇巧淇唇角一抽。看來他是不打算走了,她已經有兩個唐門弟子在外面守候着,現在又多一個號稱能十招內打死夏清南的家夥,武力值突然飙升她該高興嗎。

看他完全不像會離開,她也沒信心能在短時間內說服得了他。

「你确定不會被他發現嗎?」

晏行簡的聲線沒有高低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在下雖不能運功,屏息靜氣還是可以的。」

「那……好吧,你可千萬不能出來!」蘇巧淇強調。

「在下了解。」

沒過多久,外間的門被推開,小厮把夏清南送至門前後離去,門也沒再關上,換了個護衛守在門外,視線隐若投向室內,監視着二人的所有舉動。

夏清南一進來就忍不住向蘇巧淇走去,湊到跟前,順手地提起她柔順的發絲,面露陶醉的嗅了嗅。

他訝異道:「你平常沐浴時喜用茉莉花,怎麽發絲香味不同了?」

蘇巧淇眼角一抽,說得好像跟她一同沐浴過似的!

「別說話,讓我猜猜……」夏清南卷起發絲,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淫靡,伸出舌尖輕輕舐了一下,嘗了味道後,又伸出手指,卷了兩下,讓粘着唾液的發絲纏住食指,「這味道……是桃花?」

她的指尖微微顫了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強忍着一掌掴過去的沖動,她表現得很平靜,甚至連眉毛都沒有跳一下。

她動作輕柔地把發絲抽回,取出手絹抹了一下,仿佛還覺得不夠,到窗邊插着桃枝的花瓶處,傾斜瓶口沾了些水,再用手絹抹幹淨。

本來,她想遲些才把打探到的消息說出來,現時并非最佳的攤牌時機。

可是,她眸色一暗,如若不立即說出來,看夏清南是不會放過她了,至少身體接觸少不免……

蘇巧淇視線若有若無地滑過屏風。

她還是立即說出口較好。

夏清南眉毛一挑,面露不虞,他瞇眼微怒,「哦?是嫌棄我污了你的發絲麽?」

「可不是?」她沒有否認,反而承認了,「你弄穢了我的發絲,當然得洗洗。」

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夏清南眯着的眼一睜,來到她的跟前捏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狼瘡兩步,被他拉至身前。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怒道。

夏清南喜用這種手段,他身邊的女人都表現配合,沒想到蘇巧淇一個妓女竟敢作此反應,那厭惡的眼神,要不是此地不适合,他立即能就地辦了她!

哼,當了婊子還裝什麽清高純情?要不是她豐乳翹臀的,裝扮又甚得他的歡心,引得他心癢癢,又一直吃不到,他會對她如斯好?真以為自己還是貞節烈女!

之前她雖然态度冷淡,可他是绮翠樓的常客,這裏的姑娘總喜歡吊人胃口,他也落力配合玩兒着欲拒還迎的把戲,而且從她眼中能瞧見愛慕,他就越想揭穿那淡然的假面具,讓她露出渴求他的神情。

後來他略施小計,就讓她化作了繞指柔,雖然不讓他更進一步,可是他始終認為是绮翠樓有人在阻撓,他也有耐心跟她玩下去。平時拉拉小手,碰碰發絲,她都挺配合的,今天來這一出是鬧那樣,真以為自己能蹬鼻子上臉,讓他一直低聲下氣地求她?

夏清南捏得蘇巧淇手腕生痛,紅了一片,她眼眶一紅……正想繼續演下去,欲說出她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時,卻被那屏風邊緣處露出的一抹白色衣料,吓得臉色一變。

什麽鬼,說好的好好藏起來呢!

還好夏清南背對着屏風,并沒有瞧見那抹衣料。

夏清南見她眼角含着淚,他心下突然又不舍得發惡了,快要到嘴裏的鴨子飛掉了,他可受不了。

「你到底怎麽了?」他語氣變得溫柔又帶點擔憂,情緒變化之大,前後般若兩人。

見她突然臉色大變,他的手也不再用勁了,心疼地提起她的手,碰在唇邊吹了吹,「痛嗎?」

剛想轉身欲拉她到桌邊坐下慢慢聊,卻被她雙手扳回去。

蘇巧淇強行把手腕抽出來,用力把夏清南的頭扳回來,雙手撫住他的臉頰,讓他不能轉頭。

她也不管手腕處火辣辣的痛,眼角餘光瞄到白色衣料有移動的跡象,吓得她心肝兒一跳一跳的。

她一點也不想晏行簡被發現,萬一真打起來,她就罪過了。

她仰着頭不讓淚水落下,語帶怒氣,「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還是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假裝激動,把夏清南的頭牢牢拴實,塑造讓他強迫跟自己對視的假像。

夏清南都快被「知道」繞暈了,蘇巧淇那句話語速極快,他也沒有覺得不妥,「知道什麽?」

蘇巧淇見他已被自己吸引住目光,才緩緩放下手,狀似哀怨地說:「你還想瞞着我多久?你說你已經懲罰了淩月姬……可我派人打聽了,她……她懷孕了,你還特別高興,請了好多人去侍候她!」

夏清南恍然大悟,原來她鬧情緒是為了這個。

他立即能理解,心中還有些竊喜。

「你別聽那些人胡說,我那有高興,之前我罰她禁足,好久沒在她那處留宿,沒想到她卻已懷了身孕……你知道的,我為人易心軟,又不忍心讓孩子受罪,才請了些人去照顧她,我可不是對她好,只是對她肚裏的孩子好而已。」夏清南一口氣解釋了這麽多,又上前輕輕捉住她的手,被她再度甩開。

他也不以為意,知道她在鬧脾氣呢,在吃醋呢,女人嘛,為男人争風吃醋是常事,他胸襟廣寬,絕不會因她善妒而生氣的。

「你放心,她生下孩子以後,我會尋個方法讓她滾蛋的,然後再娶你回去,一開始可能要委屈你當個妾侍,以後有機會我會把你扶正的。」夏清南又許下承諾。

蘇巧淇面露喜色,心底卻在狠狠鄙夷着。那滿嘴的甜言蜜語,真是說得順溜,淩月姬未犯七出,如何休妻,以自己的賤籍,如何扶正。說得好聽,卻盡是不可能的話,承諾全許在未來。她敢肯定,要是她跟他滾了床單,他馬上也會讓她滾蛋!

在屏風後的晏行簡,在聽到「娶你回去」四個字後,臉色難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