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大俠的未婚妻(九)
晏行簡一路追到白石城,卻再也打探不到蘇巧淇的消息。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心思恍惚間,一不留神就進了花街柳巷,直至被一群莺燕包圍後,他才恍然回神。
拉扯他的姑娘都衣着清涼,濃郁的水粉香氣撲鼻,嗆得他幾乎要打噴嚏,卻礙于禮教強忍着,忍得雙頰泛紅,好不狼狽。
「哎,公子,來咱們這邊……奴家會好好侍候公子的。」一衣着單薄,絲織上衣只遮至胸前,溝壑微露,外罩粉色薄紗的女子,向晏行簡大抛媚眼。
此女子只覺得眼前人端的是如玉公子,風度翩翩,就像那唐僧肉,要是能咬上一口,不要錢也願意啊。
旁邊一個綠衣女子不依了,「來奴家這邊,公子要如何便如何吧……」說罷,還想挨上去。
晏行簡冷汗都下來了,這邊的姑娘也真放得開,他可不願別人近身,他微微一側身就閃了過去,讓那人撲了個空。
左邊一名女子拉住他的衣袖,右邊一名女子拉住他的衣擺,他又不好用力掙紮,怕重手傷了她們。
那綠衣女子貌似比其他女子力氣更足,她使勁的一拉,就把他拉到绮翠樓門前,正巧撞上了一個看熱鬧的姑娘身上。
蘇巧淇沒想過晏行簡如此不堪一擊,被人家姑娘一拉就倒過來,她一時閃避不及,被他們撞了個正着。
晏行簡一眼看去,那雙熟識的水眸撞進眼內。
眼前人紅紗遮面,額上畫了一朵粉色桃花,妖治的妝容,配上豔麗的石榴紅煙蘿紗衣,怎麽看都不像正經人家的女子。
蘇巧淇與他視線對上後,暗道糟糕,深怕被他認出來,她提起裙擺擡腿就想走,卻被晏行簡一把抓住,不讓她離開。
那綠衣女子見此情境,嘴唇一扁,只認為那位公子看上了夜薇,她可不敢跟绮翠樓的十大花魁争搶,她鼓着腮幫子眼神幽怨的放了手。
晏行簡滿目震驚,捉緊了蘇巧淇的手腕。
「你……你在做什麽?」他過于激動,聲音有些顫抖。
蘇巧淇手執團扇的手被捉住,扯了扯也抽不回來。
她不知如何解釋才好,索性抿着唇不回答,望了他一眼後,又偏開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晏行簡見她不作回應,用力一扯就要拉她往外走,她堅定的站住不肯移開半步。
他又回過頭來,試着扯了兩下,她還是紋風不動,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拉,怕弄痛了她,二人就這樣僵持在玄關前。
堵在绮翠樓門前看熱鬧的人漸多,大家都在指指點點,間或傳來一兩句……
「真是峰回路轉啊。」
「不是争男人麽,怎的變成男人搶女人了……」
「那姑娘不是绮翠樓的紅牌麽……」
蘇巧淇頓感頭痛欲裂,這些人能不能走開,不用強調她是紅牌好麽。
果然,晏行簡臉色一沉,長久勾起的嘴角變得下彎,他緊抿着唇,「你……是不是因為追緝令?」
蘇巧淇聽得一楞,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又是何解?
「定是因為追緝令!」晏行簡恍惚明白了什麽,眼神一黯,語帶悲痛地道:「你……這是何必?跟我走,我替你贖身。」
她不懂得晏行簡腦補了什麽,但她大概猜到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麽。
「呃……等……」
沒等她把話說出口,绮翠樓附近人群被驅散開,護衛收到消息後一湧而上,瞬速包圍了晏行簡,欲要救回他們的當紅花魁。
晏行簡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捏緊了拳頭,眼中綠芒一閃而過,正要運功把人打退……
「別運功!」蘇巧淇察覺出不妥,她心下一緊,反手捉住他,「你答應過我的。」
要是他強行運功而再度受傷,她定會受到良心責備。
晏行簡因運功而鼓起來的白衣,因她的話而洩了氣平複下來。
「這位公子,夜薇有權選擇客人,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們不客氣!」護衛頭子一步上前,就要将晏行簡拿下。
晏行簡聽到「選擇客人」四個字,怒火噌的一下便冒了出來,白衣翻飛,狂風大作,他正欲把氣勁強行提升,手才舉起就被蘇巧淇一手按了回去。
蘇巧淇一瞪眼,真想叫那護衛頭子閉嘴。
護衛頭子被那瞬間爆發的氣勢所攝,又被蘇巧淇莫名一瞪,頓時住了嘴不再開口。
她輕嘆一聲,知道是避不過了,她本來不欲把晏行簡牽扯進來的。
她原以為他定是已回到山谷中去,卻沒料到他竟會在這種地方溜達,這也能碰上面,真是太湊巧了。
「我說以前怎的不覺得你如此易怒?」蘇巧淇搖了搖團扇,替他搧了兩口涼風降降溫,輕聲在他耳邊訴說:「別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巧淇又遣退了那些護衛,說晏行簡是她的朋友,然後牽着他的手走進绮翠樓。
在走回蘇巧淇住宿的嫣雅軒途中。
她就像帶着唐三藏進了白骨精的巢穴,他身上自然散發的禁欲氣息,引得一群妖精毫不避忌地向他亂抛媚眼兒。
瞧瞧那些姑娘赤裸裸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晏行簡立即推倒,再吞吃入腹吃得一點不剩。
蘇巧淇本來還算不錯的臉色,變得微沉,心道:「這男人真是個會招蜂引蝶的!」
她一直走在前面,也沒留意到晏行簡眼神堅定,一直緊盯着牽他的那只小手,多少媚眼抛過來都喂狗去了,他是一個都接收不到。
绮翠樓的紅牌花魁都有一間獨立小院,嫣雅軒的小花園種滿了桃樹,桃紅柳綠,花瓣飄揚。小院并不大,一眼便能望穿。外間放着幾張黃梨花木桌椅,牆邊挂着幾幅字畫,以紅木屏風作遮擋,裏間擺有一張桃紅粉色紗帳拔步床,整體擺設以粉色為主,滿是女兒香。
一步踏入嫣雅軒,晏行簡也沒細看環境,便急不及待地問:「你為何會進了……這種地方?」
蘇巧淇先讓小厮都退下,房內獨留他們二人,她坐到黃花梨木八仙桌前,伸手示意叫他一同坐下。
「別急,我會慢慢解釋的,你先坐下歇一歇。」
他坐下來後,又忍不住多問一次,「你到底為何會在這裏做那……那……」
見他「那」了好久,她知道他是說不出那兩個字的,于是自然地把話頭接過去,「我只是清倌而已。」
「而已?」他尾音猛的提高。
她提起放置于八仙桌正中的茶壺,倒了一杯清茶給他。
「我是說,我賣藝不賣身的……呃。」見他面色往下沉,她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這都不是重點,其實,我是有難言之隐的。」
他捧着茶杯也不喝,雙眼緊盯着她,「難言之隐……是不是因為追緝令?」
「為何你會聯想到追緝令?」她語帶疑惑,他那麽堅持的問追緝令是什麽意思。
晏行簡把他的想法提了出來。
原來,他以為她因為被追緝令毀了名聲,既找不到工作,又無依無靠,迫于無奈之下唯有投靠青樓,因為青樓是唯一不在乎女子名節的地方。
他把她說得身世凄慘哀戚,言語間把一個無助的孤女說得入目三分,自己還越說越激動,茶杯被他捏得吱吱作響。
蘇巧淇張着嘴聽完,這位大哥真是好想象力!她還真不知道晏行簡有腦補帝的屬性。
她扳開他的手指,把快要被他捏碎的茶杯救出來,看着杯邊那隐若的裂紋……好手力!
蘇巧淇取了新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給他,才緩緩開口道:「你想太多了……」
她輕嘆一聲,将「事實」娓娓道來。
她把事情删删減減,挑了些他能接受的去說。
大意就是她為了報父母之仇,忍辱負重,甘願以身犯險,但求能揭破那奸人的詭計與真面目。
簡單來說,就是她是為了搜羅夏清南的罪證,才在這裏的。
聽到與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晏行簡波動的情緒平伏下來,他耳根微紅,為自己那豐富的想象力而窘迫。
又靜了一會,晏行簡才開口:「其實……」頓了一下,他斟酌着言詞,猶豫道:「我可以幫你的……」
蘇巧淇剛吞了一口清茶,聽到他接下來說的話後,差點兒沒噴了出去。
「我可以幫你,殺了他!」
「咳……咳咳!」就算沒噴出去,她也嗆到了。
晏行簡一急,欲替她掃背,突然又覺得此舉不妥,手才舉起來又縮回去。
「殺……殺了他?」蘇巧淇怔楞半晌,才道:「你打得過他?」
「當然!」實力被懷疑,晏行簡嘴角一抿,「要是在全盛時期,殺他一招足以。」
蘇巧淇嘴撐得比鴨蛋大。想不到他還真是隐世高人,夏清南的武功可不是說笑的。
「現在若我強行……運功,我敢肯定,他在我手底下絕對走不過十招。」
她眨眨眼放下茶杯,覺得房內有些悶熱,提起團扇搧起來。
要是真能一招把那混蛋打死,那該多好,可惜……不行!
主線任務說的是讓夏清南身敗名裂,若他就此死了,豈不是任務失敗。就算不說任務,她也斷不會讓他冒險。
「你答應過我不強行運功的。」二人非親非故的,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不……不是夠多,是太多了,多得她一輩子也還不清。
晏行簡知道她在關心自己,心中一暖,試圖說服她,柔聲說道:「沒事,就算強行運功,我也不會死的……」
「上次單單只是進夏府偷個東西,你就已經昏迷了一整夜,連着病了好幾天,你還說要跟夏清南決鬥?你以為我會讓你去嗎?」她瞪了他一眼,說什麽也不答應。
「可是……」晏行簡還想說服她,卻被她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