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顧宸站在這麽多的人的視線裏，有點不安，還好王衎及時入座，并把她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視覺盲區。
一如從前商業聚會時的姜晟。
無論酒會有哪個領域的大人物，姜晟都是先把她安頓到一個不易被打擾的角落才放心去應付商業朋友。
久而久之，北方商業圈裏，姜晟“護妹”的名頭越傳越遠。
坐下後，晚晴一陣風似得成功擠走原位上的人後開始跟她說話。
“顧宸，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說完倒兩杯酒，“喝了這一杯，過去那些事，咱就不說了，以後咱倆好好過。”
“嗯，啊，好。”顧宸把酒一飲而盡。
飯桌上男生聊籃球聊游戲，個個生機勃發，喜怒鮮明。
很多年後，再次相遇時，不知道會是什麽光景。
顧宸看着眼前觥籌交錯，喝酒是不會改的了。
晚晴拉着她說了好多話，今天誰誰誰在終點遞水，王衎不接又送班長，結果兩個人都不理，在風中尴尬。
她配合地微笑。
今晚的目标，算是打成。
一番吃喝後，各自道別。
三三兩兩的男生一起回家，晚晴身邊也有女孩子帶她回家。
王衎把兩個人的書包背在前面，讓顧宸趴上他的背。
青澀的男孩子肩背略顯單薄，背起女孩子來卻是穩穩當當。
顧宸一直被晚晴勸酒，王衎想攔沒有攔住。
喝醉了的顧宸延續了她平常的作風，冷冷淡淡，和上次一樣安靜地睡着。
晚風輕拂，王衎第一次覺得夜晚美好，回家不再是冰冷的房間，無人等待。
把人抱上床，王衎皺眉，上次進來房間裏還算整潔，東西沒有亂放。
這次，被子上蕾絲花邊的內褲……
一轉眼是椅背上搭着的同款內衣。
有些燥熱。
他下樓洗澡，用的冷水。
第二天顧宸很早醒來，沒有洗澡一身黏膩，還帶着宿醉的酒氣。
拿上一條浴巾進去洗澡。
王衎做好早飯上樓喊人，門虛掩着，他輕敲一下，門自己開了。
床上和椅子上的東西已經收了，不在床上，随之旁邊衛生間的門拉開，王衎尋聲看過去，浴巾包裹着少女青澀而玲珑有致的身軀，雪白的手和腿在浴暖的燈光下更添一些誘人色澤。
沒有擦幹的長發還滴着水，一滴從烏黑的長發滑下，經過精致的鎖骨，滑進不可知的波瀾。
王衎馬上轉身，“穿好衣服，下樓吃早飯。”
粉紅的耳朵出賣了他淡定的外表。
她下樓時王衎已經出門，桌上放着濃稠的小米粥，一個荷包蛋。
不禁感嘆，這種情況下閃人的不該是自己嗎？怎麽男的先害羞了呢？
看向窗外，又是一個好天氣。
對于今天的八百，她勢在必得。
實現的過程有那麽一點艱辛，昨天一起跑一千五的女生果然也報了八百，一開始就拼全勁，顧宸也只能奉陪到底。
這回晚晴在終點候着，她一到就撲進人懷裏。
至此，顧宸的運動會到此結束。
接下來全身心投入期中考試。
下午放學前，班主任正式通知，期中考試安排在下一周的周四周五。
還沉浸在運動會籃球賽裏的同學們還沒有轉回心性。班級一大群男生哀嚎。
“你們啊可長點心吧，周末回去再看看公式多背幾個單詞。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們好歹也抱抱佛腳，算老師求求你們了。”
“老師——”又是一陣哀嚎。
後排的男生除了幾個學習認真的也就小胖很淡定。
小胖爸爸是高二年級主任，提早從書房電腦裏弄到了座位表，在發現王衎和顧宸都在自己班考場後安心了。
顧宸和王衎由于沒有上學期成績所以按照姓氏筆畫排序，排在了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兩個位置。
小胖的左邊是顧宸，左後方是王衎。
從前幾次的小測驗來看，顧宸那是妥妥的一枚學霸啊。
小胖掏出書包裏的鄉巴佬雞腿，開心地咬了一口。
周末依舊買菜做飯，做題鍛煉。
周三下午，最後一節課被班主任從物理老師手裏拿走，安排考場位置打掃衛生。
所有人桌子上的堡壘都被拆分得一幹二淨，班主任指揮着大家把多餘的桌子和課本放到走廊上，放不下的拿去放到老師辦公室。
顧宸書有點多，等她收拾好，門口的位置都被占滿了。
她第一次覺得手裏的書好多好重啊，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帶這麽多書來學校。
教室裏其他人走光了，王衎看她拿着書點了下頭走了，班長坐在她前面寫試卷。
顧宸打算一次性把東西都搬過去，把所有書都疊在一起，粗略估計，這堆書大概有她三分之一那麽高。
兩手抱起。
哇，好沉。
“要幫忙嗎？”班長從試卷裏脫出身來，從她懷裏接過書，穩穩當當走了出去。
顧宸等在教室背單詞。
“走吧，一起坐公交嗎？”班長提議。
顧宸剛受人恩惠所以沒有拒絕。
兩個人自從上次在超市偶遇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說話，顧宸因為學習漸入佳境也好久沒有找班長問問題。
兩個人相談甚歡。
下車前班長遞給她一張紙條，“最近看到一個很有趣的公式，給你看看。”
“好的，今天謝謝你幫我拿書，班長再見。”顧宸把紙張放進口袋，邁步回家。
“聊得挺開心。”王衎從她身後走到她旁邊。
“唉，你又吓人。”顧宸輕拍自己的胸。
“給了你什麽？”
“這是我們的隐私，不關你事。”顧宸把臉一橫，邁動小短腿往前走。
“周末還想不想吃黃豆炖豬蹄了？”
前面快走的人原地後退，把紙張掏出來雙手奉上。
王衎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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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顧宸接過紙張，這不是三角函數嗎？怎麽解？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顧宸認真提問。
“去問你親愛的班長啊。”
切，不知道就不知道嘛。
行，得維護我們傲嬌王大廚脆弱的自尊心。
吃完晚飯後，顧宸上樓，把紙條上的公式輸入查找。
跳出來一個百科，心形線。
還附帶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
數學家笛卡爾和瑞典公主克裏斯汀在教學中日久生情，國王發現了他們的感情打算将笛卡爾處死，經過克裏斯汀公主的苦苦哀求，笛卡爾被流放。
笛卡爾在流放時每天都給公主寫信但是所有信都被攔截，國王看到這一封只有一行公式的信，召集了在都城的數學家，但是沒有人能夠解開。
因為公主憂郁終日，國王把這封信給了公主，公主解開後發現是個心形，明白了笛卡爾的心意。
國王死後公主繼位，派人去尋找笛卡爾，但是故人已經不在人世。
顧宸不禁唏噓。
拿起筆開始推導。
這個函數，她現在的知識水平來說沒有法子解開。
顧宸把紙條夾進一本很厚的英文字典裏。
對于下周的期中考試，顧宸心裏還是有點分寸的。
她翻看過前幾年北大中文系的分數線，保持從前的學習狀态還是可以完成目标的。
當初爸爸問她選文還是選理，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選了理科。
倒不是因為喜歡，和王衎理由差不多，理科女生少，男生總是比女生好相處的。
高中剩下來的兩年，起碼不能再被全班孤立。
對于未來的職業，她想過很多，有時候對心理學感興趣有時候又想成為作家，我手寫我心。
現在的目标就是北大中文系。
攤開在書桌上的物理試卷密密麻麻，埋在下面的是一套數學卷子，同樣是附帶仔細的解題過程，顧宸渾身卸下力氣。
保持高度的學習狀态也是很難的，從前沒有接觸小說前她還可以做一早上題不挪位置，後來在書店闖進青春文學的大門，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又克制着。
因為爸爸的職業，她很早開始讀書，沒有刻意培養她看唐詩和《詩經》，但是爸爸對《文心雕龍》有很強的執着，帶學生也是要求他們去背誦這本書。
分離後的每一年都會收到從南方寄到家的一筐書，從外國文學到鄭淵潔，爸爸幾乎沒有特別分類。
印象最深的是餘華的書，顧宸一開始看書就是生看，人物太多記不住就只看情節，因此練就一目十行的本事，福貴從家産豐厚的大少爺最後落得妻離子散孤家寡人的結局，閱讀後心裏滿滿的悵惘。
顧宸不能明白人的欲望會膨脹到什麽程度，足以颠覆人性，也不明白不和平年代裏那些荒誕的行為。
抱着書在姜晟書房時提問在工作的人，辦公椅後的姜晟總會拍拍她的頭，“等你長大就會明白，現實世界只會比小說裏更殘酷。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體會到。”
能夠自己去書店，顧宸往深處走了走，書架上的書籍不再是沉重的顏色，拿起的第一本書是藍色的，她第一次接觸到傷痛的青春文學。
裏面男男女女的感情糾葛，讓她生出一生只愛一個人的想法，想要有人可以貫徹自己的整個青春。
但這樣的沖動和想法只在每晚夜深人靜睡不着時浮現，小說帶給她悸動的同時她也深深明白，沒有什麽感情能夠始終如一……
當年爸媽感情和睦時，也是可以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愛意，然而再深的感情沒有生活的基石做基礎，最後輕輕的風一刮，坍塌只是瞬間。
顧宸輾轉難眠，她擁起被子坐起。
眼前浮現剛才屏幕上的曲線。
人的一輩子很長，遇到的人不可計數，但是真正能影響到自己喜怒哀樂的只有寥寥幾個。
無論是作為朋友或者情人，在雙手遞上真心的時候，同時給了武器。
顧宸深有體會。
南下之後，她感覺到有什麽被緊緊壓抑的東西在掙紮。
所以她接受了晚晴，女生和女生之間也有天生的吸引力。
第一次見到晚晴，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如果成為朋友似乎很不錯。
後來她們成了同桌，主動釋放善意，她們成為朋友。相處過程中的摩擦，她做過準備也為自己定下目标，可以妥協幾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