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他那雙眼睛真的很漂亮,在暖陽下泛起光圈。林安枂的記憶似乎又回到五年前,他站在講臺上,她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陽光從窗戶進來,講臺上光線溫暖。夏琮禮手上拿着點名冊,在點名字。

教師裏響起一個接一個脆聲聲的“到”,唯獨點到林安枂的時候,教室裏安靜下來,她正單手支着臉,眼睛直溜溜盯着夏琮禮瞧,夏琮禮那張臉實在帥,她看得入迷,一時忘記回答。

“林安枂。”夏琮禮叉腰,視線從點名冊移開,看向她的方向。

林安枂依舊沒聲,還沉迷男色難以自拔。最後夏琮禮從講臺走下來,“哐當”一聲,手裏的點名冊砸在林安枂腦袋上。

林安枂當即捂腦袋,撒嬌似地叫喚:“疼。”

随即班上的人哄堂大笑,夏琮禮側輕扯着嘴角走回講臺。那時候,她被他教訓了,她看見他嘴角抿出的笑,心裏依舊是歡喜的。

現在,在娛樂圈混跡四年,看透人心複雜,看盡人鬼同行,她的心早就沒有以前那麽單純,憂慮越來越多,想要抛開所有去闖蕩,卻又膽小地怕自己最後敗得一塌塗地。

不管是演藝事業,還是愛情。

“小姑娘,小夥子,好吃的涼粉來啦。”老板娘是個40幾歲的中年婦女,為人熱情,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着。

林安枂和陳成接過涼粉,道了聲:“謝謝。”

老板娘又急着打廣告:“我們蘭溪的涼粉是出了名的,好多市區裏的人都會慕名而來。越是這種小地方的小吃,越是帶着一股風土人情味。”

她似乎把林安枂和陳成當成外地人了,林安枂剛想解釋,老板娘嘴快繼續說:“但是呢,告訴你們,我們家涼粉是整條街最好吃的。你們吃完了要是覺得味道好,你們回去可得給親戚朋友打廣告啊。”

林安枂和陳成相視而望,都笑着點頭:“好。”

夏琮禮在那邊看到這一幕,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他斂着眉,視線悠長又深沉,眉梢爬上些許不耐煩。電話那頭的人還在說話,他不悅的語氣問電話那邊的人:“你還有事情嗎,沒事我挂電話了。”

“有,有天大的事情找你。”說話的人是周啓丞,和夏琮禮從小玩到大。

夏琮禮冷淡如斯:“什麽事情?”

周啓丞:“找你打牌啊,我和褚城一行人都到歐尚了。就差你了一個人。”

歐尚是家高檔娛樂會所,進去哪裏的人必須要會員卡,周啓丞玩心大,還在裏面入了股,所以他們幾個人聚會大都約在這裏。

夏琮禮把手機放在車儀表盤上,開了免提,空出手重新從扶手箱撈出一包煙,興致缺缺地回:“我不在晉城,來不了。”

周啓丞破罵:“操,你跑哪裏去了?昨天不是還在晉城嗎。我還特意問過你助理呢,他昨天說你今晚沒事情的啊。怎麽這一天又不見了?臨時出差去了?”

夏琮禮把煙盒子在方向盤上磕兩下,磕出一根煙銜在嘴角,漫不經心回:“不是,來追女人。”

說完,夏琮禮眉毛微挑,挺荒唐的,自己竟然能說出這番話。最後他自嘲扯嘴角。

那邊一包間的人炸了:“萬年不愛慕美色的唐僧終于動凡心了。”

“到底是那個妖精女勾走了夏總裁的心啊?”

“要不要兄弟夥給你支支招啊。你這都從晉城追到外地去了,夏總,你不行啊。”

……

一群人嘻嘻哈哈鬧個不停,夏琮禮聽着煩:“挂了。”

林安枂和陳成吃涼粉期間,比起在茶樓的時候話少了很多,主要是林安枂選擇沉默,她想用這種冷淡的态度讓陳成明白,他們之間沒有發展的可能。這麽做,她心裏挺難受的,總感覺陳成是心思很細膩的男人,她怕自己的的冷淡會傷着他。

吃完涼粉,陳成堅持要把林安枂送回家,兩人往星悅家園小區走。

夕陽西落,最後一抹霞光消失的時候,夜幕來臨,街燈驟起,晚風微涼。

林安枂和陳成走在街頭,靜默無聲,氣氛并沒想象中的拘謹,這種安靜的氛圍反倒祥和。

兩人就這麽靜靜往前走,林安枂不時回頭,夏琮禮的車子在三四米遠的地方,車輪子滾得慢。車廂裏燈光暖黃微暗,夏琮禮的臉攏在裏面,林安枂看着覺得不真實,就像湖水中倒映的月亮,稍有風吹草動,湖面波光粼粼,月亮藏進層層漣漪裏。

到小區門口,林安枂和陳成道別,陳成忽然提起:“安枂,你什麽時候回去晉城?如果你不着急回去,我這兩天可以帶你出去玩,我知道一些好玩的地方。你要是有急事要回去,我可以開車送你。”

一番話,把前路後路都給林安枂堵死。果然是研究生畢業,腦子好使。林安枂尴尬地笑,但硬着頭皮拒絕道:“我已經把車票定好了,你不用開車送我。”

陳成失望,又問:“哪你什麽時候走?”

林安枂:“明天我爸過生日,我肯定走不了。但是我接的新電影,這幾天估計要開拍了,我必須早點回去,所以我後天早上就得坐車回去。”

陳成點頭表示理解,又想到:“那我明天陪你去車站吧,可以幫你提行李箱。”

林安枂急忙擺手:“不用,真不用,我自己一人可以的,我行李箱很輕。”

陳成堅持道:“不管行李箱重不重,送你是我的一番心意。”

林安枂徹底敗了:“那…好吧。”

兩人最後說幾句閑話,陳成才離開。林安枂站在小區門口,看似在給陳成揮手,其實心思在夏琮禮這邊。男人的車子安靜地停在昏暗的街燈下。

陳成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口,夏琮禮的車子依舊在哪裏守着。他的車窗關着,車裏沒開燈,林安枂看不清裏面的人,她有一瞬懷疑,裏面到底有沒有人。

可是,他一路跟來,從沒下過車。

正在她懷疑的時候,那邊車窗緩緩落下,男人的臉一點一點顯露出來,落進她眼簾。光線昏暗,他的臉一面背光,掩在黑暗裏,一面朝她,覆在昏黃的街燈下。

他起初目光直線前方,忽然一瞬側頭,目光看過來,那雙眼睛染了濃墨,粘稠漆黑,林安枂迎着她視線走過去。

夏琮禮似乎并沒有着急離開的意思,他慢慢把視線從林安枂身上收回,松散地坐在車裏,手裏把玩裏打火機,像轉筆一樣,指法絢爛。

今夜月明星稀,天空寧靜無比,林安枂的心卻不得安寧分,偶爾幾輛車從林安枂面前而過,響起刺耳的鳴笛聲,夜風造作,人心晃動,她直直朝夏琮禮走過去。

他坐車裏,握着打火機不動,嘴角卻往上揚起幅度。

“哐當”,林安枂走到夏琮禮車旁,敲車門上,力量不重,輕亮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夜空。

“你一整天跟蹤我,你什麽意思啊?”

夏琮禮并不意外她會找他算賬,他下車,緩緩低頭,看她。

他離她近,周圍都是他的氣息,淡淡的煙草味。林安枂後退一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再問:“我問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跟着我?”

夜風刮過,掀起夏琮禮額頭細碎的頭發,露出黑亮溫和的眼睛,他道:“天已經黑了,你和男人待在一起不安全,我不放心。”

林安枂上下打量夏琮禮,埋汰他:“我和你現在待一起就安全了?難道你不是男人?”

夏琮禮:“……”

林安枂見他沒話說,心裏偷着樂。高興完手指着他,發話:“以後你不許跟着我。”

說完,她轉身走,夏琮禮卻堵上來,擋在他面前,氣定神閑地看她,回:“不可能。”

林安枂氣笑:“為什麽不可能?我不準你跟着我。”

夏琮禮舔唇稍,也笑她:“林安枂,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林安枂斜眼看他:“說誰傻呢你?”

夏琮禮:“看不出來嗎?我在追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雖然短小,但是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