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風吹過,街邊的樹葉簌簌作響,林安枂的長裙被掀起一角,不時有三兩個人走過,響起腳步聲。周圍所有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落進兩人耳梢裏。
夏琮禮居然要追我!?
林安枂愣住兩秒,之後忽然想笑,這場景和五年前太像了。她給他告白遞情書的那天,他拒絕了她,之後兩人目光對望,一個眼裏有眷戀和難過,一個眼裏是淡然,他們都不動聲色地彼此心裏擰着勁兒。
現在正是如此。
黑夜的力量真的很大,它可以把一個人所有的陰暗情緒暴露出來。
林安枂莞爾一笑,當年他拒絕她,今天她要把她遭的罪原封不動還給他:“抱歉,晚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這答案,夏琮禮心裏早有準備,可臉色還是驟然下沉。他一時沒說話。林安枂在看他,她清楚地看見他下颚用力,下颚線緊繃,唇線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半響,他說道:“我給你表演個魔術吧。”
話題如此強硬地轉移開。林安枂眉頭輕蹙,頭頂有一團迷霧在盤旋。只見身前的男人拿出打火機,打火機呈長方形,表面光滑,并沒過多的花紋,是金屬材質的,反射清冷的銀光,左下角刻着英文字母“Zippo”,是品牌商标。
林安枂注意力在打火機上,夏琮禮手法純熟地掰開打火機帽,“咔擦”一聲打燃打火機,明晃晃的火星在風中搖曳。此刻林安枂并沒有覺得驚奇,卻又見夏琮禮把白淨的手指直接覆在燃燒的火焰上。
這下,林安枂心驚:“唉,你的手!”
夏琮禮沒有理她,面上波瀾不驚,他當着她的面,用手指一點一點把火星掐滅。
林安枂不懂他要做什麽,她細探打火機,只知道火已經熄滅。
“看好了。”夏琮禮提醒她。
林安枂好奇心驟起,專注地盯着打火機看。
這時,夏琮禮對着打火機隔空打了一個響指,動作快速敏捷。而那熄滅的打火機神奇地應聲複燃,冒出一小簇火焰,明豔熾熱,像一只火紅的蝴蝶在夜空下跳動。
空氣中還彌漫出一股打火機機油的味道,不難味。
林安枂眼睛泛光,挺驚訝:“你怎麽做到的?”
夏琮禮低笑:“秘密。”
後來,林安枂自己查資料,明白其實這個魔術原理很簡單,利用的是氧氣助火燃的原理。夏琮禮手指打響指,是在給打火機灌風,空氣中的氧氣讓沒完全熄滅的火星複燃。
夏琮禮表演這個小魔術,不僅僅是表演而已。他清冽的聲音在安靜的夜空下響起:“其實通過這個魔術我想告訴你,死灰可以複燃。”
死灰複燃,他意有所指,是說他們之間的關系。
打火機的火焰未熄,跳躍的光線灑在林安枂和夏琮禮臉上,他低頭,她擡頭,相互而望,目光都直戳彼此眼底。
他對她說的話,林安枂心裏暫時沒答案,最後她一聲不吭扭頭轉身走了。留下夏琮禮孤零零站原地。
幾分鐘的時間,林安枂爬上自家小區樓,到五樓樓梯口,沒忍住探頭往小區大門外看,這時候,夏琮禮的車子才慢慢開走,消失在夜幕之中。
回到家,林父林母氣吼吼擁過來,這架勢,林安枂知道是逃不過被問東問西了。
“和小陳相處得怎麽樣了啊?”林母脖子伸長。
林安枂站在玄關處,換了拖鞋,看眼林母,又把視線瞥向林父,她猜想小老頭心裏肯定比林母更着急她的回答,但是老頭就是背着手,憋着氣,一聲不吭。
老古董,就是這個脾氣。
“陳成性格挺好的。”林安枂随便回一句,然後往房間走。
林父林母跟在後面,兩人就是被好奇心驅使的跟屁蟲,林父胳膊蹭林母示意林母再問,林母果真問道:“安枂啊,既然他的性格你也滿意,那麽你倆有沒有可能啊?”
林安枂打馬虎眼:“我倆有什麽可能?”
林父再戳林母胳膊,林母又說:“就是發展戀愛關系的可能啊。”
林安枂已經走到卧室門口,她沒當即回林母的問題,轉身指揮兩個人:“你倆後退一步我就告訴你。”
小老頭和小老太眼神交換後,迫切想知道林安枂的答案,只得往後退一步。
林安枂:“再退一步。”
兩人心裏雖然疑惑,但又往後挪動腳步。林安枂這才回林母的問題:“陳成很好,但是我沒有談愛戀的心思,40歲以前,我是不會結婚的。”
小老頭和小老太眼睛瞪直,40歲以前不結婚,這還得了。兩人上前想揪住人教訓,林安枂卻動作迅速地溜進屋裏,輕而易舉把房門鎖死。
林父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對着林母道:“這就是你的好女兒。”
林母反嗤:“不是你的女兒羅?”
—
第二天是林父的53歲生日。生日宴在訂到魚館子,就是昨天陳成要帶林安枂去的那間館子。
早上八點,林安枂跟着林母到館子去張羅事情,包間是林母一個星期前預定好的。
到魚館子,林母讓林安枂到飯店後院,去看看魚缸裏的魚是不是活的,林安枂笑:“媽,你都忙不過來了還管魚死不死活不活啊?”
林母一個爆栗敲林安枂腦袋上:“你這孩子就是沒經歷過菜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魚呢,嘗得就是鮮味。還有,我這錢都送進店家衣兜裏,他暗地裏給我們吃死了的魚,那不是虧了嗎?”
林安枂選擇閉嘴不說話。她知道林母這愛唠叨的性子,話肯定沒說完。果然林母扯她胳膊,一頓訓罵落下來:“生活就是在精打細算中渡過的,你媽我買個菜都要貨比三家呢,你瞅瞅你,就你這個樣子,一點持家本領都沒有,你以後怎麽嫁人啊?”
林安枂:“我怎麽了我,我還非得嫁人不成?我一個人活得好着呢,我自成一家,我們家就我一個人,我自己把自己照顧好就是持家好能手。”
就這詭辯的一襲話,林母聽完臉刷地紅透,被氣着了,急忙數落:“你這話你就在我面前說說得了,要是被你爸聽了,他那教訓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林母像念經一樣,林安枂耳根子一直嗡嗡響,她一邊撓耳朵一邊推林母:“媽,行了行了,你不是說要和廚師再核對一下菜單嗎?你快去吧,我幫你看魚去。”
林母不放心:“瞪大眼睛好好看啊,看見那種翻白肚皮奄奄一息的魚,你告訴負責人不許把這種魚搬上我們宴會的餐桌。”
林安枂連連點頭:“我知道啦。”
把林母送走,林安枂耳根子清淨不少,她往魚餐館後院去,後院擺了三四個石頭大魚缸,有一個小夥子在哪裏守着。
小夥子十六七歲,腰間圍着圍裙,一看就是魚店學徒。在小鎮上,這種高中辍學的小孩子挺多,上餐館子當學徒也不少。小夥子見林安枂來,笑嘻嘻地問:“姐姐,你來看魚啊?”
又自己答話:“你随便看,我們店的魚是這個小鎮上最新鮮的魚。”
“嗯。”林安枂随意點頭,他在幾個大魚缸間轉悠一圈,其實根本什麽都不懂,看魚在魚缸裏游來游去,也沒看着林母說的泛白肚皮的魚。不過,她還是把林母的話原原本本轉訴給小夥子。
小夥子笑:“姐姐,你放心。我們魚缸幾個大供氧泵供氧,魚不會缺氧死掉的。”
林安枂勾下背,湊近魚缸仔細瞧,魚缸裏的魚确實都活蹦亂跳的。但這一湊近,空氣中的魚腥味更重。
“嘔…嘔…”林安枂趕緊捂住嘴巴,又來了,煩人的惡心感。
她捂着嘴匆忙想離開那裏,大伯母卻從迎面走來,尖聲尖調的語氣喊:“喲,安枂啊,你一個人啊。”
林安枂胃裏翻騰得厲害,聲音含糊喊:“大伯母。”
大伯母走到林安枂面前,上下瞧兩眼:“你這是怎麽了呀?”
林安枂警覺地把手從肚子拿來,回:“沒什麽,就是魚腥味太重,我聞着反胃。”
大伯母眼神明銳,觀察到林安枂特意從肚子移開的手,她心裏雖不确定,但就是想過過嘴瘾,不加掩飾就問:“安枂啊,你該不會是有孕了吧,這孕婦聞見有腥臭味的東西就會反胃。”
一直想藏起來的事情,被大伯母一語說中,林安枂手指攥緊,指節發白。
“大伯母,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懷孕?”林安枂強行鎮定。
“你可別不信我的話,你大伯母可是生過倆孩子的人。就你剛才的反應,保不準是真懷了。我勸你啊,有時間到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林安枂冷着臉,生活就是這樣,總有人見不得你比她好。
大伯母就是那種人,剛才一番話關心是假,希望她真懷孕的幸災樂禍是真。想明白這點,林安枂讪讪而笑,轉身要走,卻不想撞見林母站在她面前。
“什麽未婚先孕的,誰懷孕了?”林母質問的聲音,林安枂身子一顫,後背發涼。
林母剛才聽兩人的談話聽了半截,再問林安枂:“誰懷孕了啊?”
大伯母插嘴:“就安枂啊,剛才聞見魚腥味就想吐。而且安枂有男朋友,這情侶之間做點什麽事情,女方懷孕不是挺正常的嗎?”
林母雖然沒搞清楚事情,但是護着閨女:“什麽男朋友啊?我們安枂沒有男朋友,更別提懷孕了。你就那張碎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說八道。”
大伯母捏着嗓音:“喲,你還不知道啊,安枂那男朋友我可是親眼見過的啊,還是恒夏集團總裁呢,你們安枂要是真懷孕了,那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多少人求不來的機會啊。”
說完,大伯母遞給林安枂一記笑盈盈的眼神,然後扭着腰走了,留給林安枂一堆爛攤子自己收拾。
林母見旁邊看魚的小夥子在,她把林安枂拉到角落,語重心長道:“我告訴你啊,你別聽你大伯母胡說,什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簡直是亂七八糟。還有她剛才說的男朋友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安枂把昨天和大姑媽事情講了一遍。
林母沉口氣:“你大伯母這人,就這樣,成天和這個比和那個比的。你別搭理她。”
林安枂視線看着遠處,大伯母剛才一鬧,她心裏煩,漫不經心地點頭:“嗯。我知道。”
林母還有話要講,但頓了足足一分鐘才道:“還有安枂啊,我告訴你啊,你可別在外面亂來啊,你要是真未婚先孕,你那幾大姑幾大姨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啊?都是些嘴上指點江山的人,到時候背地裏指不定怎麽說你呢。還有你爸哪臭脾氣,好面子,要是知道你未婚先孕,非得被氣死的。”
林安枂手捂着肚子,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是懷孕啦。只是夏琮禮不知道而已:)
這篇文呢, 并不是一開始就各種甜,但是相信我,婚後很甜很甜噠。
放一個小劇場吧。
安枂拍戲終于殺青了,夏琮禮急吼吼去接人,兩人到家門口已經親得難舍難分。
夏琮禮見懷裏臉蛋熏紅的小女人,笑:“想要了?”
林安枂軟綿綿拳頭砸他胸口。
男人笑得正得意,在她耳梢啞言:“今晚滿足你。”
之後,兩人開門進屋,吻得意亂迷離。結果調皮搗蛋鬼跑出來。
調皮鬼拉林安枂的手:“麻麻,搗蛋大王剛才睡覺踢我,我今晚要和麻麻睡覺覺。”
搗蛋鬼拽夏琮禮的手:“粑粑,別聽調皮大王的話,我才不會睡覺踢人呢。哼,粑粑,我今天要和你睡覺覺。”
林安枂和夏琮禮相視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