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接連數天,朱若蔚的心情郁悶寡歡,身為她的枕邊人,趙奕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于是趁着休沐,他帶着她出去。

“去哪呢?在屋子裏懶着多好。”朱若蔚提不起興致地說。

趙奕看了她一眼,“去外面逛逛。”

“日頭又大,悶得很。”朱若蔚不是很同意地道。

趙奕卻不管,直接抱着她上了馬車,馬車停下來,他扶着她下車時,她才發現他們到了清水書院。

“怎麽到了清水書院來了?”朱若蔚好奇地問。

趙奕不語地扶着她的腰肢,上了清水書院對面的曲滿樓。兩人要了一個廂房,那廂房窗戶大開,正對清水書院正門。

趙奕要了一壺茶,以及曲滿樓的特色糕點,從身上取出棉帕擦了擦她額上的汗,“很熱?”

“坐下就好多了。”朱若蔚說着,一雙眼楮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給她一個答案。

趙奕沒有解開她的疑惑,等小二上了茶點,他便一點一點地喂她吃,等她不想吃了,他就随便吃幾樣,便看着清水書院正門。

今日的趙奕委實奇怪,朱若蔚抿了一口茶,可趙奕若是不說話,朱若蔚是逼問不出來的,于是她便靜靜地等着,等趙奕的解釋。

正午時分,不少學子從清水書院裏出來,一直沒有說話的趙奕開口,“那個穿着寶藍色衣衫的小子今年五歲,是陳叔侯之子,父母早亡,如今五歲,小小年紀便已經得了院長之誇,是狀元之才,由其二伯撫養,性格倒是溫順。”

朱若蔚聽了,看了他一眼,像白嫩嫩的一個團子。她不知道趙奕為什麽說這個,随意地點了一下頭。

趙奕又指着一個穿着青綠衣衫的小孩說∶“安公侯之子,父母早亡,六歲,由其三伯照看,文才一般,頗有武學天賦,性格乖戾……”

趙奕接着又說了好幾個小孩,朱若蔚再傻也聽出意思了,特別是每一個小孩都是父母早亡。她咬着櫻唇好一會,在趙奕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她開口道∶“阿奕,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趙奕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氣,随即放下茶盞,開門見山地道∶“你喜歡哪一個?”

“阿奕,皇兄會打死你的。”朱若蔚說着低下頭,看着自己纖細的手指,她糾結地扭成了麻花。

趙奕輕哼一聲,“若是木已成舟,皇兄也無可奈何。”他打的是先下手為強的主意。朱若蔚輕笑了起來,笑聲裏帶着苦悶,“你不能這麽做,你的身子好好的,何須過繼?”哪一個男人不怕過繼這兩個字,他倒好,一副過繼再好不過的模樣。趙奕為了她常常做這些沒底限的事情,讓她既開心又憂慮,她心情複雜地輕蹙眉頭。

趙奕的大掌伸了過來,将她放在桌底下的小手拉到了他的腿上,一一解開纏成麻花似的手指,“老是打着子嗣的頭餃來關心我,不管是皇兄還是別人,都令我有些厭煩,既然如此,便弄個兒子回來,也省得沒完沒了。”

趙奕如此沒心沒肺的話聽得朱若蔚哭笑不得,但她看出來了,他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聽他方才的介紹,便知道他在背後作了不少了解。

朱若蔚深深地吸一口氣,“這事還是緩緩再說吧。”

趙奕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見她不是很願意的模樣,他才暫時壓下了這個念頭,“嗯。”

朱若蔚心中想的是,這樣下去不行,趙奕得罪了不少人,若是連皇上也生氣了,到時候就不是賞賜侍妾,直接便賜側妃了,難道到時候還要他抗旨不成?朱若蔚頭疼不已,趙奕的性格強悍,她有時候也奈何不了他,該如何是好呢?

見她愁眉苦展的模樣,趙奕修長的指尖在她的額上輕彈一記,“在想什麽?”

“若是皇……”朱若蔚倏地止住了話。賜側妃的事情是她想的,現在還沒個影,她說出來也無用。

可是,他得要有個側妃才是,如果沒有側妃,他就沒有子嗣。但一想到他身邊有別的女子,朱若蔚的心便難受地抽了抽,疼得厲害。

“什麽?”趙奕見她似乎胸口難受的模樣,神色一陰,“什麽都不用想,有我在你前面頂着,你有什麽好擔憂的?”

見朱若蔚的臉色照舊慘白,他将她抱到懷裏,指尖捏了捏她的小臉,“你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我沒有。”朱若蔚低低地說了一聲,她想的都是本該發生的事情。

趙奕以為她是附和他的話,他便不再多說,跟她一起用了午膳,才帶着她一同回府去,過繼的事情雖然答應她以後再說,可他心裏已經決定,等時機成熟便将過繼的事情落實。

趙奕認為這樣極好,一個過繼的兒子,也不是小孩子了,在婆子、丫鬟的照顧下可以獨立,不會打擾他與朱若蔚之間的夫妻生活,更不會占用她的心思,兩人既有了兒子,又不用被人催生兒子,過繼實在再完美不過了。

趙奕和朱若蔚兩人剛回府時,長公主上門來了,朱若蔚和趙奕便在花廳招待長公主。長公主爽朗地笑着,“你們在府裏就好,先前沒派人來遞話,就怕你們不在。”

“皇姊,何事?”趙奕問道。

長公主瞪了他一眼,“我來又不是找你,你可以走開了。”

趙奕直接黑了臉,“皇姊。”

長公主絲毫不懼怕趙奕的臉色,對他随意地揮揮手,“快走開。”

眼見趙奕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朱若蔚不得不打圓場,“阿奕,我想喝桂花酒,埋在冰窖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趙奕暗地瞪了她一眼才說道∶“我去看看。”說完,舉步離開了。

長公主看樂了,“阿奕的性格倒是一直沒變。”

朱若蔚心想,這絕對不是誇獎,直白一些地說,趙奕的性格從來就是這麽不可愛。長公主又看向朱若蔚,“你一定很好奇我今日怎麽會過來吧?”

朱若蔚笑了笑,長公主的性格倒是直接,她也不跟長公主裝客套,幹脆地點點頭,“皇姊可是有事?”

長公主點點頭,“我這裏有些方子,你拿去用用看。”說着,讓身邊的貼身丫鬟将一疊方子遞過去。

香菱接過來給了朱若蔚,朱若蔚因為這幾年吃方太醫的方子,對一些藥性甚是了解,一看便心中有數,“皇姊怎麽送方子給我?”

長公主先喝了一口茶,提起了當年心酸的事情,“我那時候年輕的時候看中了驸馬,兩人成親之後也甜蜜了好久,只是無子嗣是我們心中的遺憾。十年來,我看了不少的大夫,吃了不少方子,都快絕望了。

驸馬那時一直沒有別的女子,我覺得對不起驸馬,想着要給驸馬找一個妾侍時,終于懷上了,這其中的辛苦、難過不是一言就可以帶過,如今你和我當年極其相像,我便讓人找了我用過的方子,你也試試看。”

朱若蔚安靜地聽了,心中感慨不已,沒有男子是不要自己的子嗣的,連娶了長公主的驸馬最終都快要納妾了,趙奕卻始終堅持着。

趙奕确實與一般的男子不同,她不得不承認,子嗣被別的男子視為最大的問題,可在趙奕心中,永遠不是最大的間題。比起長公主,她何其幸運。

“謝謝皇姊。”朱若蔚誠懇地說。

“我是長公主,可以壓着驸馬十年。阿奕是王爺,只怕你想壓他也只是這幾年的了,你不要怪我說話難聽。”長公主溫和地說∶“如果實在不行,你不如早早地替阿奕納妾,或者跟皇後娘娘說一聲,給阿奕納側妃,如此你還能留下一個賢良淑德的名聲。”

長公主的話如雷般劈進了朱若蔚的腦海裏,朱若蔚靜止了好一會,她總算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原來送方子是假,勸說她才是真的。

朱若蔚垂下眼睑,心想長公主這樣的舉動是誰授意的?她只想了片刻便明白了,不是皇上就是皇後了,或者是長公主看不過去了。畢竟她跟長公主到底不一樣,長公主是娶了驸馬,而她是嫁給了王爺,這婚姻關系中,顯然長公主能壓制驸馬,而她只是王爺的嫡妻,不能反壓王爺,這般兇悍,遲早也會被休的吧。

朱若蔚現在完全明白了趙奕的用意,想必他早有所感,今天才會帶她去清水書院,過繼是他想到的法子,更是堵住悠悠之口的辦法。

“若蔚,可是聽了不開心?”長公主神色不明地問。

朱若蔚輕輕地搖頭,“不是,我都明白。”

長公主見她這副模樣,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今天這些話是她的私心,也是她的惡意。她看不得朱若蔚霸占趙奕的樣子,更看不慣趙奕回護朱若蔚的模樣。那天朱若蔚在長公主府暈倒時,趙奕的臉板得實在難看,一點也不給她這個主人面子。其次則是驸馬偷偷在她耳邊說過,有意讓驸馬家的姑娘嫁到奕王府,側妃雖是妾,可也有不少人盯着這位置。

長公主本來就覺得對驸馬虧欠,難得驸馬有這個要求,長公主才來朱若蔚這裏說這些話,她見朱若蔚很上道,心情頗好,也許很快趙奕那裏就會松口要納側妃。

趙奕取了酒讓人交給廚房的人,他便回到了花廳,看着神色自若的長公主,以及安安靜靜的朱若蔚,他眼神微冷,毫不客氣地送客,“皇姊,時辰不早,今早若蔚剛出了門,回來還未休息過。”

長公主看趙奕疼朱若蔚的模樣,只覺得紮眼,蜜裏調油也不用時時刻刻地提醒旁人吧?她看不過眼,可當着趙奕的臉她可不敢托大,于是便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