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趙側妃的手指纖細,不妨去了這芍藥紅的蔻丹,淺塗上牡丹色。”鄭子衿又擡頭端詳着趙側妃的面容。
趙側妃長相溫婉,屬于小家碧玉的模樣,雖然美,但不足以令人驚豔,所以她硬是用鮮豔的顏色來襯出華貴。
鄭子衿聲音娓娓動聽,連趙側妃一個女人聽了都忍不住心裏嫉妒。
嫉妒中還有些慶幸。
當日若不是她極力阻攔,現在鄭子衿早已是東宮的秀女之一。
雖然被貴妃罵了一通,趙側妃心裏也沒有絲毫後悔。
貴妃認為一個剛來京都的侯府嫡女根基不穩,不可能和趙家對抗,再者,太子不好美色,縱然娶了這樣一個美人,也不會顧此失彼。
若是喜歡了,貴妃權當送了一個人情,若是不喜歡,擱置在東宮便是。
但趙側妃跟貴妃想的不一樣,她只知道自己本就沒有寵愛,若是再來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太子不理會便罷了,若是真的喜歡這個女人,東宮還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麽?
所以,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側妃若是勾着柳葉眉,就不要用這黑色的螺子黛,最好用淺棕色。”鄭子衿伸出手在趙側妃眼前晃了晃,“趙側妃?”
趙側妃回過神,尴尬的笑了笑,“啊?嗯,我知道了。”
鄭子衿一臉溫和的笑道:“側妃娘娘本就花容月貌,原是不需要這樣在意打扮,不過女為悅己者容,想必太子殿下歡心才是側妃最大的心願。”
趙側妃手覆在鄭子衿手上,神情動容,“正是,不成想我們這麽有緣分,诶,說到底,還是可惜了,差一點你就能在東宮與我作伴了。”
鄭子衿溫婉一笑,眼中閃過一抹諷意。
貓哭耗子假慈悲大約說的就是趙側妃這種人,明明是她坑害自己,現在還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戲碼。
不過都是在演戲,誰又比誰高貴幾分呢?
鄭子衿默不作聲的抽回手,緩緩起身,“側妃,不知出恭的地方在哪?”
趙側妃一怔,沒想到鄭子衿如此破壞氛圍,哀傷的表情還來不及轉換,側頭吩咐道:“玲珑,你去帶世子妃出恭。”
“是。”站在趙側妃身後的玲珑走了出來,躬身行禮,“世子妃請随奴婢來。”
鄭子衿點頭,帶着杏兒一同跟着去了。
趙側妃看着她們離開,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食指的蔻丹缺了一塊。
芍藥豔紅,她從小就不喜歡,但是自從她做上太子側妃位置時,她就掌管着東宮的權利。
樸素大方,看似像一個妻子應該有的品質,但是在東宮,只不過是無人可誇的詞罷了。
想到自己新婚之夜,太子就去了沈才人的屋子,後來更是因為沈才人生了一個女兒,就提成了側妃。
這讓她如何甘心。
趙側妃将葡萄酒一口飲下,眼中隐含恨色,她還以為鄭子衿有多少手段,如今看來只不過是些虛有其表的東西。
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怎麽可能打扮的清雅。
趙側妃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執着于盛裝打扮還是對那遙不可及的心上人失望之感了。
鄭子衿走到一處房間,回頭對着玲珑說道:“你快些回去伺候趙側妃吧,我記得回去的路,這有杏兒陪我即可。”
玲珑面露為難,鄭子衿進去後直接關上了門,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行了禮,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直待玲珑走後,鄭子衿才放心的出恭,杏兒在簾子外呼了一口氣。
“小姐,憋死我了,可算沒人跟着了,這宴會比咱們去春日宴還要折磨人。”
“好了好了,一會宴會差不多就散了。”
“小姐,你幹嘛跟那個趙側妃說那麽多裝扮的方法,她又不是真心對你好的,也不一定會聽你的。”
“她肯定不會聽。”鄭子衿整理好裙子,走了出來,洗了洗手,拿着手巾細細擦好,笑道:“所以我才要告訴她。”
“啊?為什麽。”杏兒一臉疑惑。
鄭子衿笑着打開門,偏頭看她,“因為我們關系不深,她反而不信我,我說的越對,她就越不做。”
“所以,小姐你故意坑她啊!”杏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鄭子衿笑而不語,走了出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回頭對杏兒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杏兒一臉發呆的看着前方,呆呆的說了句。
“小侯爺。”
鄭子衿心裏一咯噔,緩緩回頭,正好對上了一雙如水波平靜的眼眸。
淺青色的華服被風輕輕吹動着衣擺,溫潤如玉的身姿顯得有些清瘦。鄭曦踱步走來,神情冷峻。
她眼神微動,很快就一臉平靜,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兩人中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各自都停了下來。
“兄長何時回來了?”鄭子衿率先打破沉默。
“你不知道嗎?”鄭曦面容冷淡,目光瞥向一旁的杏兒,“你沒有告訴她麽?”
杏兒先是搖頭,後來又驚懼的點頭。
“是奴婢忘了。”
“今日知道也是一樣的。”鄭子衿心裏清楚這是杏兒在維護自己,緩緩道:“兄長此次南下調查私鹽的事情可還順利?”
鄭曦看着鄭子衿,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到一點點難過,但是卻不随人願,他冷笑了一聲,“你只想同我說這個?”
“不然呢,同兄長說很巧在出恭的地方相見了麽?”鄭子衿笑着看他。
“你有沒有想過,在我知道你嫁給世子是怎麽回來的?”鄭曦目光冰冷,失望的咽下一口氣,緩緩睜眼,“我本以為,你是被逼的。”
“兄長多慮了。”鄭子衿對視着他的眼睛,不管怎樣,她都不想去給這個少年一點點希望。
因為當年平陽侯一早就讓她發誓,保證絕不會與小侯爺長相厮守。
最基本的信譽,她會遵循。
所以這麽多年,她只把鄭曦當做一個兄長。
鄭子衿指着上面紛飛的落花,悵然道:“兄長,花樹從來都留不住花瓣,偏偏要跟着風飛到水中,流水也自是無情,不會留下一片花瓣,所以你又何必執念于此。”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鄭曦點點頭,眼尾隐隐露出猩紅,聲音裏隐隐帶着一絲苦澀,“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