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是夜,太子凱旋回朝,聖上大喜,特将接風宴定在宮裏最大的望月樓。
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問。
“安王府世子,世子妃到。”內侍呼喊一聲,引來不少人紛紛側目。
望月樓總共分着三層,最上面的是聖上,二層的多數都是婦人,下面一層聚着的都是京都裏的達官顯貴。
世子身着月錦色華服,玉冠旁垂下兩條藍色的玉珠,笑意盈盈的拉着身旁的鄭子衿。
這還是世子第一次帶世子妃前來赴宴,京都裏不少女子都好奇春日宴上世子一見傾心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
今日一見,果真是。
沉魚落雁。
鄭子衿身穿一身淡紫色宮服,錦繡精巧細致,衣袖與衣擺上繡制出紫藤花的圖案,随風滾動,勾勒出一副紫藤花漾起的圖景,頭上挽了一個精巧的發髻,簪着一對紫藤花流穗釵子,簡單典雅,在一堆盛裝中顯得格外清新。
“早就聽說平陽侯府的二小姐生的好,可是沒想到長的這樣好顏色。”在樓閣偏角的尚書府二小姐徐冰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怪不得世子執意要娶了。”
“是啊,姐姐,我聽說這世子妃本來是貴妃娘娘選進東宮的新人。”尚書府三小姐徐玉潔拿着帕子悄悄說道:“但是據說就是因為長得太好,世子想要求娶,貴妃娘娘起初還不願,還是趙側妃從中差了一杠。”
“趙側妃難道丞相是因為她才去幫世子說……”徐冰清皺眉,“丞相可是貴妃的親兄長,說的話自然是有用的。”
“對啊。”徐玉潔撇了撇嘴,有些幸災樂禍的口氣,“就怪這個世子妃生的太好了,趙側妃嫁進東宮一年了,也沒見有多受寵,怎麽可能忍受這樣一個絕色沒人來分寵。”
徐冰清看着世子默不作語,她倒是寧可世子娶不了這樣的美人,這樣,她還有機會。
可是如今,她什麽都比不得人家,站在面前自行慚穢。
徐玉潔看着自己姐姐默默傷神的樣子,無奈至極,在她看來,世子也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的纨绔子弟。
哪裏比得上太子殿下呢。
徐玉潔為此惱怒幾夜,東宮選秀是在達官顯貴裏适齡女子挑的,而徐冰清是她嫡姐,自然是将她的名字報了上去。
偏生她的這個姐姐愛慕世子,春日宴上竟然假病推脫,把尚書夫人氣的卧病幾日。
徐玉潔心裏盤算經過此事,父親母親定然會多考慮自己的婚事。
她突然慶幸自己生的沒有那麽好了,小家碧玉惹人憐,還不會引來過分嫉妒。
“姐姐,我去陪着母親一會,你一會快來吧。”徐玉潔故意将春日宴打聽出來的事情說給徐冰清,為的就是讓她知道自己沒機會得到世子的心,暗自神傷。
這個時候自然由徐玉潔陪着父母與其他人寒暄,故作關懷道,“姐姐,莫要傷壞了,好男兒多的是。”
“嗯,你去吧。”徐冰清寬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一會就說我身子不爽利,回家了。”
此話正中徐玉潔的下懷,面上還想規勸,徐冰清擺了擺手。“快去吧,別讓母親等急了。”
徐玉潔蓮步下樓,正巧看到太子和趙側妃往這邊走來。
她面容羞澀,還未開口,太子就從她的面前走了過去。
“月銘,你來的可是有些遲了。”太子着了身窄袖緋色繡着蛟龍圖紋的圓領袍,腰間束帶,肩背寬闊,腰身卻纖細筆直。燈火打在那刀鑿斧刻般俊朗的臉上,半明半晦,愈顯得輪廓深邃,俊美無俦。
世子笑了笑,雙手恭起,“那不是為太子殿下挑禮物去了。”
鄭子衿低下頭,淺淺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望向鄭子衿的面容,心裏微微升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似是有些熟悉。
世子緩緩向前一步,手搭在太子的肩膀上,打趣道:“漂亮吧,這可是我新娶的世子妃。”
在太子身側的趙側妃拿起帕子輕抵唇瓣,“世子都恨不得把世子妃當成寶一樣,怎麽會不漂亮呢?”
世子輕笑,沒有作答。
太子深知世子喜愛美人,如今有一個沉魚之色的妻子也并不意外,收回目光,臉上浮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沉聲道:“我與月銘一貫如此,既然是世子妃便是一家人,一會就同趙側妃坐在一起吧。”
趙側妃微微點頭,一臉恭順,“是,妾身定會照顧好世子妃。”
既然是太子的接風宴,自然是男女分席,一來是方便男人們商議政事,二來也是讓女眷能圍在一起攀談。
世子也是點頭應允,側過頭看向鄭子衿,說道:“今日宴會人多,等宴會結束了,你在趙側妃那裏等我便可。”
鄭子衿溫聲應下。
趙側妃伸出手,“那世子妃就跟我來吧。”
“有勞趙側妃了。”鄭子衿溫婉一笑,把手放在趙側妃的手心上。
世子又同太子打趣了一陣後,先上樓赴宴去了。
太子借故離開,走到後院的竹林小道,笑容漸漸停滞,沉聲道:“宣德。”
一個身形修長的內侍走到跟前,狹長的眼睛裏露出精明的光芒,“殿下,這就是當日入選東宮的秀女之一。”
“那個女人總是給孤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太子皺着眉,聲音如同寒冰刺骨,“給我查一下她的身份。”
宣德回道:“是,殿下。”
“還有,裴将軍今日來了沒有。”太子随手扯下一片竹葉,骨節分明的手指溫柔的撫摸着竹葉上的紋路。
“裴将軍打發了小厮說今日身體不适,來不了了。”
“他倒是真的沉不住氣。”太子的眼神如同潭水一般幽深,看不清情緒,“孤高看他了。”
“裴将軍雖說有兩個兒子,但是人人都知道裴謙庸碌無能,是個好色的草包。那裴清相貌俊逸,又是個有功名在身的,如今身負罵名,死在了大理寺,還得罪了整個安王府,裴将軍心裏想不開也是正常的。”宣德聲音陰柔,他擅于揣度人心,自從跟随太子以來,除了手段陰狠無比,計謀更是層出不窮。
“他活該。”太子目光冷寂,“賣主求榮的東西,能有這幾年的風光已經是莫大的幸事。”
宣德低頭不語。
太子看着天色,竹葉捏在手心,低聲道:“走吧。”
突然,樹林裏發出沙沙的聲音,宣德微驚,冷斥道:“誰出來!”
聲音戛然而止。
太子瞥向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聲音放緩,“出來吧,孤知道你在何處。”
不一會兒,徐玉潔提着裙子驚恐不安的從草叢裏面走了出來。
太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裙擺染上了紅色和黃色的汁液,想必是匿藏在花叢裏。
“殿下,民女是剛巧經過這,正巧……看到您和宣總管在這裏。”徐玉潔強裝鎮定,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嗯。”太子緩緩走到她的跟前,半低身子,聲音依舊溫和,“孤記得你是徐尚書次女。”
若是平常,能被太子記住名字,徐玉潔定是歡喜的,可是現在她聽到太子這句話,臉上血色頓時退的幹幹淨淨,惶恐的跪在地上,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太子,民女什麽都不知道,民女的父親母親還在前面等着,若是,若是他們看不見民女,定然會着急的。”
“你很怕孤”太子的手指輕輕劃過徐玉潔的臉頰。
徐玉潔雖然害怕,但一動也不敢動。
她僵硬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不怕。”
“那就好。”太子起身,扭頭經過宣德時,冷聲道:“做的幹淨點。”
徐玉潔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大喊:“太子殿下,民女真的沒有聽到……唔”
宣德從袖中掏出一塊布麻利的捂着徐玉潔的嘴巴,手指緊緊捏住她的脖頸。
徐玉潔的雙手拼命掙紮,驚懼的瞪大着眼睛,因為呼吸不暢臉色漸漸由紅色轉為紫紅色。
她絕望的看着太子離去的背影,掙紮的力氣也越來越小,直至徹底陷入了昏迷……
宣德将她身上的首飾全部摘下,随手扔進了荷花池裏。
而後又将一部分不明貴的首飾故意撒在河邊,做出劫物殺人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他擦了擦手,離開了此地。
樓上歌舞升平,京都裏的夫人們都在互相攀談,鄭子衿淺飲了一口葡萄酒,細細打量着四周的貴婦。
旁邊的趙側妃低笑道:“妹妹,哦,我忘記了,世子妃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鄭子衿笑着回道:“不介意。”
“在春日宴上我就覺得以妹妹之貌,定然是能覓得良緣。”趙側妃為她添了一杯酒,“果然,風流倜傥的世子自從成婚後只守着妹妹一人了,妹妹可不要藏私,定要同姐姐說一些這裏面的法子。”
“哦”鄭子衿手指挑起玉杯,笑靥如花,“原來姐姐是想學這個。”
趙側妃看着她的笑容,只覺得美豔不可方物,別說男子,就連女子也逃脫不過這樣的容顏,咽下心裏的嫉妒,她笑着拉着鄭子衿的手,“”正是,同為女子,誰又不想得到夫君寵愛呢?”
鄭子衿看着這個蠢不可及的女人,她大約是忘了先前怎麽從中作梗,阻撓自己嫁入東宮了。
不過趙家的實力,她現在正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