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再遇關君則

翌日,天空被烏雲覆蓋,陰沉沉的要下不下,壓得人難受,連帶着天然那原本就不太明朗的心情更見陰郁了。今天她破天荒的故意逃了公司最重要的周一晨會,獨自一個人來到藥店,買了早早孕試紙。

昨晚她幾乎整夜未睡,思前想後,再三估量,最終還是決定跟司空絕隐瞞她可能懷孕的這件事,一來消息還不确定,二來,她還沒準備好該以什麽心态來告訴他這件事。

今天上班之前,穆天然先假意跟随吳韻文來了公司,然後目送着他離開,最後徑自繞過公司大樓過門不入,直奔附近的一家藥店。

偷偷摸摸的溜進廁所,手裏捂着千斤之重的測試結果向上蒼祈禱,幾經心理鬥争,穆天然終于鼓起勇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偷偷瞄了一眼,頓時,一顆懸着心終于落地了:

陰性反應。

沒有懷孕!

穆天然當時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連她自己都理不清,是釋然多一點兒,還是失落多一點兒……

一個人心不在焉的姍姍來到公司大樓樓下,看看時間晨會還沒結束,她要上去麽?

想了想,穆天然果斷決定破罐子破摔,逃個徹徹底底,大不了回頭跟頂頭上司柯厲痕負荊請罪,反正有她男人這層關系,柯厲痕也不會把她怎麽滴了。

穆天然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腳峰一轉去了隔壁的花花世界大樓,參加培訓,蹑手蹑腳的從後門走進教室,蹭到顧雨潼身邊,坐好聽課,不經意間一個扭頭,毫無意外的對上一雙滿懷擔憂的眸子。

“你還好吧?怎麽臉色看起來這麽差?”同桌的顧雨潼憂心忡忡的問,看了看四周專心聽課的人,特意壓低了聲音,說,“我昨天才知道……關……呃,那個人回國了……是不是……他又找你麻煩了?”

穆天然握筆的手指一動,停頓下來,擡眼瞥了眼顧雨潼,眸光顯露不出什麽神色,只道:“我沒事,別擔心。”

課間休息時間,接到了為數不多的頂頭上司的電話,那頭柯厲痕的語氣聽起來很焦慮,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架勢:“然然你在哪兒?總裁秘書指名要你出席晨會,趕緊過來,現在!立刻!馬上!”

“經理,我——”

“不需要解釋你缺席晨會的原因,我不想聽!嘟——嘟——嘟——”

竟然挂了,看來她把柯厲痕氣得夠嗆啊!穆天然苦笑,動身趕奔公司。

仔細想想,才恍然原來今天是總裁下來考察工作的日子,怪不得柯厲痕這麽生氣,不過——

人家總裁大人都沒表示什麽,一個小小的秘書又瞎操個什麽心啊?還有,她身為一個小職員,缺席晨會就缺席了呗,不痛不癢的,為神馬偏偏逮着她不放?

小氣!

很快,穆天然就聽到了一些關于這位秘書的八卦傳聞。

地點在公司洗手間,起因是她今早出門前沒心情梳妝打扮,素顏朝天的有失禮節,想到一會兒要“觐見”總裁秘書這位大人物,她本着禮貌的原則,來洗手間補了個淡妝。

本來洗手間就是傳播八卦最好的場地,穆天然這一補又毫不例外的聽到了一些新聞:

同事甲:“哎呀……哎……哎呀……”

同事乙:“好好的嘆什麽氣?”

同事丙:“她在嘆我們的總裁為什麽是個女人!”

同事丁:“可不是嗎?還以為龍宮又要多一個金龜婿呢!”

同事乙:“咱們啊不用灰心,俗話說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雖然咱們的總裁是沒指望了,但是她的那個秘書看起來也不賴呀,長相斯文,謙和有禮,很有發展前途……”

衆同事們齊聲附和:“是啊是啊……”

“……”穆天然相當無語,白白眼撤了。

噠、噠、噠……噠、噠、噠……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響起一連串清脆的腳步聲,伴随着匆匆忙忙的喘息,不難想象腳步的主人此時心情相當急切。

可不是急切麽?就在剛剛,穆天然又接到了一通柯厲痕的催促電話,她一刻也不敢多耽擱,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死命的朝二十樓會議室趕去。

慘了!她的無故缺席一定會給總裁大人留下很差很差的印象,縱使她有柯厲痕這棵大樹罩着,恐怕也會因此而受到批評吧?說不定連柯厲痕都會被她連累了。

“砰——”的一聲,穆天然想也沒多想就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就在那一剎那間,她突然後悔了自己的莽撞行為,貌似,應該,她要先敲門的,吧?

慘了慘了,她的操行紀錄上又要扣掉一分了,悲劇!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穆天然深吸一口氣,來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請罪:“對不起,我是穆天然,我遲到了!”動作原地定住三秒鐘,她默默心想,在座的各位恐怕除了柯厲痕,應該沒人稀罕她的道歉吧?

可是,意外的,再擡頭卻見會議室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聚集到自己身上,盯得她手足無措,受寵若驚,就在她六神無主的當頭,會議桌主位上傳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

“穆天然小姐,你終于來了!”

她循聲望過去,對上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男性俊顏、驚喜大于驚訝的複雜神情。

穆天然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手中一抖,整整齊齊的報告紙嘩嘩落地,灑落當場。

主位上的不是他們公司那位所謂的女性總裁大Boss,而是一個男人,并且還是舊相識,一個她最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關君則。

竟然會是關君則!怎麽會是關君則!

“就差你的報告了,開始吧。”關君則微微上揚起好看的嘴角,白皙柔和的五官猶如清風一簇,水波一縷,優雅而溫潤,他身上一如他的優雅氣質,穿了一套白色西裝,頸間一條酒紅色領帶不失格調的為他添了幾分成熟的男性魅力。

柯厲痕看着下屬蒼白的臉色,站出來維護:“關先生,我的助理身體不适,請容她下次再行彙報工作情況。”

關君則淡淡的笑,修長白皙的五指打着桌面,點點頭,道:“散會吧。”

嘩啦啦,衆人陸續離場。出了會議室,很有一些人投給穆天然一雙八卦的眼神,攪得她一顆雜亂無章的心愈發莫名其妙,就問了柯厲痕:“經理,他們怎麽那樣看我?”

柯厲痕瞥了眼側邊的會議室大門,問:“然然,你跟關先生是不是認識?”

穆天然眼睛一轉,不答反問:“……怎麽這麽說?”

“之前關先生非要等你出席晨會,我們只能陪着他等,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沒想到……”

沒想到一場長達一小時的等待,最終因為關君則一句不輕不重的話,散場了。若說她跟他之間沒關系,打死都不信。

穆天然低頭,獨自沉默,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深情的呼喚:“然然……”

腳步停住,不出意外前方出現一雙男性皮鞋,然後就聽頭頂上方響起那人的聲音:“然然,你非要這樣麽?”

非要這樣麽?穆天然強行壓下心頭的酸澀,艱難的擡頭看着昔日最喜愛的一張俊顏,沙啞了嗓音:“對不起,這位先生,請問我們認識嗎?”

“你非要這麽躲着我?”

“對不起,先生,我不認識你。”

“然然!”

柯厲痕眼見苗頭不對,再次見義勇為的站出來,橫在兩人之間打斷了關君則的糾纏:“關先生,請你不要再纏着我的助理,信不信我告你性騷擾?”

回廊內三三兩兩的人群站在不遠處看熱鬧,關君則終是受不住周圍的指指點點,妥協了:“然然,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說着,他伸手朝她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轉身離開。

穆天然知道,這個手勢所代表的意思并不是“OK”,而是數字3,意為他們曾經約定過的三次機會。究根結底,這個約定還是因一場吵架而起,說到那場吵架的原因,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約定——

“君則,為了避免我們以後做無所謂的争吵,從今天開始我們先來做個約定。”

“什麽約定?”

“如果将來我們之中有誰做錯了事,那麽對方要給彼此三次解釋或挽回的機會。”

“為什麽是三次?不是四次?五次?”

“因為老祖宗流傳下來一句古話,叫做‘事不過三’。”

……

柯厲痕看罷多時,聯想今天這場不尋常的戲,拿出手機撥通了司空絕的電話,貌似他應該跟自己那位親愛滴發小透露透露口風……

手機那頭的那位親愛滴發小臉色不是很好看,聽完了柯厲痕的彙報之後道了句謝便挂斷了電話,他拿起桌上的一份調查資料尋思了良久,最終手腕一甩,通通丢進了垃圾桶。

關君則,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真是小看了他的本事……

司空絕揉了揉發疼的眉眼,想到自從昨天宴會上回來,他的嬌妻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甭問,八成是為了那小子。

真真可惡!

司空絕咬碎一口鋼牙,暗恨。

晚上下班時間,司空絕殷勤得很,為着妻子又捶肩又捏退的,飯桌上又夾菜又乘湯的,噓寒問暖,好不體貼,倒是把穆天然鬧得渾身不自在,摸不準這男人今晚在抽什麽風。

“絕,你怎麽了?”穆天然停下筷子,問。

司空絕勾唇一笑,臉上揚起自認為最帥的笑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就是想對你好,百倍千倍的對你好,這樣你一輩子都舍不得離開我了。”

一股蜜般的甜甜甘泉湧過心頭,穆天然輕笑:“傻瓜!”

美人一笑值千金,司空絕見嬌妻笑了,心裏微微松一口氣,試探着問:“然然,你昨天好像不太高興,怎麽了麽?”

“哦,沒什麽,就是遇到件煩心事,不過不用擔心,很快就會處理好的。”穆天然漫不經心的說道。

好吧,姑且叫她自己解決。司空絕暫時放過了嬌妻,可是還不忘叮囑一番:“然然,遇到問題要迎刃而上,逃避始終不是辦法。”

“我知道。”

★★★

一連幾天都是陰沉沉的,這天剛剛走出花花世界的大樓,才發現原本就烏雲密布的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很是困住了一批忘記帶雨傘的粗心人。

穆天然再次摸了摸包包,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沒帶傘,她撇了撇嘴,對着雨幕發愁。之前她的專屬司機吳韻文打來電話,說下雨天路上遇大堵車,問她能不能步行走到十字街口,他在那裏等她。

最煩人的就是堵車,穆天然望了眼前方馬路上那條長長的“車水馬龍”,一個頭兩個大。眼光撇到對過的便利店,她心思一動,打算進去買把雨傘,可是目測了下這馬路的垂直距離,又頓時心灰意冷:若要過去勢必會淋個落湯雞的。

可是,無奈她非去不可,否則等會兒便利店的雨傘銷售一空,她哭都沒地哭去。

高擡雙臂将包包舉在頭頂,踩着昨天她老公剛為她新買的名貴鞋子,淌着地面的積水、越過車輛,開辟出一條嘩嘩的水路。然而精致小巧的包包根本不頂用,沒走幾步就被迎面而來的大雨打了個透心涼。

她不管不顧,眯着眼往前沖,不知何時突然發現頭頂出現了一片青色陰影,手背被雨水拍打的感覺也随之消失,唯有雨滴打在雨傘上的悶聲響徹耳邊,車水馬龍也好,人來人往也好,此刻都不過是灰色的背景罷了。

穆天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訝然擡頭,看上了那把青色雨傘。溫婉如玉的栀子花淡淡地鋪滿眼簾,清純而優雅,美麗不妖嬈,猶如一幅沁人心脾的水墨畫,與迩同在,如影随形。

對于這把傘,穆天然一點兒都不陌生,曾經,在那片美麗的夜間噴泉,她與他就是在這把傘下互許了未來,約定了終身。

順着傘柄,目光下移,不出意外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為她撐傘的男人。颀長英挺的身姿,一身白色的修身運動裝,映照在腳下清亮而清涼的水波裏,缭亂了滿地光暈。

她的心湖驀地顫蕩一下,然而最終,歸于沉寂,不起一絲漣漪。

“逃避始終不是辦法……”

不知怎的耳邊突然想起司空絕的勸誡,穆天然眼神一閃,終于肯正視這個為她撐傘的男人了,嬌顏扯出一抹感激的淺笑,迅即而美好:“謝謝。”

關君則遞給她一疊迷你紙巾,眸光自始至終都平靜如湖,然而又幽深得看不清在想什麽,問:“最近有時間嗎?”

她接過紙巾,得體的微笑着:“明天下午五點,我在樓下等你。”

“說定了,不見不散。”

……

作者有話要說: 俺再次聲明,這是篇寵文,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