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雨過天晴
幾句寒暄,幾人心傷?
不知什麽時候雨勢減小,淅淅瀝瀝的雨水拍打着精致的青色小傘,順着優美的弧度滑落下來,有些沒入大地母親的懷抱,轉眼不知所蹤,有些則落入男人的後頸,濕透了他半拉身子。
穆天然站在青傘之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只剩默然不語。
曾經千方百計想要逃避的人,如今正大大方方的站在自己跟前。印象中除了記憶中溫柔優雅的氣質,渾身好似籠罩上一層名為寂寥的薄紗。
他明明就在眼前、離她如此之近,卻又感覺是那麽的不真實,遙遠得仿若被時間穿透。他修長的手指握着傘柄,在窸窸窣窣的雨幕裏為她撐起一片安寧。
面對他,她曾經的前男友,穆天然只剩窘迫,除了開場的幾句寒暄,實在想不出什麽合适的語言跟這個男人“問候”,幹脆保持沉默。
還好遠處傳來一聲深情的呼喚:“然然!”成功解救了她的窘迫。
司空絕舉着一把特大號的雨傘,踱着優雅高貴的步伐,踏着浪花姍姍來遲。
“然然,我們回家了。”他微笑,朝她伸出修長性感的大掌。那一刻他的心“砰砰砰”直跳,就像等待法官裁決的犯人一樣,是無罪釋放還是打入十八層地獄,只因女人的一句話,或是一個動作。
穆天然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但還是很給面子的去了他的身邊與他共撐一傘。她此時正愁不知該怎麽辦呢,正好有人替自己解圍,何樂而不為呢?
司空絕高懸的一顆心終于落地,鐵壁示威性的攬上女人的纖腰,昭示着所有權。他看了看為己讨厭不喜兼膈應難受的關君則——他老婆的前任男友,裝傻充愣的問:“這位先生是……”
他口中那位“先生”的目光順着那只礙眼的胳膊落在穆天然的腰間,眼神愣了好久,方擡頭:“我是然然的……朋友。”
朋友,呵呵,多麽諷刺的朋友!
“哦——朋友啊——”司空絕拖着長長的尾音故意昭示着自己“恍然大悟”,放在女人腰間的大掌緊了緊力道,“好心”的提議說,“然然,我們家離這兒不遠,要不要請你這位‘朋友’上去坐坐?”
穆天然直翻白眼,心道這男人真愛演,演就演呗還把她拉下水,他話裏那特意加重語氣的“朋友”二字是神馬意思?為了打擊她前任?還是特意警告她?
“咳,想必關先生貴人多事,事務繁忙,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穆天然很識時務的回絕了這個提議。
果然,司空絕的臉色好看多了,笑眯眯的瞅着關君則,毫不客氣的閃人:“既然如此,關先生,我們就先告辭了,再見。”話落,摟着他心愛的老婆耀武揚威般走遠了。
關君則還愣愣的回不過神來,眼睜睜看着那對璧人漸行漸遠,心裏五味雜陳。
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不是麽?從他逼問言之墨要然然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了不是麽?
當日嘟嘟的周歲宴,言之墨不情不願的将電話給了他,語重心長說:“君則,縱使聯系上又如何,然然現在已經有……”
有了新歡麽?
關君則苦笑,等思緒回神的時候只遠遠的聽到那個“新歡”問:
“對了,還不知道關先生怎麽稱呼?在哪兒高就?”司空絕回頭,高喊。
穆天然頓覺無語,狠狠地戳了戳這位的脊梁骨,将人給轟走了。
男人就是矯情!
步行街上,矯情的某男舉着傘摟着老婆,小心翼翼的問:“老婆,你早就跟他玩完了是吧?不管他怎麽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都不鳥他是吧?”這位寵妻成命的某男今晚可是特意提前下班來接老婆回家的,沒成想會看到那紮眼的一幕,心裏這個刺就甭提了,紮的肉疼,不除不快。
某男心道,不狠狠刺激刺激“情敵”出了這口惡氣,他就不叫司空絕!
穆天然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盯着她老公,心說結婚這麽久,諸如此時此刻帶着幾分讨好意味的司空絕,她還是第一次見識,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絕,你是不是生病了?”說着,一雙小手摸上了男人的額頭。
男人的臉一黑,毒舌道:“那人就是個人渣、敗類、賤骨頭,老婆,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你都不能心軟,知道嗎?”
可是眼前的女人絲毫不為所動,司空絕這顆心更急了,繼續抹黑情敵:“老婆,關君則那人畢竟曾在我的公司呆過一段時間,聽底下人說這人品行不佳,一雙賊眼總是盯着漂亮的女同事看,還有,他的鹹豬手沒少吃女同事的豆腐,告到上司那多少回了,很有幾次都鬧到了我這……老婆……老婆你聽到沒有?你倒是說話啊……”
穆天然沖他眨巴眨巴眼:她男人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她心裏一甜,嘴角漾出醉人的淺笑,眼中卻泛起盈盈的淚光:“絕,對不起。”
對不起這段時間我的神不守舍,害你擔心了;對不起這些天我忽略了你,害你傷心了;對不起我的胡思亂想、我的模棱兩可,害你患得患失了……
司空絕無措的盯着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麽了?怎麽哭了……然然,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啊……”
“絕……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妻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穆天然頂着一張梨花帶雨的芙蓉面,淚如泉湧,澆透了男人一顆堅硬的心。
誠然,女人的眼淚沒有幾個男人能招架得住,尤其這個女人還是這個男人心尖尖上的寶貝。司空絕又抓耳又撓腮的,急得團團轉,最後沒辦法了,一把甩開雨傘将女人摟在懷裏,緊緊地抱着,死命的抱着:“然然,我很好,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從來沒有……不哭了,不哭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就是想哭……還有……”穆天然偎依在溫暖的懷抱,哽咽不止,泣不成聲,“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腦子……總愛胡思亂想……我也不願這樣……可最近總是記起從前的一些事……我……絕,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腦袋……可是……可是它們總出來搗亂,絕,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就像一個被抛棄的孩子,哭着,喊着,無助的哀求,掙紮,抗議,身旁車水馬龍,光影閃爍,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全世界只剩一抹輕越之音:
“然然,你只要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這就足夠了,好嗎?”
腳邊“啪嗒啪嗒”的雨點灑落凡塵,一聲聲,一響響,敲在心頭,滲入靈魂。
大街上一對男女忘情相擁,男子英俊,女子清妍,好看得仿似一副水墨畫,叫人移不開眼。萬籁寂寥,天地一瞬,抛開世間的浮華陸離,過濾耳邊的嘈雜喧嚣,只為聽你親口說一句滿意的答案。
等了良久良久,久到司空絕以為懷中的可人不會說出答案的時候,卻猛然心跳錯漏一拍:
“我信,我相信……”
一道弱弱的嗓音就似天堂傳來的召喚,連日陰霾瞬間煙消雲散,只剩晴天萬丈,朗朗乾坤。
是誰說,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
……
穆天然跟司空絕又返回了花花世界大樓,因為……
她八成是餓壞了,對着身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胡肯亂啃,絲毫不注重自己此時此刻的形象落在旁觀者眼中是個怎樣沉重的打擊。
餐廳內鄰桌的顧客們紛紛對着她指指點點,搖頭嘆氣,心說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姑娘。
但這絲毫不妨礙司空絕的妻奴本性,只見他眉眼含笑,寵溺的拿起餐巾為愛妻細細的整理儀容,勸道:“慢點兒吃,小饞貓!”
穆天然哼哼唧唧的躲過他礙眼的“攻勢”,問:“你怎麽不吃?”問這話的同時手中也不忘忙活着喂食大計,爪子一伸扒拉過一只雞腿,開啃。
司空絕但笑不語。
“大哥大嫂?”旁邊走來一對男女,這時就聽那個漂亮的女孩開喊了,“你們怎麽在這?”
穆天然叼着雞腿扭頭看,來人正是三弟和三弟妹,男的俊,女的靓,秀色可餐,賞心悅目。
恩,吃正嗨的時候遇到美人,真真是一件樂滋滋的享受啊,穆天然險些沒流了口水。
裴天曜見到他們夫婦,眼神就是一暗,對身邊的女孩說道:“瑤瑤,你陪着大嫂,我跟大哥有話說。”
“不……”司空絕剛想回絕,就聽自己的老婆插話了。
“去吧去吧,不用擔心我。”穆天然無所謂的揮揮手,沖蘇绮瑤笑得好生“猥瑣”,樂呵呵道,“來,瑤瑤,陪嫂嫂坐會兒……還沒吃晚飯吧?要吃什麽只管點,嫂嫂買單……”
妯娌倆坐一塊各種唧唧歪歪暫且不提,這邊司空絕跟裴天曜去了頂層休息室。
剛一落座便聽開裴天曜突然開口:“大哥,關君則那個人……好像是……”他似乎有些不确定,猶豫了有好一會兒卻只說:“大哥回去以後好好看看我傳給你的資料吧。”
司空絕直皺眉,不解的問:“什麽資料?”
“當初大哥要我查歐陽珊和關君則這兩人的祖宗十八代,那時我就覺得奇怪,所以特意留了心,我發現……”話到這,裴天曜再次閉口不言,只道,“大哥,這種事我不好多嘴,你回去仔細研究研究吧,或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意外的發現……
何止意外?簡直就是一場晴天霹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