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偏執愛:多年以前1 (3)
知身處何處的恍然。
她重新閉上眼睛,昨天發生的事情,才漸漸在腦海中浮現。
房門被推開,薄千翼端着一個盤子進來,見尤聽雨還在躺着,腳步忍不住放緩下來。
倒是尤聽雨,聽得細碎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千翼……”
“小雨,你醒了,來喝點粥吧。”
平時這些事都是馮嫂做的,薄千翼這個大少爺忽然接手倒是讓尤聽雨覺得新鮮,嘴角也微微勾了一下。
薄千翼的語氣帶着小心翼翼,落在尤聽雨臉上的目光溫和,不想要錯過她的一絲表情。
尤聽雨探起身,雙腳的疼痛讓她痛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薄千翼趕緊将托盤放在一邊,撫着她的肩膀,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順便将耳邊的頭發捋到耳際。
如同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尤聽雨也習慣了一般,沒有任何驚奇的情緒。
“我沒事了。”尤聽雨雙目灼灼,凝着薄千翼,不知道想要說服的是他還是她自己。
她只是,不想回到那個地方。
“我知道。”薄千翼也配合着應了一聲。
她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總是極力在控制,一旦失控才是最不可收拾的。
他倒寧願她任性一點。
“這是你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先把它吃了吧。”
薄千翼将勺子放在她手裏,那神情與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脾性完全不一樣。
尤聽雨溫順地點頭。
薄千翼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心裏忽然被一股滿足填充着,可是很快,心裏好像被挖了一個無底洞,他在害怕。
至于害怕什麽,他自己也沒有概念。
這種沒有由來的害怕,讓他急欲逃離這裏,逃離尤聽雨。
“我回房了
,有事記得喚馮嫂,學校那邊我幫你請過假了。”
說完,薄千翼才走出房門。
門一合上,他便靠在了牆上,臉色有些發青,嘴唇也開始失色。
☆、149 偏執愛:那個女孩,她還好嗎
門一合上,他便靠在了牆上,臉色有些發青,嘴唇也開始失色。
這個身體真是沒用,才熬夜一宿就撐不了了。
嘴角勾勒着自嘲的笑,眼裏盡是無奈才。
溫管家早已經注意了薄千翼的身體狀況,看到他這副模樣馬上上前扶着他,“少爺,回訪休息吧。”
薄千翼順從地将重量放在溫管家身上摹。
現在不是他逞強的時候。
“讓馮嫂看着,別讓她出門。”
“好的,少爺。”
尤聽雨看着消失在房門的身影,将手中的碗放下,眼眸變得木然,轉而掀開了被子,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疼痛牽扯着她的神經,在門口,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來。
剛剛她就注意到了薄千翼眼底的青黑色,恐怕是為她熬夜了吧。
他身體并不是很好,如今為了她就更加不懂照料自己。
尤聽雨停下了腳步。
待薄千翼和溫管家走遠了以後,她才呆滞地移動身子,換了一身淺粉色的裙子。
溫管家還沒有派人看着她,她要出去一趟。
地上被清理幹淨,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一樣。
走出門外的時候,馮嫂看到她忙上前:“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尤聽雨溫婉一笑,“我出去辦點事。”
馮嫂覺得那笑容有些怪異,卻沒有多想,以為她恢複了正常,“腳上都受了傷,現在怎麽就起身了,還是先休息吧。”
“不用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
說着已經穿好鞋子往門外走。
馮嫂看着她這模樣不好說些什麽,趕緊去找了溫管家。
尤聽雨開着車從車庫走出來,紅色甲殼蟲,那是薄千翼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極少開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她只是想到處走走。
雙腳的傷痕經過這樣的折磨已經沁出了鮮血,整個鞋子裏都是濕潤的。
可是她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了一般。
車子駛出溫家別墅時,溫管家才從客廳追了出來,只來得及看見遠去的車的影子。
他看了眼二樓的方向,這個時候去找少爺說不準又會讓少爺不管不顧跟上去。
他想了想,自己拿着車鑰匙往車庫走。
尤聽雨很少開車,如今這麽快的速度更是從未挑戰過的。
後視鏡中,看到溫管家驅車跟着,她下意識就加速,一溜煙将溫管家的車甩在了身後,所幸這段路沒有很多車。
但是來到市區,車子就多了起來。
尤聽雨開着車橫沖直撞的,惹來喇叭聲陣陣,尤聽雨太陽穴突突跳動,帶着拉扯般的劇痛。
她伸手使勁兒按了一下,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耳邊充斥着鳴笛聲,“好吵…….”
清脆的聲音中在車中響起,帶着不耐和煩躁。
顧不上紅燈,車子不覺加速,仿佛這樣能夠讓她逃離那個嘈雜的世界。
待看清前方巨大的影子時,她驀地剎車!
“砰--”但是車子還是在車道上滑行,撞了上去!
卡車被撞得陷進去一個凹形。
而車裏的尤聽雨,雙手下垂,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美麗的貓眼無力地眨了一下,她的世界,終于要安靜了麽……
這樣也好,永遠,永遠不用面對那段肮髒的過去……
****
K市中心醫院,靳修諾腳步飛快,一路詢問着靳五,“怎麽忽然就住院了?”
“是老.毛病,住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靳修諾聽罷,皺了一下眉,不再說些什麽。
忽然身後傳來嘈雜聲,是急救的傷者。
靳修諾看了眼,便轉移了視線,心口處悶悶的,讓他心情也很煩躁。一間獨立的病房裏,靳振豪已經醒來,周圍是兩位資深醫生,見到靳修諾進來,朝着靳振豪點了點頭便收起文件走了出去。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熟悉集團的業務麽?”靳振豪臉無喜色,反倒帶着責怪。
靳修諾倒是習慣了這張冷臉,言語中帶着幾分怪異,“你太小看你兒子了。”
“M國畢竟和國內情況不同,別把你在M國的那套用在靳氏。”
靳修諾嗤笑,果然,靳振豪心中最重要的還是靳氏集團。
“既然你沒事,我要回靳氏了。”
靳振豪閉目,不再說話。
靳五看着兩父子着怪異的相處方式,心中只有無奈。
都是固執的人啊。
急救室門口,薄千翼眉頭緊鎖,尤聽雨躺在裏面命在旦夕,他卻什麽都幫不上。
尤聽雨血型稀有,醫院血庫只有四百毫升,離手術需要的還相差甚遠。
K市的血液中心和市內各醫院都聯系過了,得到的答複很不樂觀。
多等一分鐘對尤聽雨來說都是多一分危險。
靳修諾從靳振豪的房間走出的時候,醫院的廣播不斷循環播放着:“現有一名生命垂危的病人需要RH陰性A型血,請擁有該血型的群衆聽到廣播後到醫院血液中心……”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腦中浮現了一些畫面,深邃的黑眸忽而漾開了一絲溫暖,随手抓住了一個護士,“血液中心在哪裏?”
護士怔了一下,看清了靳修諾的容貌後,臉上一片通紅,聽到他找血液中心,便聯想到醫院的廣播,神色一緊,道:“先生,請随我來。”
血液中心裏有很多趕來獻血的人,但是護士們臉上的神色依舊凝重,嘴裏還解釋着普通A型血和RH陰性A型血的差別。
薄千翼坐立不安,終是跑到了血液中心,陸續有人進出,輸血室裏只有幾名護士和一名年輕男子。
他容貌堪稱俊美,帶着幾分邪魅,他雙目閉着,靠在椅背上,看着有幾分眼熟。
靳修諾,多年不見,他有點認不出了。
薄千翼舒了口氣,是來獻血的吧。
座位上的靳修諾忽然睜眼,看了空空如也的輸血室,問道:“病人需要多少毫升?”
護士反射性地答道:“600毫升。”
“再抽兩百毫升吧。”
這下小/護/士急了,“不行,這不符合規定。”
黑眸定定凝着她,無形中散發着迫人的氣勢,“規矩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這裏符合血型的人只有他一個,如果再等下去還不知道病人會發生什麽事情。
護士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她不能做決定,終是喚人去請示過了,才抽取了靳修諾六百毫升的血液。
這一切薄千翼都看在眼裏,他倒是想不到那桀骜不馴的靳氏繼承人會有這樣的一面。
車內,靳修諾看着左臂貼着的OK繃,右手隔着襯衫在腹部撫了一下,那裏有着一道凸起的疤痕。
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他雙眸變得悠遠。
換到多年以前,躺在急救室裏的是他,而躺在輸血室的,是那個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這件事,他是好晚以後才知道的。
那時在M國,風少城那家夥一看到他流血便大驚小怪,修諾,你們這血型還真是危險,不小心割到手指都是一種浪費!
當時,他只是淡淡地應了句,我們?
就是小聽雨啊!你……該不會是忘了吧?怎麽說都是……
他沒有注意到風少城暧/昧的目光,卻永遠記得那時候他的心情,她的血液在他的身體裏流淌,這種感覺讓他身體的血液開始沸騰。
于是,不顧一切回國……
也是,最後一次見她……
她身邊有了別人,有了別
人的孩子……
而如今,那個女孩,她還好嗎?
一想到那張青澀純美的臉,她怯生生地看着他時眼裏閃爍的光澤,他的心髒便控住不住抽緊。
只需要一個契機,便會脫離出他的身體,追随她而去。
手機的響鈴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一看到上面的備注,馬上接通。
于潇的聲音傳了過來,“靳少,你要我查的那人,有消息了!”
靳修諾的身體瞬間緊繃。
“靳少,她剛剛出了車禍,就在中心醫院……”
于潇的聲音剛落,靳修諾就猛地在轉動方向盤!
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車子在路上轉了個方向,就這樣逆行往醫院的方向飛快地駛去!
他神情間帶着吓人的凝重還有恐懼。
他想起剛才獻血時的那一幕,腦中便會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她全身是血,躺倒在路面上的情景……
心髒不受控制的刺痛。
靳修諾趕到醫院時,尤聽雨的手術已經結束,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他聽到,她脫離危險時,才微微松了口氣,但是眉宇間依舊是緊蹙的。
護士看着他,大氣都不敢喘,替他帶到了有尤聽雨的病房後,便迅速離去。
靳修諾顫着手,準備推開那扇門。
但是,動作很快僵住了。
他看到了,薄千翼。
那個傲骨的男人,不顧一切從薄家脫離,原來竟是回國了。
莫名地,他的手握緊了門柄。
薄千翼坐在床邊,輕輕握着那微涼的小手。
尤聽雨額上纏着白色的繃帶,臉色蒼白,好像易碎的娃娃。
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在她唇上輕柔地碰了一下……
“啪——”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倏然轉頭,看到是靳修諾,卻沒有什麽表情。
但是,他奇怪的是,他臉上的隐忍的怒氣,還有眼眸中的煞氣。
靳修諾壓抑着那股早已竄上心頭的怒火,視線落在病床上。
忍着走過去的沖動,他看向了薄千翼,兩人默契地步出了病房。
“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薄千翼淡淡說着。
他和靳修諾的關系并不熟,靳修諾和他弟弟薄千丞的關系倒是好。
“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靳修諾卻直接開口,帶着質問的語氣。
“這些恐怕和你無關。”薄千翼不悅,語氣微冷,他和小雨的關系,何必向他來彙報?
“怎麽可能無關……”
靳修諾離開時的那個眼神,莫名讓薄千羽不安,好像有什麽,正在悄然發生了變化。
※※※※※※※※※※※※※※※※※※※※※※※※※※※
尤聽雨睜眼時,入眼皆是一片純白,鼻間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依舊幹澀,喉嚨也如同火燒一樣,幹涸着。
這時,一根吸管适時放進她嘴裏,溫水瞬時滋潤了喉嚨。
“慢點……”
薄千翼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尤聽雨喝足了才轉眸看他,眸裏浮現一絲茫然,“我怎麽會在這裏?你是誰?”
提起這個,薄千翼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一副教訓人的模樣:“出了車禍難道腦子也被撞壞了?”
薄千翼鮮少露出毒舌的一面,他是急了。
尤聽雨伸手想揉一下腦袋,不想只觸到厚厚的紗布,額頭的傷口也有些發疼。
薄千翼趕緊抓住那亂動的手,皺眉道:“頭上還傷着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
看着他嚴厲的神色,尤聽雨也委屈起來,一股腦将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薄千翼凝着她,面露凝重,說道:“你先躺着,我去找醫生。”
身後,尤聽雨陷入了自己思緒中,一些記憶如同斷片般劃過。
頭疼得厲害,恐怕是車禍後遺症。
她看着薄千翼離開的背影,眼裏閃過一抹黯淡的光。
.*
于此同時,一間獨立病房裏。
靳振豪面色蒼白,方才的精神矍铄也頓時消失。
靳五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麽,他的情緒更加激動,“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靳五低頭,“剛才去問過醫生了,是少爺給她輸的血……而且,醫生說了,她因撞到了腦袋,選擇性失憶……”
靳振豪蹙眉,好半晌沒開口。
“下去吧,別再提她的事!”
靳五疑惑地擡眸,總裁這是放過她了?
※※※※※※※※※※※※※※※※※※※※※※※※※※※
一個月後。
K市美術館,此時适逢五一,來賞畫的人很多,畢竟K市也是着名的旅游城市。
尤聽雨挎着包包往門口的方向走。
高跟鞋踩在柔軟的墨藍色地毯上,美術館為了防止影響到人們賞畫的心情,地上幾乎都鋪上了地毯。
不愧是B市最大的美術館,這等工程做來也只是考慮了時間上的問題。
“小雨,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那是她的同事範曉宇,是個開朗的大小夥,此時有些有好意思地撓着後腦勺。
尤聽雨嘴角翹了一下,“不了,等下還有事。”
“那行,下次一定要答應我哦!”
範曉宇眼裏有些失落,但是依舊笑道。
此時門口被推開,兩個人的身影就這麽闖進了她的視線。
黑色短碎發,耳邊銀色的耳釘閃耀着點點星光,嘴角那道弧度似有若無,懾人的邪魅。
靳修諾。
他身邊的女子,棕色長卷發,精致的妝容,美麗而高貴,該是哪個名媛……
這麽突兀的重逢……
她當場便愣住了,此時的他更具成熟和壓迫力,那一張俊顏,那一身魅人的氣息,依舊是那麽地引人注目。
她忽而低眸,一陣莫名的自卑還有不安,從靈魂深處溢出,漸漸填充着那顆封閉的心。
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手腳都沁出了冷汗。
靳修諾瞳孔顫了一下,卻很快恢複了清淡,唇邊的笑意妖嬈到了極點,他向前一步。
“這麽多年沒見了,你怎麽還是這麽膽小。”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讓人聽不出情緒,不再是她記憶中略帶沙啞卻高傲的嗓音。
尤聽雨的情緒依舊沒有撫平,加快腳步,想要從他身邊穿過,離開這個讓她不安的地方。
但是她注定不能如意,靳修諾擋在她身前,帶着笑意的聲音,好像兩人是闊別重逢的老友,“就這麽急着走?”
“小雨,你朋友?”範曉宇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糊塗,尤聽雨那副慌亂的模樣他從來沒有見過。
“小雨?”靳修諾咀嚼着這兩個字。
明明聲音很輕,但是範曉宇卻莫名地感到心驚,這個男人他惹不得。
“你們聊,我先走了。”範曉宇見氣氛不對,說了聲便走出了大門。
靳修諾盯着那身影,笑得無辜,“你交新朋友了?看來我不在的這些年,你依舊那麽有魅力。”
最後兩個字裏的嘲諷意味,尤聽雨自然聽得清楚。
“只是同事!”她下意識地解釋。
“是麽。”靳修諾随意地應着。
倒是他身旁的
林安安不滿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出聲道:“修諾,她是誰?”
靳修諾好像沒聽到一般,伸手抓住了尤聽雨的手臂。
不料,尤聽雨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大,未等他的開口,她瞪着右臂上的那修長的手指,猛然伸手抓住甩開,力氣之大讓靳修諾驚愕。
尤聽雨也有些驚怔,她好像太激動了。
她眉頭一皺,便往外跑,心中翻滾的情緒讓她身體都微微顫抖,腦袋也開始糾着痛。
美術館中,靳修諾眸子微眯,所有的心思都藏在黑眸之下。
他再強勢,也無法改變他們漸行漸遠的事實。
☆、150 偏執愛:我結婚了,你不知道麽?
林安安皺眉看着這一幕,不滿地伸手搖晃了一下靳修諾的手臂,“修諾,你什麽時候認識這樣的女人了?”
靳修諾緩緩将自己的手臂抽出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忘了我說過什麽了?”
林安安臉色一白,不再說話才。
尤聽雨沒有坐公車,從美術館一路走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等她意識回歸的時候,發現周邊一片黑暗,天已經黑了,她忘了開燈摹。
她出院後,就在租下了這裏。
她說這裏離工作的地方近,她定期回家就是了。
薄千翼雖然也有抗議,但是最終還是答應了。
公寓樓下一顆老樹下,停着一輛車。
車裏的男人,看着五樓的一個房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一點,燈光微弱,但是夜已深,想來已經睡了。
靳修諾一直蹙着眉頭,薄唇也有些不滿地抿着。
她竟然住在這種地方,那個人還真是放心。
許久他才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于潇,幫我做一件事……”
這一/夜,黑色的車沒有移動一分,好似在那裏紮了根一般。
※※※
第二天,尤聽雨醒來的時候,眼角邊的皮膚有些幹澀。
靳修諾,連在夢裏都這麽讓人不安生。
簡單畫了一個妝,掩飾了眼底的青黑色和蒼白的臉色。
尤聽雨才拿着包包走出了家門。
隔壁似乎在裝修,進進出出的人很多。
她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即使是鄰居,在這個時代,也不過是陌生人。
這棟公寓并不是很豪華,住這裏的都是些普通白領之類的。
她眼睛酸痛得很,腦袋卻十分清醒。
K市的五月,微風徐徐,沒有太陽的炙烤,的确讓人昏昏欲睡。
昨天晚上,尤聽風給她打了電.話,她出車禍一個多月了,家裏才知曉。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家人。
一間安靜的咖啡廳,尤聽風早已在那裏等候,見到了尤聽雨伸手招呼了一下,溫文儒雅的俊臉帶着她熟悉的溫柔。
她忽而放下了心中的那絲顧慮,她的哥哥依舊沒有變。
“身體如何了?”
尤聽雨已經從薄千翼那裏得知了她失憶的事情,問得很委婉。
“嗯,早就好了,依舊是壯壯的。”
尤聽雨嫣然一笑,恍若回到了多年以前,有時候她被靳修諾那痞子欺負,人前一副倔強的模樣,但是一見到他淚水就冒了出來,好似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那時候,他們兄妹的關系好得讓人羨慕。
尤聽雨的思緒忽然停住,嘴角僵硬了一下,她怎麽又想起了那個人。
“怎麽了?”
她搖頭,“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尤聽風一聽,眸裏馬上染上了一層凝重。
她馬上開口解釋,“高中時候的事……”
看着尤聽雨嫣然笑開,尤聽風心裏卻越發酸澀。
他想起八年前,那時他還在異地讀大學,得知家裏發生的事情回來的時候。
看到她被鎖在空置的房間裏,一個人抱着雙膝躲在牆腳,不過三個月不見,他那般疼.寵.的妹妹已經變得瘦弱不堪,柔順的長發也變得幹燥淩亂,一張臉更是蒼白如雪。
安靜如水的眼眸彼時只剩下木然和呆滞。
他心裏頓生恐懼,但是他對于她的遭遇完全沒有頭緒。
每每想起那一幕,他都會眼睛酸澀。
如今她忘了,也是上天對她的一種補償。
尤聽風很快扯開了話題,兩人雖然許久沒有聯系,但是那股親密的感覺依舊存在兩人之間。
下午的時候,尤聽雨的手機不斷的響起。
她看了一下來電,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按掉。
尤聽風挑眉,“朋友?”
尤聽雨沒有說是誰,只是含糊地點一下頭。
電.話那頭,薄千翼幽幽看了溫管家一眼。
溫管家馬上回答:“少爺,小姐沒有接電.話。”
“再打!”薄千翼不悅地吩咐。
這個女人,搬到外面住就算了,如今連電.話也不接。這是要造反了!
溫管家聽着話筒裏傳來的嘟嘟聲,“少爺,還是沒人接。”
這下薄千翼惱了,起身就往外走。
一個月來,這種情形幾乎每個星期就出現一次,所以溫管家的神情依舊很淡定,再次撥通了電.話。
終于,在手機第五次響起的時候,尤聽雨接了電.話。
果然,溫管家的略帶焦急的聲音那端傳了過來,“小姐,少爺離家出走了。”
尤聽雨無奈挂了電.話,又是這一招,真是任性的男人。
※※※※※※※※※※※※※※※※※※※※※※※※※※※※※※※※※
不覺間,K市披上了黑色的紗衣,點點星光之下,是刺眼的霓虹燈,和如同流動着的光的車流。
九九酒吧。
尤聽雨出現在門口,隐約能夠聽到裏面傳來的吵鬧聲,她如今愈發不喜這種氛圍,但是今天不同,她是來找人的。
她知道他在這裏。
舉步踏了進去,各色的燈光随着音樂的節奏晃動,讓她眼花缭亂,空氣中混雜着各種味道,她微微蹙眉。
她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從一進來就落入了一雙深邃的眼眸裏。
大廳有點多人,她被撞了一下,身子往後退了了幾步,後背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對不……”嘴裏道歉,一邊往後看。
所有的話都在看清那人的容顏後,湮沒在喉嚨。
“你怎麽會出現在酒吧?”靳修諾皺眉,他記得她從來不進酒吧的,第一次還是被風少城他們強拉進去的。
尤聽雨沉默。
一副陌生人的模樣。
這樣的她終于惹惱了靳修諾。
“不要告訴我你啞巴了。”
“靳少,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說的。”
“靳少?尤小雨,你就非要惹惱我麽?”
尤聽雨咬唇不說話,但是眼眸裏卻有了怯意,如今的他讓她感覺到害怕,那雙眼睛裏蘊藏的深沉,讓她不知所措。
“你這副樣子真窩囊。”
是了,八年前,那個怒瞪着他,直呼他名字的少女,怎麽都和眼前這個沉默清冷的女子搭不上邊。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尤聽雨恍若未聞,錯身想離開。
靳修諾危險地眯起眼睛,雙手按在她的肩膀,将她固定,細細打量着她。
探尋般的目光讓尤聽雨不舒服,她伸手想要将肩膀上的手揮去。
“你怕我。”
尤聽雨的确在戰栗着,肩膀也不安地抖動。
靳修諾好看的眉揚起,這倒是有趣,他以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靳修諾!”尤聽雨吼了一句,旁邊本來不太注意他們的人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在看到兩人的姿态時,遂又暧|昧地轉移了視線。
“我在。”靳修諾閑閑地應着。
“我不想再見到你,不想。”尤聽雨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真是無情呢!”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惱怒的語氣。
“論無情,怎麽敵得過靳少呢。”
冷漠的眼神,堅決的話,讓靳修諾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但是神色也開始變得邪魅冷漠,“不想見我,是麽,那麽我會讓你天天都失望的。”
意味未明的話,讓尤聽雨瑟縮了一下,靳修諾見罷,不但沒有舉得舒心,反而更加煩躁。
尤聽雨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來,但是淩亂的步伐,彰顯了她內心的慌亂。
按照薄千翼的作風,他一定知道她會找他,從而給她留下線索的。
果不然,她才張望不久,一個服務生裝扮的男士便出現她面前。
“薄千翼在哪裏?”尤聽雨沖着他問道。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請跟我來。”
走過一條昏暗的長廊,來到了一間包廂。
她推門進去,偌大的房間只有幾盞昏暗的壁燈,巨大屏幕上女歌手幽幽唱着情歌。
而黑色的沙發中,男子斜斜躺着,本來閉着的雙眸,在門被打開的瞬間,猛然睜開,光華流轉。
“小雨,你來了!”語氣中不掩愉悅。
“薄千翼,下次別再這麽任性了。”
尤聽雨沒有因他讨好的神色心軟,冷着臉說。
“好。”薄千翼乖乖地點頭,一副認真聽話的孩子模樣。
終是讓尤聽雨沒有再訓斥。
明明眼前的男子就比她年長好幾歲,可是每每在她面前都像是一個耍賴的小孩。
“回去吧,夜深了。”
薄千翼卻沒有動作,目光炯炯地瞪着她,好像在期待着什麽。
尤聽雨低嘆一聲,緩緩伸出白皙的手。
薄千翼忽而一笑,伸手拉着了她的手,站了起來。
“走吧,溫管家恐怕在門口等急了呢。”
帶着嬉笑的話,讓尤聽雨疑惑地側頭。
“門口?”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溫管家打電|話給她的時候,說他有事不方便吧。
薄千翼笑開,什麽都不解釋。
尤聽雨再笨也猜到了,感情是他們聯合起來逗她玩呢。
狠狠瞪了薄千翼一眼,想要甩開他的手,卻被薄千翼牢牢抓住,甚至還示威般晃了一下。
尤聽雨好氣又好笑,郁積的煩悶在這一刻暫時被抛在了腦後,這個薄千翼,總能讓她哭笑不得。
酒吧大廳,靳修諾神色陰郁,搖晃手中的酒,仰頭飲進。
沒有他,她的生活依舊很好。
這種意識讓他不滿,不甘,更多的是惱怒。
※※※※※※※※※※※※※※※※※※※※※※※※※※※※※※
尤聽雨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跟着薄千翼回到了他的別墅。
回到別墅,尤聽雨才發現薄千翼臉色蒼白得很,于是喚來了溫管家。
“小雨,你怎麽那麽大驚小怪,不就是有點累嘛。”
“你閉嘴,一切等醫生的診斷。”
薄千翼本來身體就不太好,這麽一折騰,身體更是受不了了。
所幸沒有什麽大礙。
尤聽雨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的事情。
鄰居家似乎已經裝修完畢了,不複前些天的吵鬧。
她拿出鑰匙,正準備開門,忽然旁邊傳來啪嗒的開門聲。
從隔壁的套間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靳修諾見到尤聽雨不僅沒有驚訝,反而斜挑了嘴角,目光如炬,帶着懾人的光,“你昨晚沒回來。”
簡單的陳述,讓尤聽雨聽不出什麽意味,但是對于他的出現,她狠狠地震驚了!
随後拉開門,竄了進去,猛地想要合上門。
顯然她的速度還是比不上靳修諾,他長腿已經随着她跨了進來。
憑借自己的力道将她反壓在門上,嘴角的笑似嘲諷,似玩味,褐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尤聽雨,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拆骨入腹一般。
背靠着冰冷的門,她喘着粗氣,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他變得成熟而強勢。
卻更讓她敬而遠之。
“靳修諾,你這是在幹什麽!”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随便跟個男人回家?!”
質問的語氣讓尤聽雨摸不着頭腦,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敢情他見到了?
“我從來都是這樣子的!只是你不了解而已!”
遇強則強,這是尤聽雨的性格,別人對她不客氣,她也不會有好顏色。
“是麽。”
沒有情緒的兩個字從靳修諾嘴裏蹦出來。
尤聽雨沒有接話,用力推了一下壓制着她的高大身軀。
“我倒是忘了,你那勾人的本事本就不小。”
陰郁冷漠的話,尤聽雨沒有為自己反駁,無關的人而已,她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那麽,靳大少,現在可以放開我,從這裏出去了麽。”
尤聽雨垂眸,似乎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尤小雨——”
“我結婚了,你不知道麽?薄千翼是我老公。”她忽然擡眸,直勾勾看着靳修諾。
靳修諾的瞳孔猛地一顫!
結婚?
跟薄千翼?
這個認知讓他大腦停止了運轉。
他回國的時間不長,讓于潇調查過她的現狀而已,卻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他緊扣在她肩膀的手,握緊。
緊的讓尤聽雨都感到了疼痛,她蹙着眉,“痛!”
“痛?”他嘴角溢出嘲諷的笑。
所有的理智盡失。
他壓下臉,一口咬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