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攝政王

不少貴女瞧着什麽好事都叫唐婉悠遇上,心中忍不住不平衡,尤其是想起來,唐婉悠不過是一介鄉野長大的女子,心中便愈發不平起來。

若是自小閨閣長大,精心培養的丞相府大小姐便罷,偏偏是鄉野間長大野丫頭,真真是辱沒了丞相嫡女的身份。

閨秀們心中滿是不屑,想瞧着唐婉悠面對一衆宮妃出醜。

然而皇後命人賜座,唐婉悠姿态依舊自然,端莊有禮的随着母親坐下,向着皇後道謝,一言一行與多年精心教養大的大家閨秀無異。

若非是知曉她才回到京城兩月餘,根本看不出她是在鄉野長大的野丫頭。

有些閨秀先前并未參加賞梅宴,好奇的瞧着唐婉悠。

她們可是聽說唐婉悠不僅得到了三位皇子的重視,連五公主都對唐婉悠青眼有加,似乎有意與唐婉悠交好。

她們未能等到唐婉悠的出醜,再想着唐婉悠占盡了好事,心中嫉妒,同時又惋惜,惋惜自己怎麽沒能與五公主交好。

若是能與五公主交好,見到皇子的機會便更多一些,日後能夠坐上皇後那高位的可能也更多。

如此想着,不少人對着唐婉悠嫉妒之心愈發的濃烈。

等着看唐婉悠慌亂之下出醜的唐可人更是心中不平。

她萬萬想不到,平時在府中腼腆羞澀的唐婉悠,到了這些貴人跟前,反倒是如此沉得住氣,一點兒錯處都沒有出!

她又哪裏知道,上輩子唐婉悠自己都坐到了宮妃的位置,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皇後。

至于宮中這些妃嫔娘娘們,雖在其他人眼中是貴人,與唐婉悠而言,不過是上輩子她見過無數遍的人,便是閉着眼睛,她也不會弄錯宮中的規矩,更不會在這樣的小場合緊張失去分寸。

皇後與宮妃們又陸續說了幾句,洛貴妃則是扭頭,瞧着唐婉悠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她瞧着唐婉悠那張與洛詩柔像了七八分的臉,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外甥女,卻心中倍感親近。

自家妹妹尋了這女兒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來,沒有長歪,卻是出落的如此可憐可愛,叫人心生喜愛。

可惜,眼下瞧着的人太多,她不好與自己的外甥女多說話。

人多眼雜,太過親近,容易平生事端。

皇後身邊的嬷嬷在片刻後,提醒皇後:“娘娘,時辰不早了,該去太後娘娘宮中請安了。”

今日衆多诰命夫人與官家小姐入宮,自然是要随着皇後去太後宮中請安。

不過不等皇後說話,外頭有小太監匆忙的跑進來。

是太後宮中的嬷嬷來了。

皇後讓人進來,那嬷嬷到殿內,行完禮後道:“奴婢代太後娘娘傳句話,太後娘娘精神不濟,受不得吵,便請皇後娘娘帶着諸位夫人小姐們徑直去宮宴便可,不必去太後娘娘宮中請安了,也免了各位夫人小姐一宗麻煩。”

皇後笑着應聲,諸位閨秀們面面相觑,覺得太後這性子,實在是不好接近。

連行禮都回絕了。

唯有唐婉悠并不意外。

太後喜靜,是懶得應付她們這些規矩的。

皇後娘娘起身,笑着道:“既然太後娘娘免了請安,那諸位夫人小姐,便随着本宮去宴席罷,眼下這個時辰,想必也快要開宴了。”

衆人紛紛應是。

一群人烏泱泱的到宮宴時,已經不少官員入席,男席那頭坐滿了大半。

女賓陪了一會兒的皇後,所以晚上一些。

女眷依照自己的身份入席,唐婉悠所在的位置,在靠近上首的位置。

她們坐下來的片刻功夫,皇子公主們也紛紛到場,參見過皇後後,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男席那頭飄來三道灼熱的視線,盯着唐婉悠。

不必想也知曉,定然是陸子初三人。

唐婉悠垂着眸子,視若無睹。

二公主倒是在入席的時候,瞧了唐婉悠一眼後冷哼一聲。

唐婉悠的席位靠前,離公主的位置不算遠,是以聽清了這一聲冷哼。

陸琴這蠢貨,只能被唐可人拿來當槍使,不足為據。

唐婉悠雙手擱置在膝蓋上,陸玉卓也入席,還側過頭來,想要親昵的與唐婉悠說上幾句話。

正在這時,太監尖細的聲音拉長了語調:“陛下到——”

“攝政王到——”

攝政王……?

唐婉悠在聽見這個人時,下意識随着聲音,朝着入口處望去。

唐婉悠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上輩子見過攝政王那幾面。

寥寥幾面,唐婉悠對此并無多少印象,最深的印象,要屬攝政王那雙腿。

當朝攝政王陸時淵,乃是一位病弱纏身,不良于行之人。

她瞧着入口處,一身龍袍的皇帝年過不惑,面容帶笑,瞧着是一位和氣的帝王。

他能生出幾個俊美的兒子,自己自然長的也不差,哪怕年紀不小,也能瞧得出面容俊美。

可與皇帝比較起來,稍稍落後半步的攝政王,過于引人目光。

無他。

實在是這位攝政王殿下,容貌格外俊美了些,仿若陸氏皇族那一份貌美,格外多分了一份給他,五官好似世上最精巧的工匠精雕細琢造就,線條緩一分女氣,硬一分過剛猛,唯有眼下俊逸,如朗朗明月墜入塵間。

他披着一身漆黑的大氅,綿密的狐絨圍住他的下巴,讓他蒼白的唇色無法遮掩。

這樣一位俊美如神祇的男子,卻病弱的毫無血色,像是一尊一摔就碎的玉尊像。

唐婉悠再見到陸時淵,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随即,她唇角洩出一點輕笑。

哪裏是恍若隔世?

可不就真是,已經隔了一世?

唐婉悠的視線落在陸時淵身下的輪椅上,想到曾經聽過的關于這位攝政王的種種才能,又想到他那副病骨,心中生出幾分惋惜來。

那是一種對于美好事物,不得不凋零的無奈與遺憾。

衆人随着皇帝與攝政王的出現,紛紛起身行禮,高呼吾皇萬歲,王爺金安。

皇帝大手一揮,笑着道:“衆愛卿不必拘禮,今日佳節宮中一聚,各自盡歡。”

一行人應聲,緩緩退回自己的席位坐下。

宮宴出席的人齊全,閨秀們的視線不免落在了諸位皇子身上,然而更多的則是落在了攝政王身上。

沒有人能夠不被他那一副皮相所惑。

不過想到攝政王那副破敗的身子,不少貴女克制的收回了目光。

她們許多人都是抱着做皇後的願望,若是嫁于攝政王,便沒了這樣的機會。

更何況,攝政王的脾性據說算不上多好。

攝政王的位置在帝後之外,男席最上首的位置。

連幾位皇子位置都在其後。

他坐在輪椅上,膚色蒼白如雪,垂着漆黑濃長的眼睫,整個人顯得冰冷漠然。

正在唐婉悠下意識瞧着陸時淵那蒼白的臉色,回想上一世那些零星的記憶時,耳畔響起唐禦風的聲音:“妹妹,你在看誰,如此出神?”

唐禦風坐在了唐婉悠身側,順着唐婉悠的視線,朝着上首的席位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了攝政王。

唐婉悠收回視線,聽見唐禦風壓着嗓音,似笑非笑道:“妹妹,莫要瞧了,你如今才回家不久,父親母親可還想着要多留你幾年,不打算讓你早早出嫁呢。”

唐婉悠哭笑不得:“三哥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也一時半兒不想出嫁,只想陪在父親母親身側。”

唐婉悠不過是想到了陸時淵那副病骨,又想到上輩子從旁人口中知曉的陸時淵坐在輪椅上之前的風采,心中有些遺憾罷了。

若是這位攝政王沒有出事,他來做這皇帝,不知比陸子初那幾位皇子好上多少倍。

沒想到如此走神,多瞧了幾眼,竟然會讓三哥産生誤會。

唐禦風打量唐婉悠的神情,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口中仍舊道:“如此最好。不過即便日後要嫁,妹妹你也別看上攝政王才好。你如今剛回京,對許多秘聞還不知曉,是以不了解許多人內地裏是什麽樣子。你可不要光瞧着他皮相俊美,需知道他手段狠辣,心計之深沉,朝中無多少人膽敢招惹。”

末了,唐禦風餘光瞧着陸時淵,眼底也閃過一絲遺憾:“更何況他不良于行,你在家中是咱們寵着的,難不成還要嫁過去照顧他不成?父親母親可舍不得你吃這樣的苦。”

唐禦風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嫁一個雙腿有礙,身體病弱的男子。

那男子不僅不能好好保護她,反倒要她操勞擔憂,嫁過去與受苦何異?

他唐家的嫡女,什麽好郎君尋不到,何必去受這樣的委屈?

唐婉悠當真是不知如何辯解是好,只能無奈笑着颔首:“好,我記下了,三哥你放心就是,我不會那般急着早早嫁人的。”

她心中好笑不已,想着三哥實在是過于緊張。

不說她是否瞧上了陸時淵,對方瞧不瞧的上她都是問題。

瞧着陸時淵那副冷淡的模樣,上輩子直到她死,也不曾聽聞陸時淵與什麽閨秀女子有過淵源,十之八九是個不愛女色的冷淡之人。

唐婉悠這樣想着的時候,下意識擡眼,再度朝着陸時淵那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十分意外的與對方一雙漆黑的眸子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