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淺露琴技

她竟然為了那樣一個卑劣惡心的男人悲痛哀望!?

唐婉悠每每想到這些事,便覺得太過可笑。

曲高和寡。

古琴從來如此。

琴音比不得筝聲清明高昂,多是悲切之音。

唐婉悠這首曲子更是如此,悲恨之中帶着些許争鳴之音,如有裂帛。

席間一個個望着唐婉悠的眼神都變了。

唐家人最是震驚。

因為他們是唐婉悠的親人,最清楚唐婉悠的底細。

唐婉悠在鄉下,是絕對沒有機會學琴的。

這可不是學字作畫,自己偷偷瞧着別人也能照葫蘆畫瓢學個囫囵模樣。

唐正天與洛詩柔面面相觑,随後立刻将視線投向了自己的三個兒子。

他們是平日裏與唐婉悠最有話說的,這段時間也是他們負責教習唐婉悠。

唐婉悠會的這樣一手好琴,他們做父母的怎麽絲毫不知情。

大哥唐啓雲與二哥唐輕鴻也是滿臉茫然,被父母的眼神一盯,神情無辜,紛紛去看唐禦風。

他們是不可能教唐婉悠琴的,負責教唐婉悠看樂譜的是唐禦風,這事最該問的是老三才對!

唐啓雲輕輕錘了唐禦風一下:“你老實交代,妹妹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他聲音壓的低,唐家其他人也瞧着唐禦風,想從他口中得到個答案。

唐禦風無比無辜,攤手道:“我哪裏知曉?我可沒有教這個,前幾日我還在教婉悠最簡單的琴譜與指法呢。”

唐禦風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從唐婉悠彈琴的手上移開。

那指法娴熟,實在是不像剛入門幾日的人能夠會的。

當真是,竟然還瞞着他這個三哥。

不過唐禦風着實是出乎意料,沒有想到唐婉悠竟然這樣厲害。

這麽厲害的小丫頭卻是自己的妹妹,唐禦風臉上的神情忍不住浮現出幾分得意,風流藴藉的模樣意氣蓬發,好似大出風頭的不是另一個人,而是他自己般。

若是夏日,若是他手中有把扇子,這時候怕是已經要握着扇子得意的扇起來了。

唐禦風的神情不似作僞,他是真不知曉這件事。

其他人只好放過他。

不論如何,唐婉悠沒有出醜,反而是給丞相府贏得了臉面,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不僅唐禦風神情得意,其他人臉上也有了點得意與驕傲的神情,只看收斂的好不好而已。

與唐家人的高興不同。

唐可人是唯一一個姓唐,卻在聽清楚唐婉悠琴音後,臉色險些控制不住,瞬間垮下來的人!

不過無人注意她,所有人都在盯着唐婉悠,是以沒人看到她瞬間扭曲的神情。

唐可人心中全然的難以置信!

唐婉悠是個鄉野長大的野丫頭,是個村姑罷了,瞧着她剛入府那副瘦瘦黑黑的粗糙模樣,怕是吃飽飯都難,從哪裏學的琴!?

她怎麽可能有這樣好的琴技,竟然連自己,都被唐婉悠這個賤人活生生比了下去!

唐可人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滿心滿眼的等着唐婉悠在她其後出場,被她襯托的無地自容,如今完全颠倒過來了!

唐可人起初的算盤打的極好,用自己的優秀顯露出唐婉悠的粗鄙。

叫在座所有人認識到,唐婉悠如何上不得臺面,也讓她們知曉,自己是何等的出色。

然而唐婉悠琴技超出了她的意料,她們二人前後相鄰的演出,此刻也确實形成了對比。

卻不是用唐婉悠來承托唐可人,而是成了唐可人來襯托唐婉悠!

唐可人前一刻的琴曲引來了多少人的稱贊叫好,這一刻在唐婉悠的琴曲比較下,便顯得多麽平平無奇,不過如此。

唐可人心中翻湧的嫉妒之情,如同最為濃烈的毒藥,在她心中腐蝕,讓她狠狠的攥緊了手,指甲活生生掐進血肉中,用疼痛時刻提醒自己,才能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不至于露出端倪。

她恨得要命,唐婉悠的琴曲越是優秀,落在她耳中越是可惡,像是添在她心火上的幹柴,讓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個賤人!

怎麽可能,怎麽會有這樣的琴技!?

她這麽多年的苦練,又怎麽會比不過唐婉悠這個賤人!?

唐可人掌心的血絲滲出來,然其他人都全心致志的聽着唐婉悠的琴音,連上首帝後與太後等人,都滿臉的欣賞之色。

洛貴妃對于自己這個小外甥女如此出色,吃驚過後,面上的神情滿意,大有些與有榮焉的意思。

唐婉悠這般優秀,不僅是給丞相府掙臉,也是在給她掙臉。

就在所有人被琴音吸引的時候,忽地,一聲笛聲在一個掙裂的琴音後,響起。

悠遠的笛聲曠然,唐婉悠手中動作未停,可是沉浸的心緒忽地斷開。

她擡起頭,尋着笛音,看見了輪椅上坐着的玉尊似的冷面攝政王。

陸時淵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玉笛,垂着纖長的睫毛吹笛,面上沒有多餘的神情,可笛音融入了唐婉悠的琴聲中,沒有絲毫違和,甚至因為琴笛輝映,讓曲子愈發的動人心弦。

唐婉悠心中那股憤恨悲烈的情緒,像是瞬息被一捧冰雪覆滅,變得平靜。

她的琴音中那份憤恨悲郁的情緒消散,逐漸變得釋然寧靜。

曲調微變,可意味便是大為不同。

唐婉悠心想,攝政王雖然瞧着像是一個生人勿近的冰雕,可從笛聲來看,卻是個不錯的人。

如此一想,唐婉悠愈發惋惜陸時淵那雙腿,與他浸淫在病痛中的身體。

今日陸時淵幫了她,以笛音相和,這份人情她記下了。

待日後有機會,她會幫陸時淵一把。

衆人不知道唐婉悠心中所想,他們只震驚于攝政王竟然會纡尊降貴,給丞相府的嫡女主動和琴?!

若非是親眼所見,從旁人口中聽說的話,他們一定會笑掉大牙,覺得說話的那人是瘋了,才能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來。

攝政王此人,雙腿未殘之前便是個不好親近之人,身體被廢之後,更是陰晴不定,平日裏都是生人勿近,只談政事不講情面的閻王一個,唯有皮相還算能騙人罷了。

今日怎麽忽地轉了性!?

這唐家的嫡小姐,難不成有這樣大的魅力!?

連攝政王都為了她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