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060 不喜歡你
莊染站在離病床一米遠的地方, 靜靜對上莊敏瑜的視線。
“媽，感覺怎麽樣？”
莊敏瑜目光掃過二人，斂去剛剛的癫狂, 平心靜氣的說：“好多了, 謝謝你們幫我達成這個願望。”
“……不客氣。”
莊敏瑜走之前的願望就是不想讓賀進過的那麽好，在遺産上面耍了手段, 送賀進一場空歡喜, 真正的珠寶字畫已經贈予莊染，分配遺産的時候都是人工珠寶做成的贗品，普通專家都分辨不出來。
誰知道賀進回去後連檢查的時間都沒有，珠寶不翼而飛，這些意外讓莊敏瑜更加滿意, 一場大大的空歡喜, 賀進會一輩子銘記，可又不能報複, 只能獨自吞下苦果。
走到現在, 莊敏瑜可不想把未來的好處留給賀進獨享，想當太子妃的父親？做夢！
但是大起大落的心情之後，莊敏瑜已經進入急速衰敗, 就連搶救都無濟于事, 她也不願意再折騰。
莊敏瑜虛弱的看看莊染，又看看秦燕珩, 他十分知禮的表示：“你們先聊。”
他去了小客廳坐着，尊貴的太子殿下願意做到這個地步，是對莊染的維護吧？
寬敞的病房內又有淺淺的精神力波動，秦燕珩沒有計較，莊染又想起來她和母親第一次面見太子的時候, 母親也用了精神力探測什麽東西。
“我一直不知道您的精神力。”
莊敏瑜收回精神力，目光奇異：“可以看到我想看到的。”
她沒具體說。
莊染猜，應該是有關未來的，不然莊敏瑜不會信誓旦旦讓她嫁給太子，沒有生出和徐文韬聯合的念頭。
莊敏瑜滿意的笑笑：“你一直很聰明，我就不告訴你了。”
“好。”
但現在莊敏瑜已經是強弩之末，費一分力氣，就少一分生氣。
“您還是好好養病吧。”
莊敏瑜沒答，目光望着窗外春天景色，悵然道：“春天真的來了，可惜我是看不到了，莊染，這麽多年，你是不是很恨我？”
莊染搖頭：“談不上，我好好的活到現在離不了您，談不上恨。”
她理解莊敏瑜的執拗苦楚，但不代表會逆來順受的遵從吩咐，兩人吵過架冷過戰，都盡力了，就算再來一次，她也做不到莊敏瑜想要的樣子。
莊敏瑜愣了一愣，帶着氣聲說：“那就好，誰也不必對誰說抱歉了，這樣就好，都是這個性子。”
“您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吧。”
莊敏瑜咳了咳：“我還好。”
她收回一直放在窗外的目光，認真看了一遍莊染的樣子，目光憂郁冷清，末了，眸底微光漸漸散去，而後從未有過的陷入柔弱情緒中：“莊染，我是真的不喜歡你，如果當初我沒有懷孕生下你，或許一切都是不一樣的了。”
不喜歡，但又不能真的扔下十月懷胎生下的親生女兒，一邊養，一邊照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她面對賀進的時候從不會說後悔，否則是讓仇人看笑話，可到現在，她是真的倦了，回想着青春年少的時光，幻想人生另一種可能。
“不要告訴賀進這些……”不想讓他笑話。
“我也是真的不喜歡你，不要為我哭了。”
莊染應了一聲，看着莊敏瑜漸漸昏睡，監視儀一聲接一聲的提醒，秦燕珩和醫生站在門外。
莊敏瑜又費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秦燕珩和莊染，貯存在體內的精神力随着最後一次的使用漸漸消散，笑容眷念之餘更多的是放松的解脫，最後沉沉閉上再也沒有睜開。
第一次，她看到了莊染和太子大婚的情景，這一次，看到了他們的孩子，具有莊氏血脈的孩子，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惦念的了。
監視儀歸為一條直線。
莊染看着病床上那個人，陌生的像是從來沒有見過。
“節哀。”
秦燕珩這麽安慰她。
莊染輕笑：“有什麽好節哀的，她又不喜歡我。”
秦燕珩給她擦了眼淚，推她向前：“我喜歡你，去吧。”
蘭星風俗，最親近的人要在第一時間為逝者潔面，意為幹幹淨淨的去另一個世界，莊染做完一切，離開時道了再見。
希望她們再也不見吧，下一世，莊敏瑜可以擁有想要的生活。
喪事辦的簡潔，莊敏瑜不想讓人知道患病去世的可憐消息，莊染以郵件通知了她的過往朋友同事，葬禮簡單隆重，選在中都最好的墓地，與莊氏皇族墓園比鄰，落葬之後恰是春曉，花開缤紛。
一行協助處理喪事的助理等人陪在莊染身邊，正式公布身份在即，他們将來都要為太子妃服務。
賀子均保持社交距離，恭謹的交代：“染、染染，他最近患病卧床，讓我同您道歉，不能前來參加葬禮。”
莊染笑笑：“沒關系。”
其實只是說得好聽罷了，莊敏瑜根本不願意讓賀進參加葬禮，賀進之所以這麽說，是知趣，是不想牽連賀子均的将來。
零星客人盡數離開，莊染也走了，賀子均站到最後，目送車子離開，他清楚，日後基本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當年牙牙學語的小妹妹，更像是老舊記憶裏的一個夢，他錯失了圓夢的機會。
別莊又是一年春。
對莊染來說這是新鮮的，她看着遍地的小草鮮花出神，直到機器人管家提醒她有客人上門。
落錦和伏茵被帶進來，她們全程噤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遠遠看到坐在花園裏的人影突然生出一種不敢認的陌生感。
直到莊染轉過身，笑嘻嘻的問：“怎麽啦？”
落錦比伏茵活潑，幾乎是飛撲過來：“我滴個蒼天啊，真是你！染染你太出息了！”
莊染被這個熊抱箍的夠嗆：“現在是不是更确定是我本人了？”
“唔，也不好說，畢竟機器人也有仿真體溫和皮膚，我有個問題可以确認，你和鴻雁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三年前。”
“答對了，雖然也有點不保險。”
莊染招呼伏茵坐下，她還有些惶惶然，慢慢才平靜。
廚房送來了一桌子好吃的，三人挑挑揀揀随便吃，落錦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有點事沒交代清楚。
“染染，我們剛才沒有行禮啊，待會兒會不會被叉出去？”
“要試試嗎？”
落錦瘋狂搖頭：“那還是算了吧，我不想嘗試那種感覺，不對，你要美麗大方啊我的太子妃同志！”
莊染幸好沒喝茶，太子妃同志是什麽朋克結合？
伏茵爆料：“她這幾天一直沒睡好，白天晚上的纏着我問是不是做夢，這麽混亂也是情有可原的。”
提到這個落錦就跟丢了幾百萬中獎彩票一樣難受，伏茵居然比她早知道！她落後了！這是人生一大憾事！
莊染認真的解釋：“其實伏茵只比你早知道最多半小時，她和褚小姐是在我們被困後到的那個教室，為的就是叫我們過去躲起來。”
“黑嘿嘿嘿，我平衡多了，染染啊，你怎麽能憋住不說的？”
莊染想了想：“習慣了就好了。”
落錦百爪撓心：“啊，我估計得修煉個一年才能接受這個現實，太玄幻了！”
是太子妃啊！！！她和太子妃當了三年同學，聊天打屁對美男評頭論足還暗地裏猜測過那個鴻雁是什麽鬼，結果完全是超出了想象力，給她一百二十個膽子都不敢這麽想好嘛！
莊染對落錦的歉意比較深：“對不起，當時不告訴你是因為——”
“不不不，我完全理解！完全理解！太勁爆了，你告訴我我還當你吹水豈不是更尴尬！我可懂事了，明白！”
她們認識這麽長時間，落錦對莊染的為人再清楚不過！她恨不能狂笑三百聲，太子妃是她閨蜜，夠吹一輩子了！
莊染也放松了，挑眉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個小可愛。”
“必須的嘛。”
聊完這個話題解開小尴尬，恢複成之前的聚會八卦。
落錦特別暢快：“我前幾天遇見褚露茜了，她對我特別客氣，哇，爽！她魚塘裏的魚多有什麽用，姐們兒有條威力無比的大鯊魚！啊呸，就是個比喻，染染你可苗條了！”
她估計褚露茜這輩子都不敢再搶她男朋友了！
莊染在想，如果她是大鯊魚，那太子殿下得是什麽等級的？不過，褚露茜着實識時務，她因為蒙寧惠媛流産的事被牽連就覺醒了，棄暗投明并将功贖罪，将她和徐文韬的地下聯系統統上報，配合做出太子方面拿徐文韬沒辦法的假象，誘騙其回到中都。
徐文韬一直觊觎莊氏遺産，當時珠寶作假給賀進，徐文韬一定懷疑莊敏瑜為什麽改變主意，賀子晴的話不如褚露茜這個旁觀者可信，只要遺産不在莊染身上，什麽穿越同鄉，徐文韬一定是巴不得殺了她，保留自己的神秘來歷。
莊染也慶幸有莊敏瑜耍賀進這一局，他們才順水推舟，将騙局作大，不然當時在教室遇見徐文韬，他一定會想法子套住她窺探遺産，他們四人不會那麽順利的離開教室。
“那你要報仇嗎？”
再不報仇，褚露茜将來要離開中都了，這地方，她不敢久留。
落錦糾結了一下：“算了，我狐假虎威一下下就夠了，那男的被她勾走根本就不是好玩意兒。”
莊染忍笑捏捏她的臉：“真乖。”
“哇，太子妃耍流氓了！”
伏茵補刀：“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
三人笑成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