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只得給他渡了氣,讓他多撐一會別死在水裏

從何處尋回婉悠?

好端端的,忽然問這個幹什麽?

唐禦風險些到嘴邊的話,也因為陸時淵這句話吞了回去。

不是來問罪的,是來問婉悠的?

婉悠從什麽地方尋回來,攝政王知道有什麽用出不成?

唐正天心中疑惑,嘴上老實說了地方。

與湯臣查出來的地方相同。

陸時淵已經得知,如今再問一遍,是為了給唐正天他們遞話頭罷了。

聞言,他淡淡道:“如此,本王便沒有找錯。當年本王在京郊曾意外落水,所幸蒙人救了一命,這才能夠安然無恙坐在此處與丞相談話。”

“昨日宮宴,本王見到大小姐樣貌,偶然發覺與那日救本王一命的小姑娘生的十分相似,如今算來,本王的救命恩人當是唐小姐無疑。大恩不言謝,特備些許薄禮登門道謝,還請丞相笑納。”

救命恩人?

唐婉悠!?

這話一出,父子四人都有片刻的愣神。

他們想破頭,也沒能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緣由。

不過救命之恩,這恩情實在是太大了。

對方還是攝政王,這樣的恩情若是冒領,日後出了問題,便是大問題。

他們不敢冒認,這事唯有當事人最清楚。

唐正天笑着道:“王爺還請稍安勿躁,這事需得問清楚小女,若是王爺認錯了人,唐家白白認了這樣的恩情,可受不起王爺的謝。”

唐正天說着,擺手讓身邊的小厮去後院,通知唐婉悠。

派人請唐婉悠的同時,唐正天父子幾人領着陸時淵去了花廳,命人上茶水點心好好陪客。

陸時淵等着唐婉悠來,在花廳中沒了方才那樣多的話。

唐家幾人只能不時搭話幾句,瞧着陸時淵寡言的模樣,心中有些焦躁的等待唐婉悠,想知道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唐婉悠得知父親叫自己去花廳,也是神情疑惑。

小厮神情匆忙,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唐婉悠帶着竹子與落秋,進了花廳,瞧見陸時淵竟然也在時,心中的疑惑更甚。

攝政王好端端的,怎麽會來丞相府?

唐婉悠腦中回憶上輩子的記憶,想不起來陸時淵什麽時候與丞相府如此親近過。

她瞧着輪椅上,玉尊似的男人,神情淡然,瞧不出有多少感情,更不要談想從他臉上看出用意。

陸時淵也擡眼,與唐婉悠對上了眼眸。

唐婉悠倏地收回目光。

陸時淵則與唐婉悠對視一眼後,目光落在了竹子與落秋身上。

不僅是他,湯臣也是如此。

無他,只因落秋與竹子的衣裙,瞧着竟然與先前在街角撞見的那與乞丐說話的女子穿着十分相似!

難不成,是唐家有人要陷害嫡女!?

後宅內鬥,竟然對剛剛回家的嫡女用這等惡毒的手段,實在是心思險惡。

他們主仆二人的神情變化細微,并未讓唐家人看出絲毫端倪。

唐家人此刻的注意均在唐婉悠身上。

他們十分想知曉,到底是不是唐婉悠救了攝政王。

若真是如此,那攝政王還真是欠了他們丞相府一個大恩。

唐正天望着唐婉悠,面色溫和道:“婉悠,為父命人喚你來,是想問問,你可是熟識水性?”

熟識水性?

陸時淵來這裏,也是為了問這個?

唐婉悠心中莫名,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她老實回答:“女兒在鄉下時,确實會凫水。”

提起這個,唐婉悠便想起來自己是因為什麽學會了凫水。

她神情一黯。

京城裏會水的女子極少,尤其是高門大院裏養出來的閨秀。

唐家三兄弟本就時時刻刻關注着唐婉悠,一瞧見她這樣的神情,唐輕鴻便忍不住問:“妹妹,你好端端的,是怎麽學會凫水的?”

必然不會是什麽好的經歷,否則唐婉悠怎麽會是這副神情?

一想到妹妹在鄉間受了苦楚,他們連她是否真的救了攝政王都顧不上。

陸時淵也不催促,他心中已經篤定就是唐婉悠救的自己,此刻也想聽聽唐婉悠緣何學會凫水。

唐婉悠苦笑道:“我在鄉間時,人牙子家中有個與我年歲相當的女兒。她曾借口要與我玩耍,帶我去了河邊,而後故意将我按在水中。沒有法子,我便無師自通識的了水性。”

唐婉悠不願意說這些往事。

無非是親者痛仇者快。

她的父母兄長已經足夠愛護她,不需要說這些悲慘的事情來博取他們的憐愛。

是以唐婉悠的語氣輕描淡寫,三兩句便将這件事帶過。

然而落入衆人耳中,卻大為震驚!

什麽叫做無師自通!?

那根本是為了活命,無可奈何!

若是學不會,怕是便要被那人牙子家的丫頭活活淹死在河中!

唐啓雲怒目圓睜,連攝政王在場都顧不上,一掌拍的桌子震響,起身怒道:“好啊!他們将你拐去不止,還敢如此殘害于你!什麽與你年歲相當的小姑娘?!小小年紀便能下這等狠手,我看根本是惡鬼投胎!”

他怒不可遏的大步往外走:“将他們交于衙門也太過輕饒他們!我現下便去,将他們按在水中,叫他們好好嘗嘗這滋味兒如何!”

唐正天也心中後悔。

當初将他們輕易交給衙門,還是太過輕饒他們了。

唐輕鴻兩兄弟險些跟着唐啓雲,一道去尋那人牙子一家的麻煩,想叫他們千百倍的償還自家妹妹曾經所受的苦楚。

唐婉悠上輩子并沒有告訴過他們這些事,沒想到他們知曉後竟然有這樣大的反應,忙不疊起身拉住唐啓雲,道:“大哥!我沒事,如今不是好好的,你莫要亂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們已然進了衙門,衙門裏的人自然會按律法處置他們,無需你去行私刑。衙門定然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就算真要找他們的麻煩,又怎麽能當着攝政王的面說!

她大哥如此沖動,若是在陸時淵那落個喜歡動用私刑,喜歡徇私枉法的映像,日後說不得與仕途有礙。

唐啓雲心中怒火暴漲,對那人牙子一家恨極了,可唐婉悠拽着他,他不敢有大動作,怕将妹妹弄傷,只能停下步子,無可奈何的望着唐婉悠。

他的妹妹還是太過良善。

唐婉悠被自家三個哥哥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他們什麽意思,只能收斂着心神,暗自想到,她上輩子或許的确是個良善之輩。

可這輩子卻不一定了。

這輩子回來,她就是為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唐婉悠收斂好自己的心神,去瞧陸時淵。

其他人被她的話弄得驚怒交加,她還沒有忘記,現在喚她來,八成是因為陸時淵。

不知道陸時淵想要問些什麽。

果不其然,陸時淵瞧着唐婉悠,又問:“唐小姐四年前,可曾在水中救過一個人?”

陸時淵盯着唐婉悠的眼睛,道:“四年前,春末一日的日落時分。”

四年前?

唐婉悠順着陸時淵的話,想起自己上輩子在京郊,的确在水中救過一人。

那人……似乎腿腳不便,落入水中後直直往下沉,只有雙手能夠動彈。

她那時年歲不大,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人從水中拽上來。之後那人似乎便被旁人帶走了。

唐婉悠不是傻子,陸時淵今日來了丞相府,還特意問起四年前她是否救過人。那人又腿腳不便,與陸時淵的特征吻合,她立刻想到,難不成她當初救的是陸時淵!?

這個猜想讓唐婉悠忍不住震驚!

若是真的,豈不是說明,當朝的攝政王竟然欠了她一條命?

四年前的事,是隔太久,上輩子唐婉悠回到唐家後,即便知曉攝政王雙腿不良于行,也從未想過自己曾經救的人可能是攝政王。

無他,攝政王身邊護衛奴仆無數,本不該落水,又怎麽輪得到彼時在人牙子家中備受磋磨的一個小丫頭救?

可上輩子想不到的事,這輩子被正主找上門來詢問。

不論唐婉悠如何震驚,這事已然有了八九分的可能是真的。

她細細回憶當時的境況,低聲道:“那時救下的人,穿着一身黑衣,還帶着面具……臣女并未瞧清他生的什麽模樣,而後那人便被其他人帶走。”

越是回想起細節,越覺得當時那人身份不凡。

尤其是,唐婉悠對上陸時淵的視線後。

唐婉悠一愣。

上輩子與這輩子加起來,她與攝政王見過的寥寥幾面中,她從不記得攝政王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的眼神。

說不清楚,但很微妙,那眼神與陸時淵平常的冷淡截然不同,帶着一些難以言喻的意味。

什麽意思?

唐婉悠心中皺眉。

不過看他這等反應,當初自己救的人,是攝政王無疑了。

陸時淵語氣還是平淡的,對着唐婉悠颔首:“那人便是本王。多謝當年唐小姐的救命之恩。”他擺擺手,湯臣立刻讓人将準備的謝禮搬進丞相府。

這禮是給唐婉悠的,唐正天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好說什麽。

而陸時淵,在說完這句話後,那微妙的視線自唐婉悠臉上滑過,最後似乎是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才慢慢收回視線。

唐婉悠耳熱,因為這點若有似無的實現,猛然回憶起另一處細節。

那時陸時淵在水中直往下沉,眼瞧着要撐不住沒了氣息。

唐婉悠力氣不大,不能馬上拖他上去,只得給他渡了氣,讓他多撐一會別死在水裏。

那時候,陸時淵是昏迷,還是醒着的?

若是醒着,豈不是……

唐婉悠耳尖頓時控制不住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