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自從申屠熾去了北疆,聞越山又去了江南後,聞子君待在京裏開始十二分的留心起了局勢。

時間一天一天過得異常緩慢,申屠熾走後第十二天,原本說九日便會回京的部隊仍舊沒有消息,聞子君又耐着性子等了幾天,仍舊是沒聽到半點動靜。

軍營裏牛大山急的火燒眉毛,蕭鐵的軍帳裏,他熱鍋上的螞蟻般的轉來轉去,半晌止步,粗着嗓子和蕭鐵道:“哪怕你給我兩萬人也好!将軍可已經走了半個月了,說好的,七日後這五萬人讓我帶走,現在他娘的都已經半個月了!拓跋賀是好肯的骨頭嗎?啊?他如狼似虎的十萬大軍過來,将軍就三萬人!再算上田遠的一萬,滿打滿算也才四萬!你說這仗怎麽打?啊?”

蕭鐵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臉色也是難看的要命。

見他這個樣子,牛大山更是氣的不行,他幾個大步到了蕭鐵跟前,瞪着眼睛質問罵他道:“我說老蕭你個王八犢子,你現在是什麽意思?五萬人你攥的緊緊的,兩萬人都不給我,你他娘的你這是成心的想看着将軍去送死——”

蕭鐵被他這話給惹急了,不等他說完,照着他肚子狠力的就是一腳,愣是踹的牛大山五大三粗的個頭,一個屁股坐到了地上。蕭鐵猛地站起來吼道:“你他娘的整天就知道跟我吼,你還知道點兒什麽?跟我要人,這五萬人你知道是幹什麽使的?現在這個局面,你還想帶人出京,不等你出了京城的大門,腦袋就得滾下來,你個王八蛋不要命了,你還想還得底下兄弟們跟着你一塊兒掉腦袋?”

牛大山噌的一下站起來,粗着脖子吼道“幹什麽使的?就西山那一點吃不飽的亂民,用得着這五萬精銳,五千都他娘的富餘!”

“我呸!”蕭鐵也是臉紅脖子粗的道。“這五萬人是留守京城的!亂時,這也是京城守軍的底線,皇上還有滿朝文武可都是住在這裏邊兒的。沒有聖旨你還想帶人出京,你不要腦袋了嗎?”

牛大山頓了頓,不甘心的吼道:“那将軍怎麽辦?人都走半個月了,說好的七天之後讓我帶着人去追的。你說怎麽辦?”

蕭鐵沒好氣的道:“你問我?我他娘的怎麽知道怎麽辦?南邊兒的軍隊不回來,我能怎麽辦?”

兩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後,蕭鐵擰着眉頭道:“齊王那裏是出了什麽問題?怎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他們這邊一籌莫展,西北的亂軍卻是攻勢越來越猛了,申屠熾出京的第二十天,南邊兒的軍隊依舊沒有回京,蕭鐵卻接到了聖旨,皇上命他帶三萬人去西北平亂。

牛大山聽到消息,急的眼睛都紅了,這三萬人帶去西北了,那他還那什麽去支援北疆。南邊的軍隊和這五萬申屠熾練出來的精銳是不能比的。原本的計劃分明是讓蕭鐵帶着南邊兒歸來的軍隊去平亂的。

當晚蕭鐵的軍帳裏,牛大山扯着蕭鐵的領子道:“人你不能帶走,我明天一早進宮,去陛下面前求情。”

蕭鐵面色十分深沉他道:“西北的叛軍已經達到岩山了,若是我們再不出兵,等他們打過了橋河可就直逼京城了。若是我們軍中人這會兒站出來求情,說這五萬人不能帶去西北,得留着去支援将軍的話?陛下非但不會準奏,反而會對将軍心生芥蒂。”

“那怎麽辦?”牛大山狠狠的一腳踢在木樁子上,“你把人帶走了,将軍領着那幾個人,得被拓跋賀困死在田遠。”

牛大山說的是實情,蕭鐵也是急的上火,烏文青和申屠熾一道去了北疆,一時他們也沒人商量,兩人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去李四海府上,打聽打聽南邊兒的情況。

兩人晚飯也沒顧上吃,立時就動身,快馬去了李将軍府上,不想,卻吃了閉門羹,門房說将軍病重概不見客。

牛大山哪裏肯走,兩個人土匪一樣的硬是生闖了進去,沒有想到的是,最後見到了李将軍,卻發現他竟然真的病了,整個人形銷骨立,躺在床上看到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将軍府走了一趟,一無所獲,再回到軍營時,有士兵來報,說是将軍府的侍衛過來傳話,将軍夫人請蕭将軍過府一敘。

牛大山一頭霧水,随口問道:“哪個将軍府的?”

士兵道:“申屠将軍府。”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深地嘆了口氣。

蕭鐵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牛大山道:“這事兒是瞞也瞞不住的。”

蕭鐵道:“是兄弟就陪我走一趟。”

牛大山不幹:“滾犢子,好事兒想不起我來,不去。”

蕭鐵冷笑:“不去就不去,我也不去,讓将軍夫人急去好了!左右我是奉命辦差,我不理虧。”

牛大山呸道:“你不理虧,你不理虧你不敢上門?”

蕭鐵道:“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牛大山罵他:“你個孫子!”

最終還是兩個人一道去了将軍府,敲響大門之前,兩個人都不由的深吸一口氣,這個時候聞子君請他們上門,他們想着定然是為了蕭鐵要帶兵去西北的事兒,兩個人心裏都覺得一會兒将軍夫人估計得撒潑了!。蕭鐵心裏則想着,至少得比牛大山撒的厲害……

還真是不知道怎麽應對。兩人硬着頭皮敲響了将軍府的大門。

大門打開,兩人被請到了前院兒書房,沒等多久,聞子君便走了進來。敘禮過後各自入座。

互不熟悉,開場現實客氣寒暄了一番,幾句過後聞子君頓了頓道:“有些事情,想和兩位将軍打聽打聽……本來朝中的事情,我是不該多問的,但如今時局紛亂,我心中實在不安,思來想去有些事情,還是想和将軍請教一二。”

兩個男人坐的板板正正,皆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蕭鐵道:“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我們兩個知無不言。”

聞子君道:“将軍客氣了,我想了解了解北疆的情況,不知道北疆那裏敵軍有多少人?戰力如何?申屠将軍這三萬人,如果只守能堅守多久?”

蕭鐵心想夫人問的這般委婉,沒有像牛大山一樣上來就指着鼻子問他是何居心,他把人帶走了,是不是想讓申屠熾在北疆白白送死……可是這委婉的說法,卻是讓他比被牛大山指着鼻子罵時,心裏還要難受!蕭鐵覺得将軍夫人手段高,這是在諷刺他!

咬咬牙根,蕭鐵道:“北疆敵軍十萬左右,戰力很強……将軍率軍三萬,田遠原有守軍一萬,這四萬人守城或許能堅持三五月,或是半年。”

聞子君聽說申屠熾若是堅守的話,至少能有三五月的平安,心裏很是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她又問道:“依二位将軍看來,南邊兒的軍隊,三五月後能否調回京來。”

蕭鐵愣了愣她這般客觀的分析,倒不像是諷刺他的樣子。想了想他道:“夫人,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南邊兒是出了什麽狀況,李将軍早已回京多日了,按理說那邊兒的軍隊便不是和他一道回京,也晚不了幾日的,可是到了今天卻全沒有動靜。來之前我和牛大山一道去了李将軍府上,原本也是想探聽探聽情況,可李将軍病重竟是到了話都說不出來的地步。”

聞子君心中不安,眉頭無知覺的皺起,面色有些難看。

蕭鐵又道:“夫人無需太過憂心,退一萬步說,就算南邊兒的軍隊掉不回來了,給我三月時間,我也一定會平定西北的叛亂。到時候将在外,我也不回京複命了,直接帶着人馬趕赴北疆。”

聞子君沒有說話,她沉默了好長時間,沉默的蕭鐵、牛大山兩人都有些坐不住的時候,她卻忽然問了句道:“兩位将軍覺得,亂軍,可會打到京裏來?”

到這裏兩個男人才發覺,他們這是小人之心了,聞子君這純粹就是找他們來打聽局勢的,根本就沒有撒潑諷刺的意思。

“不會!”牛大山斬釘截鐵的道,“南邊兒有十萬大軍,再不濟也不會到這個地步,至于西北不成氣候。”

蕭鐵道:“在下也覺得不大可能。”

“可是萬一的話,”聞子君想起她爹的擔心,她道,“萬一蕭将軍在西北作戰時,南邊兒的亂軍打到了京裏……若是京城被攻陷了,到時候蕭将軍和申屠将軍的人馬在外斷了糧饷……”

“不會的,夫人無需擔心這個。”蕭鐵道,“十萬大軍怎麽都不至于這般不堪。”

聞子君皺眉道:“可是我覺得南邊的情況實在是奇怪,而且李将軍怎麽會突然就病了的?”

牛大山道:“李将軍這是實實在在的病了,人都瘦的不像話了,這個不是做假的。”

雖是兩人都如此說,聞子君還是覺得不安,不過卻是說不出什麽有理有據的話來了。

許是看出她的憂心,蕭鐵起身抱拳十分鄭重的道:“夫人給我三月時間,至多三月,我一定平定西北的戰事,西北戰事一定,我便率軍前往北疆支援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