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052

大年初二一大早,方家老宅便熱鬧起來。來回打掃的傭人,澆水移植的花匠,準備食材的廚娘,協調全局的管家…包括方董本人,都早早起床,沏上一壺濃茶,神采奕奕地說笑。

他放下茶盞,不滿地看一眼樓上:“然然怎麽還沒起床,快去叫她。再不起來收拾打扮完就要遲了。”

呼呼大睡的方堯然被薅起來,崩潰捶床:“不就是虞淵行上門拜訪,至于嘛!”話是這麽說,隔一會她老爸就派人上來看看,她也睡不下去了,于是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方董不高興地說:“這丫頭,什麽叫‘不就是虞淵行’,這可是她第一個上門拜訪的生意夥伴,還是重量級的,我當然得重視。尤其是公司那些老家夥們,之前對你頗有微詞。自從幹出幾個大項目,還和創海建立長期合作後,什麽都不說了。”

他得意洋洋冷哼。

這次虞淵行特意在過年期間上門拜訪,擺足了後輩的樣子,更叫方董揚眉吐氣。他督促道:“快,趁着客人上門前,所有都要歸置到位。”

方堯然一邊刷牙一邊碎碎念,內容不過是詛咒虞淵行,揣測他是不是故意想折磨自己。

臨近中午時,虞淵行的賓利開進了方堯然家的大門,她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今天怎麽是他自己開車過來?

虞淵行從駕駛座上下來,方家的司機趕忙上前接過車鑰匙,他彬彬有禮地道謝,整了整領帶走到方堯然面前。

”你今天怎麽親自開車?”方堯然狐疑。

“司機放假了。”他的表情還是那麽禮貌。

“你還真是個體恤下屬的老板。”方堯然皮笑肉不笑。

虞淵行猛然湊近,在外人看來是在和方堯然友好交談,實則低聲詢問:“我這身怎麽樣。”言談中還有些緊張。

方堯然覺得他真是奇怪:“挺好的。”

不僅好,是格外鄭重,比他平時參加酒會的衣着更昂貴,應當是手工西裝。不就是過來拜年嗎,他如此大動幹戈做什麽。

但該叮囑的不能忘,方堯然也同他耳語,低聲警告:“一會不許露出馬腳。”

她爸到現在還認為他們是純潔的合作關系,創海這麽大公司願意和晨星合作完全是因為虞淵行的賞識,畢竟他是個英雄不論出處的人,之前啓用過不少毫無經歷的藝人,想來對合作夥伴也是如此。

對于如此慧眼識英才的老板,方董覺得自己的态度應該鄭重些,能看出自家女兒潛力無限的人可不多,在外人看來,她一向是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形象。

所以當一個外形出衆,态度有禮,且頻頻誇贊方堯然的年輕人出現在面前時,方董認為他簡直是人中龍鳳、萬裏挑一,和虞淵行相談甚話,把方堯然都扔到一邊去了。

方堯然冷哼幾聲,去廚房看午飯的進度。她随意拾起一塊水果吃,側耳傾聽,還能聽到方董爽朗的大笑和虞淵行低沉的附和。

她不屑地撇撇嘴,沒想到虞淵行還有如此狗腿的一面,瞧瞧把她爸哄得多高興,馬上要拜把兄弟了。

廚娘正在炖湯,也瞟見了客廳其樂融融的場景。她湊過來小聲說:“只聽說這位虞總年輕有為,沒想到還這麽帥。”

“帥嗎?”方堯然癟嘴,瞄了一眼,好吧,是挺帥的。

午飯時間到了,方堯然幫着廚娘把飯端上桌:“吃飯了!”

方董和虞淵行有說有笑地往餐桌走來,看到方堯然正在端一盤魚,虞淵行快走兩步接了過來放到桌子上,她也很自然地遞了過去,并沒有客氣。

雖說兩人保持的是床伴的關系,但是日久天長總會有生活上的交集。一開始是在家洗澡,後來一起吃飯,再後來事情結束後相擁睡一晚上也是有的。

因此此刻虞淵行幫忙的動作在方堯然看來再随意不過,他不僅幫忙端菜,平時兩個人一起吃飯,飯都是他做的。

但是在旁人看來就不對勁了。尤其是人老成精的方董,眯着眼打量兩人的互動。

虞淵行把菜放到桌子上後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心虛地看向他,一臉‘我怎麽沒忍住這樣做’的懊惱,還試圖彌補:“平常在家我也這樣幫忙,順手了。”

看起來更加是在掩飾了!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方董神色如常地坐下,在餐桌上和虞淵行談論最近的市場。方堯然不想在吃飯的時候說這些,感覺好好的菜肴都不香了,于是只埋頭夾菜。

“然然你也聽聽,以後總要接手家業,多聽聽虞總的高見沒有壞處。”方董不滿地瞪着女兒。

虞總的高見她平時聽的可太多了,方堯然只扯了扯嘴角:“我平時經常能聽,現在還是老爸你多聽聽吧。”

“這丫頭!”方董先是生氣,又無奈搖頭:“能和虞總合作真虧了你大人有大量,麻煩你了。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後給我找個什麽樣的女婿回來,我們這一大攤子可都指着她,千萬別找回個中山狼回來。”

方堯然一時不慎被這話嗆到,咳嗽個不停。虞淵行趕忙倒水遞過去,還要伸手給她順氣,手臂剛動了動就被瞪回去了。

方堯然也沒喝他的水,而是自己倒了一杯,埋怨道:“這話幹嘛和虞總說,人家不願意聽你們家這些家長裏短。”

虞淵行立刻為自己辯白:“我和…方總也認識很長時間了,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伯父盡管說,沒準我還能幫上忙。”

方董白她一眼:“你瞧瞧,你和虞總沒差幾歲,怎麽境界差這麽多。”

方堯然默默運氣,在桌子下狠狠踩了虞淵行一腳。

他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更加得體:“伯父太見外了,叫我淵行就好,我們家人都是這麽叫我的。”

方董笑得更加燦爛:“淵行啊,你會下棋嗎,咱們吃完飯過兩手?”

象棋圍棋五子棋,沒有虞淵行不會的,更何況他正思考以什麽樣的理由留下來,這個建議簡直正好撞到心坎上,他欣然應允。

吃完飯後虞淵行陪着方董下棋,方堯然被迫在一旁觀戰。她知道虞淵行水平高,想看自己老爹吃癟。

沒想到平日大殺四方的虞淵行今日四平八穩,還常常失手,被方董提醒後才發現自己的失誤,感慨還是長輩棋藝更勝一籌。

眼前這父慈子孝的場面簡直讓方堯然雞皮疙瘩掉一地,這下着還有什麽意思,方董贏了幾局,胡子都快飛到天上去。

她站起身告辭:“你們先下,我上去休息一會。等會虞總要走的時候叫我。”

方董想呵斥她沒有禮貌,虞淵行笑容溫和:“沒關系,方總有午睡習慣,還是讓她去休息吧。”

方堯然眯起眼睛,怎麽總覺得這厮不懷好意,今天每句話都另有深意似的。

等她走了,方董裝作不經意地提問:“虞總這麽優秀,平時一定很受異性歡迎吧,不知道令尊有沒有中意的兒媳婦。”

虞淵行正襟危坐:“我家尊重我的決定,而且現在創海已經交到我的手中,父母早已頤養天年,不管這些瑣事,只要我喜歡就好。”

“哦?”方董意味深長道,“拿虞總自己有沒有喜歡的?”

“不瞞您說,我已經有了交往對象,可是她——”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顯露出一抹憂色,接着咬咬牙坦白,“她的心還不是那麽堅定,我也在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天。”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孩能讓虞總這樣的人物為之日思夜想,她既然心不堅定,說明還沒想好,這樣和我說不要緊嗎?”

方董慢條斯理落下一顆棋子。

“您是我很尊敬的長輩,又有大智慧,我願意和您說這些。”虞淵行的目光很懇切,甚至帶着些求助的意味。

方董哈哈大笑。

方堯然醒來的時候已近黃昏,睜開眼适應了一會才知道自己睡了這麽久。

她坐在床上納悶,不是說好虞淵行走的時候叫她嗎,怎麽沒人上來。難道是老爸不想打擾她睡覺?

她穿着睡衣往樓下走,廚房裏飄出廚具交碰的聲音。走到一半,她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虞淵行還坐在沙發上,和背對着她的方董仍在聊天。虞淵行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向後面,方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方堯然穿着睡衣站在樓梯中央,把她往回趕:“家裏還有客人在,快回去換衣服。”

回到房間的時候方堯然懷疑是不是自己怎麽還沒醒,不然怎麽會看到虞淵行還在她家。

方堯然下樓的時候,方董招呼她:“正好,你來和淵行說會話,我去找酒。”

“他晚上還在這吃?”她脫口而出。

“這叫什麽話,這是咱們家的榮幸。你這臭丫頭越來越不會說話了,快坐下。”說完,方董就去酒櫃裏挑選自己珍藏的好酒。

“你是不是給我爸下迷魂藥了?”方堯然一臉狐疑。

平時一年到頭方董都很少喝酒,除了平時在外應酬的情況下,他不是非常高興都是不會喝酒的。今天怎麽突然來了興致?

虞淵行笑得很純良:“怎麽會,我和伯父投緣,他想和我喝兩杯。”

“你這種男狐貍精可說不準。”方堯然撇嘴。

“就算是下藥我也要給你下。”虞淵行突然靠近,呼吸打到她的耳廓,“也能讓你更快樂點,不是嗎?”

方堯然環顧四周,生怕被人看見,她挪了挪位置,距離他遠些:“別忘了我白天和你說的。”

虞淵行只是笑,不點頭也不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