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洞房花燭夜(二更)
目送着葉娴緩步跨過門檻走出小院,文曜之的視線落在跌落在角落裏被葉娴遺忘的手套、口罩等:“把它們送去我的書房。”
聞聲快步走進來的冷钰,順着他的視線一樣一樣地拾起,對上文曜之詢問的眼神,忙道:“淩風傳來消息,已經盯上了那個婦人。往婚床上放毒蛇的,并非紅雲,乃是……大皇子不知什麽時候安插進來的一名侍婢。屬下失職,已經對府裏的防衛及侍婢重新進行了核查,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至于紅雲,主子打算……”
“洗去記憶,賣去含笑閣。”文曜之清冷的神情間,掠過一抹厭惡。
想到紅雲之後在京城第一妓院含笑閣可能的遭遇,冷钰默默地在心裏為紅雲燃了柱香。
主子本就不喜與女子接觸,更忌諱身邊的侍婢對自己另存心思。連最得主子看重的紅绡都只能将那份愛慕暗藏心底,那紅雲卻膽敢當着王爺的面表露,且想出手傷了與主子合作的王妃,主子豈能容她。
話說起來,不喜與女子接觸的主子,最近這段時間與王妃接觸的時間似乎有些過多啊……
“是!”冷钰應聲點頭,迅速斂去腦子裏不該有的念頭,繼續道,“屬下按您說的,讓人給安神醫捎了話。只要他得到這個消息,一定會不顧一切馬不停蹄地趕回來。還有,屬下派出的人成功跟随上了在大街上假意湧向王爺和王妃之人,但是……與他們接頭的,并非王爺所料的定王的人,也不是安王的人。”
竟不是老三?
文曜之眉頭挑了挑,清冷的面容間綻出一抹詫異來,旋即眉宇間露出幾分凝重來。
“屬下可以肯定不是!”
“今晚的防衛放出一道口子,讓他們到王府裏面逛逛。”
文曜之扔下冰冷至極的一句話後,擡步而出。冷钰點頭間,眸中綻出興奮的光芒。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神情間又露出疑惑不解來。想要沖自家主子問一問,卻發現主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只得拎着它們往書房走去。
屋外并無侍衛,葉娴只得靠着記憶往婚房的方向走。堪堪拐過一處小閣樓,竟迎面撞上重新換了一身紅衣的紅绡與瘦高侍衛一同走了過來。
一擡眼看到是她,紅绡急行的步子立馬連退幾步,雙手揪緊了身側的衣角,情不自禁地縮到了瘦高侍衛的身後。
看着她如臨大敵的模樣,葉娴好笑地勾了勾唇角,刻意快步上前,緊盯着她:“紅绡姑娘這是怎麽了?将我一個人關在屋裏等王爺,你倒自己跑了。你是沒看到,屋裏放着的那個死人,喉頭被人割斷,腦袋都耷拉在了一邊,胸口被人刺了這麽大一個血窟窿,那口子深得啊,就像個看不到底的血潭似的。還有啊,他的肚子被人一刀剖開,裏面的腸子啊、肝啊、胃啊什麽的,全都流了出來,特別是那彎彎繞繞的腸子……”
她一面聲情并茂地說着,還一面用手勢比劃着。
“啊……不要講了……嘔……”
紅绡面色慘白,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胸口狂嘔了起來。一旁的瘦高侍衛強忍着腹內同樣翻湧的感覺,很是同情地看了紅绡一眼。
可憐的女人,他已經提醒過她,偏偏她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
現在她終于和自己一樣,知道了眼前的王妃不是好惹的。
能瞬間将刀架在從小習武的他的脖子上,又能對死相如此慘烈的屍首毫無畏懼,這一任王妃,只怕不簡單!
“你好好吐啊,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葉娴上前極其溫柔地拍了拍紅绡的肩頭,立時引得她又一聲慘叫,跌坐在地上。她卻看了一眼四周,臉上露出一抹讓人心驚膽戰的怪異笑容,“這兒光線微暗,倒是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
吃人還是剖屍的好地方?
“啊……”紅绡尖叫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掉落的繡花鞋,拼命地跑向燈火通明的小閣樓。
直看到她慌不擇路一頭撞在門柱上,葉娴才收回含着冷意的視線,沖一旁的瘦高侍衛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後,繼續往婚房的方向走。
膽敢算計她,她只是這樣小懲以戒,已經是非常仁慈了好嗎?
不過……
“王爺一再地對自己的貼身侍婢如此絕情,就不怕寒了她們的心?”葉娴擡手從一旁的灌木上揪下一片葉子随意地玩弄着,取笑般地道,“唉,喜歡上這樣一塊冰坨子,她們這一生都注定要一腔深情付于流水,暗自傷神了。”
身後的腳步聲似是一頓,過了好半晌才重新響起,晚風送來文曜之冷硬的聲音:“王妃對此頗有心得,莫非喜歡上的也是本王這般的人?”
“你這般的人?”葉娴的腳下一個趔趄,忙擺了擺手,“沒沒沒,我從來沒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更不可能喜歡上……”
算了,眼前的男人易怒易變又婚姻失意,她還是別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做那麽缺德的事了。
想到這兒,葉娴及時剎住了後面的話。但即便如此,身後的男人還是在神情一緩間,周身迅速散發出駭人的寒意,惹得葉娴忙加快了步伐。
好在目的地已到,她擡步就往裏面走,剛想轉身将院門關上,卻發現文曜之已經閃身入了院子,并邁步向屋內而去。
“喂喂喂,你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剛才不是答應了把婚房借我住段時間的嗎?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她還以為他是要經過這兒去哪個院子裏辦事呢。剛剛不是都說好了的嗎?
“本王何曾出爾反爾?本王答應了借你住,可有說過本王自己不住?”文曜之只腳步頓了頓,扔下反問的兩句話,高大的身體已經微彎着入到了屋內。
“你,你,你……無賴!”
葉娴無語望天,忙急急地跟了上去。
實在不行,她大不了再換個地方就是。反正薔薇苑那麽破的屋子她都住過,想必這祈王府随便選個院落,也比那裏住着舒服。
屋內的柳綠和翠兒已經不見了蹤影,喜燭照亮的屋內,文曜之站定在重新換了另一種花紋的大紅喜被的雕花婚床前,正緩緩地褪去身上沾染着血跡的喜袍,露出被血跡暈染了大片的白色中衣。
“王妃莫非忘了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
難不成他還真要與她洞房?
葉娴似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定在了屋門口。
文曜之走到一旁的衣櫥裏取出一件疊得整齊的雪白中衣,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轉身徑直入了一旁的盥洗房,獨留下葉娴一人在風中淩亂。
鬼才與他洞房花燭呢!
葉娴咬緊了唇瓣,掃視了一眼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屋內,準備轉身離開時,裏面響起文曜之漫不經心的聲音:“王妃別忘了,這是咱們之前的交易,你配合本王演戲,本王助你擺脫武靈木。戲未演完,看戲的人還未散去,王妃怎能全身而退?”
“是啊,你也說只是演戲啊。”
既是演戲,那做做樣子就好了,哪裏需要弄得那麽逼真。還洞房花燭,虧他說得出口!
葉娴頓住腳步,看着盥洗房的方向瞪眼時,文曜之從裏面緩步踱了出來,沖着她一挑眉,“那王妃以為,本王要幹什麽?對身中巨毒的王妃下手?本王還沒那個興致!”
他原本冰冷的神情,因着這輕輕一挑眉的動作,竟染上了幾分魅惑,看得葉娴心頭一跳。
是啊,我身中巨毒,我怕什麽!
所以,剛剛都是她想多了?而且,還遭人嫌棄了?
兩團紅暈爬上雙頰,葉娴捂着發燙的臉頰沖進了盥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