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安撫明月楓

待到碗底空,莫突放下筷子,眼瞅她:“白姑娘,謝謝你!”

她偏過頭,與他再無任何眼神交流。

“乘着他倆,還沒回來,你還有點時間,好好忏悔吧。”

孔雀膽,雖是天下至毒,但那毒發作是需要時間的。

空碗依舊擱在眼前。

印在心中的那個女子,早已離開。

渾身傷,火辣辣的疼,他卻感覺不到,他将那空碗,拿在手裏如捧至寶。

腹中不适感,越來越清晰,他眼睛,還盯着那個碗。

喉頭腥甜,一口血湧上,不由控制順嘴角溢出。

他知道,該上路了。

手中碗跌落,原本坐着的身子,朝後倒去,意識脫離那一刻,他眼前出現的是,與白夜靈相識的點點滴滴。

與她萍水相逢,她救了他。

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卻偏偏對她,生出了掏心挖肺之意。

他看上的女人,只要他喜歡,沒有搶不來的。

偶遇她,一路跟在她屁股後面,想磨掉她的耐心,讓她跟自己走。

當初這麽做,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過,追求女子的經歷。

因為,他只會搶。

用了錯誤的方式,去追求她,換來她對自己的恨。

北昌一別,如果她再不出現,也許随着時間流逝,會将她忘掉。

偏偏造化弄人,僅僅只隔一年多,與她又相遇。

以為是上天,知道了自己心中期盼,将她送來身邊。

從沒想過,她是自己命中克星。

她的到來,預示着自己即将覆滅。

即便,她是自己的克星,心中卻還是,對她放不下。

遇上她,是今生的錯,卻也是值得的。

因為她的出現,才讓他嘗到了,傳說中,蝕骨銷魂的愛是什麽滋味。

女人在他眼裏,就是用來暖被、和生孩子的工具。

用的時候哄哄,不用的時候,丢到一邊。

只有對她,生出別樣心思,想好好呵護她,愛護她,給她所有。

但卻是,這樣結局。

但這樣的結局,令他覺得,此生無悔。

因為是她,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痛苦。

因為她不忍看自己受苦,才送自己上路。

說明她心中,定然還是有自己的。

幾個月的痛苦,換來她對自己的心疼,值了!

他眼睛大睜,望着漆黑天空。

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口氣,就要提不上來。

又一口血上湧,因是平躺着,那口血,直接妨礙了呼吸。

嘴張的大大的,那口氣,終究還是沒能上來,他的身子,平靜下。

一代枭雄,就此隕落。

巡夜兵将,發覺不對勁,過來查看,人已咽氣。

嘴角溢出大片血跡,借火把照亮,是黑色的,說明他是中毒身亡。

兩位将軍,用過午飯後,就離開軍營。

兵将只得去找殘應,将這裏的一切,告知他。

那邊忙作一團,白玉站在遠處,看着那邊忙活。

她就站在那地方,親眼看着莫突,咽下最後一口氣。

她并不知,莫突在死前一刻,心中想些什麽。

但她能确定,他心中所想,一定與她有關。

因為,他一直拿着那只空碗。

那碗裏的飯,被她下了毒,他激動的将那碗飯,吃下去。

悄悄繞過巡邏兵将,出到軍營外,朝稍微遠點的地方,過去。

月有殘缺圓滿時,人生一世,卻沒重新來過。

迎面吹來的風裏,夾雜青草味,這味道聞久了,越來越喜歡。

她能确定,莫突是真心愛她的。

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忍受這樣的痛苦、折磨,就為了換來,那個女人的憐憫,那不是愛,是什麽?

沒錯,她對他,是生出憐憫、和不忍,但那不是愛,只是憐憫和不忍。

也罷,就讓他誤會吧,在誤會中,結束所有痛苦。

權當與他相識一場,作為半個朋友,幫了他一把!

閉眼感受風中青草味,努力壓下心中雜念。

時間在靜怡中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好久。

好久……

她淡淡自語:“愛上我做什麽,我愛的人,終究不是你。”

“既然不愛他,那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背後突然響起的陰沉話語,将她吓的渾身激靈。

夜色濃黑,今晚月亮,時不時隐入雲間。

這沒有能照明的火把,但她還是看到,明月楓那張,隐隐透着怒氣的臉。

明月楓回來後,莫突已亡。

從殘應那裏得知,只有白玉,給他端過一碗飯,他已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心中怒火,立刻燃燒。

海東青尋到白玉身影,他悄悄到了她身後。

白玉在轉身面對他那一刻,已做好了,接受他任何處罰的準備。

可他卻在黑暗中,只定定望着她而已。

他這陣,明顯火氣濃重,瘆人陰寒早将她包裹。

朦胧對望中,她低下頭,等着承受,他的怒氣。

低頭好一陣,終于聽見他說話。

“玉兒,今天你給老子,把話說清楚,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聲音非常輕。

聽的出,這話是從他牙縫裏,擠出來的。

心中思索,給他怎樣解釋才合适,在她思索時,明月楓一把抓住她雙肩。

“我在問你話呢,回答我!”最後三個字,吼出來的。

“我……”

腦子飛快轉了半天,都沒想出,最合适的解釋說辭。

“你說不出來了,是不是?”聲音很輕。

白玉:“……”

“說不出來,我替你說。”聲音還是輕。

“我……”她卡殼了,确實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聲音輕輕的:“你嘴上說不愛他,心中還是有他的,對不對?”

“我沒有!”

“沒有?那你為何要這麽做;你這麽做,是在結束他的痛苦,他痛苦了,你看着不忍,我沒說錯吧!”他的牙齒,都快咬碎。

“我……”她想了想,緩口氣。

“你說的沒錯,我這麽做,是在結束他的痛苦,但我發誓,我心中的人只有你,我這麽做,只是想結束他的痛苦,并不是我心中有他。”

他還抓着她雙肩,雙手越抓越緊,肩膀被他捏的生疼。

“你覺得,我會信嗎?”他的口氣,變陰寒。

“那我怎樣解釋,你才會信?”她也有點,開始冒火。

“呵呵,你生氣了,被我說中了,是不是?”陰寒濃重,周遭氣溫都下降。

白玉還想争辯,卻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

明月楓現在,正在氣頭上,無論怎麽解釋,他都不會信的。

更不能與他硬碰硬,他一發火,會連帶着很多人倒黴。

她換了副口氣:“楓哥,你抓的我好疼,能不能放松點。”

“疼?這樣你就覺得疼了,那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疼嗎?”

他的手,不但沒放松,反而更用勁。

白玉已疼的,額頭冒汗。

“玉兒,我曾經說過,你的心裏,只能記着我,只能想着我,不許想別的男人,否則,我的懲罰,會讓你承受不起;這話,你難道忘了?”

這句話,她怎可能會忘記?

雖然失憶五年,但記憶恢複後,以前所有經歷過的種種,都想了起來。

這句話,是當初他帶自己回漠臘,在回家路上說過的。

雖然這話威脅意味濃重,但她很喜歡,他這樣的威脅。

忍着痛苦,她說道:“我沒有忘記,我一直都記着。”

“我怎麽覺得,你忘了呢?”

白玉吸口涼氣:“瘋哥哥,就算我忘了,你也沒忘吶,我現在已經被你懲罰了,你想…想捏碎我的肩膀嗎?”

疼得實在忍不住了,她一臉痛苦。

陷入癫狂的明月楓,思緒被她這副表情拉回。

月亮從雲層裏,冒出頭。

眼睛已适應黑暗,清楚看到,她滿頭大汗。

下意識松開手,不再抓着她的肩膀。

在他放開手那一刻,白玉覺得,仿佛獲得新生。

因着疼,屏住的呼吸也暢通了,現大口大口喘着氣。

看她這樣,他心也疼。

可一想到,她背着他,對別的男人産生異心,他心中極度不舒服。

借月光,明月楓臉上的極度不滿,她看的真真的。

雙肩已經不疼了,眼睛與他對視。

對視中,明月楓伸出手,沒有再去抓她肩膀,而是朝着她的腰。

将她扯進懷裏:“玉兒,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對待其它事,都是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偏偏到了她這,他就化身啰嗦神。

不給他個準确答案,不想辦法将他安撫住,他會沒完沒了。

圈着她的手臂,将她圈的呼吸不暢通,解放了肩膀,腰又倒黴了。

他的臉,還陰着。

白玉腦子一轉:“瘋哥哥,我這麽做,無非就是看你和小奇,一天累的荒,我替你們,将礙眼的人解決了,你倆不就有更多時間,做別的事了嘛。”

話語軟軟的,完全是撒嬌的語氣。

“哦?是嗎,我怎麽聽你話中意思,似乎是我倆閑的荒!”

“不是閑的荒,我真覺得你們累的荒,一天那麽多事,還要回來‘照顧’他,看你們一天這麽累,我心疼。”手臂圈住他脖子。

“玉兒,你又開始調皮,別的事上,你對我撒嬌有用;但你對我有異心,你覺得,我會吃你撒嬌這一套嗎?”

他的話,讓她噎。

她現在已經窮詞了,無論怎麽解釋,他都不相信。

沉默一陣。

“那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至始至終,我愛的人都是你。” 充滿妖氣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丈夫叫明月楓,我愛的人也是明月楓,如果明月楓不相信我,那我說什麽,都是枉然的。”

四目相對中,明月楓騰出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摩挲上她的臉。

“小丫頭,你得給我證明,你心裏只有我。”

“證明給你,你确定?”

他沒說話,只看着懷中這個,七萬年前的殺手夜靈。

白玉臉上,顯出魅惑笑:“好,那就給你證明下。”

她主動湊近去吻他,她現在,自有一番,他從沒見過的風情萬種。

那年戈壁灘上的往事又重演。

他由着她像個妖精似的,挑逗他、勾引他,任由她放肆。

漸漸的,他越來越喜歡,這樣的感覺。

如若不是在軍營中,他很想體驗下,妖精般的她。

但現在,不能這麽做,因為他是大軍主将。

白玉還抱着他脖子,主動為他獻吻。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戰甲,将他們隔開,其實她還想再放肆點。

即使再放肆,也得掌握個度。

這裏是軍營,軍營中,是不能有女子的。

她能留軍營,是因大夫這個身份,而不是王妃。

明月楓的火氣,被她撩撥的,降下去。

雖說任由她放肆,但不能讓她放肆過頭。

原本敞開了讓她胡作非為,變成他的手,撫上她的腦袋。

這個吻,由他取了主動權。

這一刻,她知道,他炸起的毛,該是能捋平了。

月色明亮,倆人靜靜擁在一起。

春季末的草原夜晚,有點涼,又往他懷裏靠了靠。

明月楓打破安靜:“玉兒,這次我饒了你,以後再敢背着我自作主張,看我怎麽收拾你!”

“下次再有這種事,我會躲的遠遠的,你愛拿誰出氣,那是你的事,別叫我看見就行。”言下之意,看見了的話,她還會這麽做。

這樣回答,是有用意的,如果保證,下次一定不會了,明月楓定會斷章取義。

而這樣回答則成了另外一層意思,她就是單純的不忍看着,被折磨的人受痛苦而已。

誠然,她的目的已達到,因為他笑了。

“呵呵,你呀……”

他那炸起的毛,被徹底捋平。

白玉悄悄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