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仙界
玄魚離開,明月霧獨坐密室。
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與原本的計劃,完全脫離,不要說他沒想到,任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結果。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天下大亂,都不算什麽。
說不定,因為明月楓,整個大沐王朝,都将不複存在。
他瘋了嗎!
他難道不懂,百姓如水,皇帝如船這個道理?
即便江山被他打下,沒有載舟的百姓,要皇帝,還有什麽用?
明月霧揉着,發脹額頭,他現在顧不上研究,明月楓的腦子裏,想些什麽。
現在最主要的,是得趕快,停止這場戰争。
不能讓他,再這樣,無所顧忌的,屠殺百姓。
若再持續下去,他明月霧,也成了千古罪人。
說到底,這場戰争的起因,與他不無關系。
想法挺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戰争已經打了兩年多,想停下,不是說能停下,就能停下的。
明月楓屠殺大沐百姓,毫無顧忌。
北昌那邊也被白奇屠的,差不多了。
好在是,白奇殺人由心情,北昌雖被拿下,但北昌還有人。
只要有人,經過休養生息,北昌定會再次壯大。
大沐卻不同了,西北軍所過之處,幾乎連老鼠洞都不放過。
明月楓能放過一座城,不代表,他能放過所有城。
一路打下來,人間如煉獄。
白奇帶軍,進入大沐,被所看到的景象,驚呆了。
越往南,越震驚,震驚之餘,越興奮。
這家夥,比他還狠,好歹他還給北昌,留了點種子。
但看大沐,繁華不在,哪裏都是空蕩蕩。
朝着約定的會師地點去。
偶爾碰上一兩個活人,那些人看見他們,仿佛看見地獄修羅。
随白奇而來的大軍将士,被這樣景象,震的說不出話。
他們都是打仗出身的,卻從沒打過這樣的仗。
任何戰役,殺人是必須的,留人性命,也是必要的。
照現在所看到的景象,旻王實行的,絕對是人口滅絕政策。
行軍好久,想碰見個人影,實在太難。
因為,人幾乎被殺光。
明月楓帶兵,侯在約定地點。
他騎在馬上,手持伸縮鏡,觀望遠處,眼中映入,快馬而來的探報。
收起伸縮鏡,探報駕馬,已到跟前。
馬上之人跳下馬背,半跪抱拳:“啓禀大将軍,白将軍據此,不到十裏路了。”
他嘴角,挑個淡笑:“好,他終于來了,老子親自去接他。”
其他人原地待命。
他身後,跟着殘應,和十幾個侍衛,快馬朝遠方。
白奇也在抓緊時間趕路,得在約定時間趕到。
離約定地點,越來越近,路前頭,出現一衆人影。
看清來人,他的冷臉,顯微笑。
白奇拉馬停住,明月楓也到跟前,二人同時,翻身下馬。
挂在臉上的笑,都沒了。
互相到跟前,将對方,打量一陣。
明月楓黑着臉,先開口:“兩年不見,你這家夥,現在看着,好威風吶!”
白奇冰着臉:“說老子幹什麽,你似乎不比老子,差到哪裏去吧。”
他們話裏,都含濃重火.藥味。
知他二人的,對他倆這樣的說話方式,不奇怪。
不知道的,互相小聲發問。
程虎對身後竊竊私語的将士們,擺個手,示意他們無事。
竊竊私語,立刻禁聲。
明月楓帶來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們一點都不意外。
他倆臉上,顯出怒意,越來越重。
同時擡手,去掉頭盔、披風,将身上戰甲也扒下,扔一邊。
明月楓挽袖子:“兩年不見,你這家夥,越來越沒樣子,不教訓你,老子實在不舒服。”
白奇也挽袖子:“教訓老子?誰教訓誰,還說不上呢!”
他們互怼的時候多,過招卻難得一見,圍觀的人,很想為他們叫好。
倆人打的,更是舒暢。
明月楓自信,武功比白奇高;白奇也知道,自己的功夫,比不過明月楓。
可他倆怎麽打,都打不贏對方。
原先不知,這是什麽原因,現在曉得,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互相打不贏,也沒什麽奇怪的了,即便如此,還是想将對方拿下。
互相一拳推出,拳頭相互碰上,倆人手臂發麻。
“行了、行了、不打了!”白奇邊說,邊擺手。
明月楓也揉着,發麻的胳膊:“再和你打下去,老子自己将自己累死了。”
這話意思,其他人,只能一知半解。
架打完了,他們笑,二人手掌握一塊。
“姐夫,好久不見!”白奇笑的大方。
“好兄弟,終于回來了!”明月楓笑的更實在。
殘應和程虎,過來幫他們,将戰甲,再次穿上身。
收拾整齊,他們騎馬,并排行在隊伍最前面,殘應帶侍衛,與大軍随行身後。
兩年多前,兵分兩路的西北大軍,今日會師合并了。
因白奇回歸,西北軍再次壯大,再遇開戰,朝廷大軍,幾乎潰不成軍。
每攻陷一座城,明月楓還是會下,同樣的命令,屠城!
原以為,白奇回來,能規勸着點他。
現在卻是,倆人默契的,仿佛就是一個人,明月楓下令,白奇忠心執行。
若遇白奇下屠城令,明月楓絕對點頭同意。
将士們雖說心顫,但兩位将軍,從沒虧待過他們,即便他們心顫,還是會忠心的,執行命令。
天下已不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他們的所作所為,驚動上天。
天帝金殿,華光缭繞,大殿中,衆仙分立兩邊。
所有仙家,眼睛齊刷刷盯着,憑空出現眼前的景象。
人間餓殍遍地,屍骨堆積成山,狼藉不堪。
天帝一身金光華服,背手立在憑空出現的影像前。
“衆卿家,你等可知,人間是怎麽一回事嗎?”
一滿頭白發的華服老者,回道:“陛下,人間自有人間法則,吾等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幹涉呀。”
老者說的沒錯,人間有因果律存在。
天下變成這樣,他們這些做神仙的,除了心痛,确實也無能為力。
天帝雖是三界主宰,但也不可随意幹涉人間法則。
可人間變成這樣,他也心痛。
凡人雖說入輪回,到底還是存在三界中,也算他的子民。
看他們被無辜殺戮,他也難受。
難受歸難受,再一想,天下百姓,無故被屠,定是有前因的。
至于這個前因是什麽,只得問那倆個,制造了這場殺戮的人。
他們到底什麽人,敢這樣亂殺無辜?
天下衆生,被他們屠幹淨,到底是因何緣由?
白發老者,看穿天帝心思:“陛下,吾等雖不能幹涉人間法則,但能探知其緣由,只需傳冥神來,什麽都就清楚了。”
老者的話,提醒了天帝。
天帝眼神一掃,守在殿前的神将,立刻去冥都傳話。
須臾時間,冥神已到。
天帝一把抓住他手腕,也無需他行禮:“卿家來了,快為寡人看看,這倆人什麽人,他們怎會,攪的人間大亂?”
冥神知道,天帝傳他來幹什麽。
他也煩透了,因那倆家夥,搞的冥都,日日被鬼哭冤嚎纏繞。
早查過那倆人,那個明月楓,就是被無定臺,貶到人間的蛟皇。
那小子,死性不改,轉世人間一千年,挑起人間戰争無數。
只這輩子,老實本分的,多做了幾年人。
倘若他一直這樣,老實本分下去,待他人間壽數結束時,他就能返回無定臺,做回他的蛟龍仙。
但照現在情況看,他離應劫的時間,又不遠了。
聽冥神解釋,衆仙心中了然,若是蛟皇,就不奇怪了。
這小子在人間一千年,人間就沒安穩過,但這次,似乎比以往都嚴重。
還有,和他一起聯手的那個白奇,又怎麽回事?
那個白奇,冥神也為他感到吃驚。
生死簿上顯示,他在人間壽數,已經七萬多歲。
他是凡人,怎可能活這麽久?
他出生在七萬多年前,七萬年前的人間,早已消失不存在。
他卻還,活在世上,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他是如何跨越人間輪回,跳過七萬年,來到現在的?
冥神解釋,令天帝不禁皺眉。
“卿家的意思是,那個白奇,是跨越輪回而來的?”
“陛下,确實如此;人間非有大成就、大福報、大智慧者,是不可能逃出輪回的。
但這個白奇,确實跳出七萬年輪回到了現在。
怪就怪在,他既逃脫輪回,卻還是凡人,他現在命數,與蛟皇一樣,他與蛟皇,會同時應劫!”
如此一番話,聽得的天帝與衆仙家,雲裏霧裏。
但有一句,大家都聽明白了。
白奇和蛟皇,會在同時應劫,說明他們,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天界衆仙,沒有不知蛟皇的,那家夥脾氣奇臭。
做了一千年的人,還是那副德行。
現在又加上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白奇,這倆人怎會攪和到一塊,他們之間,有何因緣?
衆仙等着冥神答複,冥神雙手一攤:“這個真不知,倆人原先,沒任何交集,為何能攪和到一起,實在曉不得。”
天帝思索一陣:“卿家,你查一查,蛟皇與白奇之間,原先可有聯系?”
就算明月楓與白奇沒聯系,那麽蛟皇呢?
蛟皇是青蟒蛇,修成的蛟龍身,在他還沒成仙時,他與白奇,是否有聯系?
生死簿上只顯示,蛟皇轉世成凡人以後的所有事。
至于他,成仙之前,還是蛇身的往事,這個得去找他師父,從他那裏查。
但凡畜生修成仙身,前事一般都會記載到,各自師門的天仙薄上。
冥神将知道的,通通告知天帝。
蛟皇與白奇,到底有何緣由?
他二人,不可能無緣無故聯手,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既然蛟皇成仙之前的往事,在他師父那。
天帝決定,親自去無定臺走一趟,順便賞游一番,無定臺的美好風光。
無定臺,地仙修行之處。
此處既非天界,又不存在人間。
這兒一年四季如春夏,處處花紅柳綠,景色無上美。
高山翠綠,湖泊漣漪,清泉瀑布,小橋流水。
初入無定仙境,雲霧缭繞。
闖過那片神秘朦胧,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得知天帝來訪,無定臺衆仙,早做好迎接聖駕準備。
青鸾巨石上,白袍老者,白須白發,器宇軒昂,侯在此處。
身邊立着一衆同樣白衣的弟子。
一陣仙樂過後,晴空降下,天帝聖駕。
白袍老者,微笑迎上前:“恭迎天帝,天帝來我無定臺做客,乃無定臺蓬荜生輝!”
天帝換掉金光華服,一身普通明黃衣袍,面帶微笑。
“聖者客氣了,寡人很早就想來無定臺游玩,只是苦于少有機會,今日偷得半日閑暇,還望聖者,不吝管寡人一頓飽飯吶。”
“天帝折煞老夫了,無定臺美酒佳肴,任由您品嘗!”
寒暄幾句,無定老人,引着天帝,朝定心神殿而去。
天帝侍者,和無定臺一衆弟子,身後随行。
定心殿,懸浮晴空中。
巨大水晶殿四周,環繞五彩雲朵。
能上定心殿者,修行必是達到一定程度,普通弟子,以能入得了定心殿為榮。
定心殿前,空曠平臺向外延伸。
站在這裏看,無定臺全貌,盡入眼底。
賞了一陣優美景色,無定老人,袖子一揮,身側出現一張四方矮幾,矮幾兩側,兩張蒲團。
矮幾上,備好美酒、佳肴,還有時令果蔬。
“陛下,請!”
背手身後,觀賞風景的天帝,應邀,盤腿坐在蒲團上。
坐下後,天帝先執杯:“聖者,寡人敬你一杯。”
同時坐下的無定老人,端起面前酒:“陛下,老夫先幹為敬。”
一杯酒下肚,暄聊幾句,天帝打開話匣子。
“聖者,寡人今日來,一是游訪無定臺,再就是,來像你打聽一個人。”
無定老人,微微嘆口氣:“陛下,老夫知您為何而來,哎!”
天帝并不意外,無定老人會知他此行目的。
想必,無定老人也知道了,蛟皇在人間,又挑起事端。
無定老人,又嘆口氣:“蛟皇那孩子,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最頭痛的弟子!”
自蛟皇被貶凡間,無定老人一直希望,他能早日認識到錯誤,重返無定臺。
可這孩子,轉世一千年,挑起戰争無數,因他枉送性命的人太多。
一世又一世,他自身背上的因果,越來越多。
每一世,又要還前世累計業債,因着還債,所活的那一世,他就會越苦。
這樣周而複始,他一直不得出離。
其實,只要他能放下一切,他就能脫去凡胎,回來無定臺。
可他嗔心太重,放不下,才一直輪轉人世。
想到此,無定老人自顧端起一杯酒,酒杯空,他再嘆息一聲,滿滿無奈。
放下酒杯:“陛下,您想知道,有關那孩子的什麽?”
天帝同樣,自顧飲盡一杯酒,放下酒杯,才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關于蛟皇,修成仙身之前的一些事。”
天帝侃侃而談,将蛟皇與白奇,在人間搞出的事,通通告知面前聖者。
最後補上一句:“據寡人所知,蛟皇弑殺,與他性子中隐藏的戾氣有關,可現在,和他在一起的那個白奇,似乎不比他弑殺弱。”
天帝一番話,令無定老人疑惑,他知道,蛟皇又挑起人間戰争,但并不清楚,他身邊出現個白奇。
思索一陣,無定老人手一揮。
桌子旁,憑空出現畫面,人間一幕,清楚展現。
人間戰火紛擾,明月楓指揮兵将,攻打一座城。
城下死傷将士,有對方的人,也有他的人。
與他一起負責指揮的,那人樣貌,無定老人和天帝,都看清楚。
他和蛟皇,一模一樣。
天帝早已看清白奇相貌,并不奇怪。
無定老人一臉吃驚:“這是……”他注視白奇。
“看清白奇相貌時,寡人也驚住了。”
天帝也是因,白奇和蛟皇長的一樣,才認定白奇與蛟皇,定有某種聯系。
無定老人,盯着白奇和明月楓,當看清他二人臉上那道圖騰時,他雙眼微圓,随即,立刻壓下異樣。
天帝沒發覺,面前人的不對勁。
白袍老者,再一揮手,憑空出現的畫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