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3 章 你腹中所懷之子,是朕的

見陸時淵久久不語,唐婉悠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寬慰他:“所幸只是夢,不會成為現實。”

“那場夢,像是真的。”陸時淵扯了扯嘴角,心情說不上來的苦澀。

能讓雲淡風輕的陸時淵如此在意,唐婉悠愈發好奇,他到底都夢見了什麽,唐婉悠挑眉問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夢,讓陛下如此介懷?”

“朕最初,是夢見你與三皇子大婚,你被賜封為三皇子正妃,明媒正娶進了三皇子府。”

陸時淵語調溫和,似在說着冗長歲月中的故事,将自己的夢境,向唐婉悠從頭述說。

他特地提起近一年的夢,只為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唐婉悠是否有關這些事的記憶。

“你與三皇子成婚後不久,三皇子對你不冷不熱,之後就納了你的庶妹為側妃。”

陸時淵說出口的話,如驚雷炸耳,唐婉悠僵坐在憑欄上,面色“唰”的白了。

在陸時淵說出第一場夢時,她尚且覺得好笑,心想他這是吃醋,所以做了這樣的夢?

聽他說到唐可人,唐婉悠背脊竄上一絲寒意,陸時淵夢見的,是她上一世所經歷的事!

“夢雖連貫,但朕那時也不覺得是真的,直到三皇子死于牢中,朕當夜夢見你入宮被封德妃後,做了荷花酥送去給已稱帝的三皇子,也是在那場夢中,你問朕是誰。”

陸時淵話未說完,唐婉悠就“蹭”的站起身,那場夢,她也夢見了。

不,确切來說,他們兩做的是同一場夢?陸時淵所言夢境,與她的都對應得上。

像是,兩人一直處在一個夢境之中。

唐婉悠記起,她重生後每回夢到與前世相關的夢境時,都有另一個人在夢中旁觀。

而那人的臉,唐婉悠從沒看清過,所以那人是陸時淵,對麽?

唐婉悠又驚又疑,但她想聽到更多的信息,是以并沒有打斷陸時淵的講述。

“你臨盆前,朕命人去查護國寺一事,才得知那夜之後你懷了身孕,而從始至終,三皇子都未碰過你,你腹中所懷之子,是朕的。可當朕治好腿,起兵趕到永和宮……”

陸時淵的眉頭抽搐了一下,大腦中鑽出尖銳的痛意,夢境中的情景就如無形的利刃,在切割着他的神經:“朕趕到時,你與孩子都已被你那庶妹所害。”

坐于明堂上雷厲風行的男人,此刻卻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心間酸楚難抑。

唐婉悠的反應沒比陸時淵好到哪去,在他提起護國寺時,唐婉悠大腦轟的一聲空白一片,當場傻了。竟然真的是他?

意識到兩人的夢境有所重合,陸時淵又提及護國寺時,唐婉悠就猜到他可能是孩子的父親。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确定自己懷的是陸時淵的孩子時,唐婉悠還是傻眼了。

唐婉悠臉紅一陣白一陣,陸時淵從未在她臉上見過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

她素日裏總是面帶微笑,鮮少動怒,看似靈動,實則從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看她的反應,陸時淵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測,溫聲道:“你有着前世的記憶,對不對?”

“所以陛下未追究三皇子的死,暗中幫臣女将事平息,陛下此刻與臣女說話,是懷着什麽心情?是想對我擺出救世主的架子,将自己塑造成救我于水火的聖人?”

被封存的記憶如豁開了口子,如潮水般向唐婉悠湧來,将她溺于其中。

驚惶無助之下,唐婉悠的語氣不自覺變得尖銳,對陸時淵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話脫口而出,唐婉悠與陸時淵俱時一怔,唐婉悠面色痛苦地搖了搖頭,不,她并非這麽認為。陸時淵上一世腿疾拖到後來才好,她的境地,是她自己一手造就。

她此刻就似被踩着尾巴的貓,被人冷不防揭開了舊日裏的傷口,而憤然不已。

“懊悔。”陸時淵沉默半晌,語氣和緩地吐出這兩個字,“朕無比懊悔上一世未能護住你。”

還有便是這一世,他沒有先一步發覺,不然他不會讓唐婉悠解決陸子初,髒了她的手。

唐婉悠心像是缺了個口子,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僵直地站在原地。

“對不住,是朕來遲了,朕恨不得上一世的事從未發生,我們就只如今生這般,水到渠成走到頭便好。”陸時淵聲音溫柔地不像話,情不自禁拉住唐婉悠的手。

“朕心悅你,是真心的,自上一世便是,我們上一世已錯過一回,今生不要再錯過彼此。”

眉眼清冷的人,站在唐婉悠面前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就連他身上的寒意也漸漸化去。

唐婉悠心裏酸澀不已,就似一顆釀久了的梅子的汁子擰在她心間,酸中透着苦味。

“你為何不來早些?如果你能來的早些……”或許孩子就不會被摔死。

唐婉悠聲音顫地厲害,在二哥的大婚那日,她喝醉,問過陸時淵同樣的問題。

其實她重生後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去想上輩子的事情,便是因為她知道,她重生了,不會重蹈覆轍,她不會再懷上上輩子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注定是離開她了,她怕自己時刻去想,會越發的痛苦。

看着心上人痛苦地模樣,陸時淵心痛如刀絞。

“朕今生就是豁出命,也會護住你,所以你不用擔心。還有,上一世,對不起。”

男人聲音低沉,透出他此刻沉重的心情,唐婉悠知道,他說對不起,不止是對她的前世,還有那個才出生不久,就被唐可人生生摔死的孩子。

說情話,并非陸時淵擅長之事,他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接觸過的女子寥寥。

他措辭雖笨拙,不似混跡情場久了的人那般能說甜言蜜語,卻字字真心。

唐婉悠雙唇微張,話未出口,眼眶卻是一熱,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順着臉頰滑落。

“那本不是陛下的錯。”唐婉悠緊咬下唇,直把唇瓣咬出血也不自知,“只是可憐了……”

可憐了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