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章 愚不可及

屋內逐漸找回意識的文曜之,略透着幾許朦胧的雙眸掃過上方懸着的三雙盈滿激動的眼睛後,又急急地在旁掃了一圈兒,仍無所獲後,他眉頭微蹙,一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主子,您都聽到了對嗎?”冷钰一把扶住他,臉上的焦慮聽得文曜之的動作一頓,恰好屋外再次傳來護衛焦急的禀報聲:“冷統領,請恕屬下無能,那些民衆太激動了,屬下等根本攔不住啊……他們已經沖進來了!”

“祈王!幸虧你醒來得及時,現下只有你能控制住局面了。”閩君晨亦急急地道,“叔父那也還得靠你救場呢。”

文曜之的眉頭蹙得更緊,卻在對上冷钰和閩君晨焦急的眸光後點了點頭,起身大步向外,經過東廂房時,他的腳步一頓,眸光複雜地深深看了一眼裏面熟悉的背影,低低對着冷钰說了一句什麽,才快步向外。

隐在窗戶後看着他義無反顧大步離開的背影,葉娴嘲諷般地勾了勾唇。

就這樣冷漠無情、又愚蠢無知的男人,她這樣犧牲二二救他,真的值得嗎?

受了挑唆的驚恐的民衆需要安撫,不懷好意的武靈木那邊更需要打點起十二分的精力去對付。文曜之這一走,便直到夜深人靜時才回來。

再次路過東廂房,看着裏面漆黑的一片,文曜之的腳步再次頓了頓,略一遲疑後,他緩步走過去,将手放在門上做出敲門的動作。

卻才敲了一下,門便從內打開了。

睡覺連門都不關?她有這麽粗心嗎?

文曜之眉頭擰了擰,腳下的步子一頓後,徑直向着屋內走去。

卻在走到床邊時,他的步子再次頓住。

黑暗中,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上,似是一塊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下,他暗舒了一口氣,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

就那麽靜靜地立了好半晌後,他才輕嘆一聲,彎下腰去,習慣性地做一做替她掖被的動作,卻在微掀被角時,他的手陡然僵住,旋即一臉驚恐地将被子一把掀起。

除了一個豎直放置的枕頭,床上哪裏有她的影子。

想到迷糊中她說得決絕地離開的話,他慌亂地沖出了屋子,直接迎上對面快步而來的冷钰,怒吼道:“人呢,我讓你看緊的人呢?”

冷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被吼得雙眼不停眨巴,一股不妙感油然而生,卻又不敢怠慢手中剛收到的急報,只得硬着頭皮奉上:

“主子,淩風讓人送來的,府中急報。”

文曜之卻像沒有聽見一樣,擡起步子繼續往外。

“淩風特意提到,事關王妃,不敢有所怠慢……”冷钰的話還未說完,手中的密信已被奪走,怒氣沖沖往外的人如風般掠至了正屋內燃着的燈旁。

一目十行地将密信看完,文曜之直接将信紙捏成了團,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重重地在桌上一捶,他憤怒地吼道:“愚蠢,簡直愚不可及!”

淩風究竟在信裏說了什麽?竟引得從未罵過他們的主子給出這樣的評價?

冷钰摸了摸鼻子,暗暗替淩風捏了一把汗。

把主子氣成這樣,主子回去後不會把他送去北疆邊關吃沙吧?

“本王真可謂是這世上最愚蠢之人!”桌子再次被捶響,文曜之再次出口的話讓冷钰目瞪口呆,卻不及他反應過來是不是自己聽岔了,捶桌子自罵的人已經起身沖了出去,只餘音在空中回蕩:“速帶人在附近搜尋,務必将人找到!”

白雪的嘶鳴聲随後在暗夜裏響起,踏踏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急促。

而此時的葉娴,看着馬車裏喘得跟頭牛一樣的安銘浩和他身旁放着的齊人高的圓鼓鼓的大口袋,只覺得滿頭黑線:“我很想知道,你這麽大的包袱裏到底裝了些什麽?”

上次因為他什麽都沒帶,她和他差點乞讨而回,這回他倒像是吸取了教訓,但用得着這麽誇張嗎?

這麽大的口袋,半個将軍府都要被他裝空了,虧他找到了這麽大的袋子。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嫌我什麽都沒準備,差點害你餐風宿露餓肚子。所以我這回……嘿嘿,”安銘浩拭了把額角累出的汗,拍了拍身旁的口袋,帶着幾分得意地甩了甩頭,“吃晚飯的時候,我在将軍府的廚房裏轉了轉,發現裏面有不少好東西,什麽烤鴨、鹵豬之類的,香得很,便趁着無人時把它們都弄了出來藏在這兒。這下,夠我們吃上好些日子的了。”

“所以,你別告訴我,這包袱裏裝的全是吃的。”葉娴額頭的黑線更寬了,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怕是一口氣把将軍府的廚房搬了個空吧?這麽多,別說好不好搬運,就他們兩個,得吃到什麽時候?不怕馊掉臭掉嗎?

“對啊,要不然呢?”安銘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令葉娴徹底無語,轉而他又獻寶似地從腰間扯出一個錢袋子來,“不過,我還從将軍府管家那兒借了點兒這個,零零碎碎的,再加上預付給車夫的二十兩,共有兩百兩呢。”

兩百兩銀子?

謝天謝地,他終于開竅,知道借點盤纏路費了?她還正在為這個發愁呢。

只是,她怎麽覺着他說那個“借”字時語氣有點不對?

“你,确定是借的?”葉娴挑了挑眉,有些懷疑他的借法。果不其然,聞言的安銘浩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咳咳,當然是借的,我可做不來搶人銀錢的事兒。不過,我同他說了,是幫祈王借的,讓他明日找祈王要!”

什麽不做搶人銀錢之事,說得好似這口袋吃食是人家送的似的!不過,他這辦法倒是夠機智!

葉娴無語而又了然地點了點頭,她可不會傻到替那無情之人打抱不平的地步。

他們救他一場,他出點路費,又算什麽?

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撩簾看了一眼漸近的城門,擰着眉頭帶着幾分不确定地道:“這種非常時期,宛南城的宵禁怕是更嚴格,你有把握讓他們開城門放我們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