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9 章 有腿疾的梅園主人

文曜之笑容間的苦澀加深時,曾經小荷設置陷阱的地方已到,葉娴不着痕跡地從他懷中掙出,向着記憶中最近的一處陷阱走去。

歷經風雨幾月不曾開啓的陷阱,已被枯葉殘枝遮掩得像是不存在。裏面隐約透出的腐臭味,讓葉娴懷疑裏面有久未處理的獵物。

她微彎身子準備移開枯枝時,已有一雙大手先一步将枯枝提起扔向一處,又用腳将陷阱上鋪滿的腐葉掃向四周。待到他用力将木枝結成的蓋子掀起時,果然見得裏面有一團腐爛得看不出原形的東西。

加重的腐臭味直沖鼻端,他不适地皺了皺眉,卻在對上她緊盯陷阱的眸光後,轉身拿起一旁的枯枝,準備将那一團腐爛發臭甚至隐見蛆蟲的獵物挑出陷阱。

“不必了,還是幫她填了吧。”葉娴搖頭阻止了他的好意,轉身撿起樹枝,将地上混着腐葉的泥土掃落進陷阱,遮掩住那一處腐臭,亦漸漸将裏面的空曠填滿。

因為小荷,這些陷阱才成了她歡樂的回憶,如今小荷已不在,再不會有人每天準時來查看收取獵物,再不會有人因為獵到可以和蘑菇一起炖湯的野雞而歡欣鼓舞,留着它們又有何意義?

明白她的傷感,亦心疼她的難受,文曜之點了點頭,再次默默地幫着她。

從山下一直到山上,統共十數個各樣的陷阱,兩人用了近一個時辰,才将它們一一填滿。其間意外收獲了一只小荷心心念念要用來給葉娴炖湯喝的山母雞。

抱着它,葉娴仿佛又看到了小荷兩眼放光滿心歡喜的模樣,喉頭一緊間,放棄了放生它的念頭,決定帶回去将它養起來。

“咱們得走了,有人來了!”文曜之的一聲低語,吓得葉娴眸光一緊,慌忙抱緊了懷裏還在掙紮的山雞。甚至為了怕它的尖叫引起對方的注意,她還用另一只手緊緊地捏住了它的嘴巴。

不及她看到人在哪兒,文曜之已抱起她幾個穿梭間重新來到那處山腰,躍上了安靜等候的白雪背上。

第一次被人抱着在馬上急馳,野山雞驚得拼命抖動身體,奮力掙紮,才被放開的嘴拼命地叫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拔了毛扔進沸水中。要不是葉娴兩手死死把攥着,怕是早被它掙脫開逃跑了。

一人一雞鬥勇鬥力了一路,葉娴慶幸自己終于壓制住了它,一擡頭卻愕然發現自己又再次置身在了梅園之外。

他又找梅園主人有事?

葉娴疑惑蹙眉間,耳旁傳來文曜之低低的詢問聲:“要不要與我一同進去當面問個清楚?”

呃……與他一起?

他知道她正要找梅園主人?

葉娴擡眸對上他了然的眼神,瞬間明白,那些她所以為的秘密,或許他早就已經全然知曉了。

對于趙家所求,卻不知道他是否有所察覺。

“祈王,祈王妃光臨敝莊,梅園上下有失遠迎,還望兩位貴人恕罪。”

像是早料到兩人今日會出現在這兒,他們才一站定,梅園大門便已敞開,趙源領着一衆人魚貫而出,恭敬而歡喜地上前迎候,

“我們主人已備好茶水,等候多時,還請兩位貴人随小的一同入內。”

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葉娴懷裏安靜轉頭的野山雞,趙源臉上的笑容有一絲的龜裂。但下一瞬,便又恢複如初。

葉娴的注意力,卻全在他的話上。

梅園主人竟然知道他們今日會來?

她該說對方料事如神呢,還是該說對方的眼線一路都沒離開她呢?

看來,她和文曜之的猜測都沒有錯。這位故意制造神秘感的梅園主人,就是那個一直關注着他們一舉一動偶爾還假意相幫的幕後人。

只是,真正要求人的,好像并不是她們,他還這樣端着架子,是不是太沒有求人的态度了?

似乎看出了葉娴的不喜,趙源臉上露出幾分歉意,求助般看向文曜之:“王爺也知道,我家主人患有腿疾,行動不便,不能親自出迎,只能委屈二位貴人了。”

患有腿疾?瘸子嗎?

這回葉娴倒有些意外,見文曜之輕輕點了點頭,忙道:“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有勞趙管家帶路。哦,還有我這雞,也有勞趙管家暫且幫忙看管一下。”

比起文曜之的毫無反應,初站在霧氣氲氤、飄蕩着濃濃藥香味兒的屋子裏的葉娴,卻莫名覺得自己有些明白這梅園主人為什麽會患腿疾了。

常年待在這樣霧氣蒙蒙的潮濕環境中,濕氣那麽重,他只是患腿疾而沒有全身風濕得癱瘓,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她葉娴見過人故作神秘的,卻沒見過這種以霧遮掩自己面容的。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年特別多。

“二位請坐,請恕魏某身有不便,無法起身相迎。”霧氣蒙蒙間,一道略顯沙啞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用聲音告訴着葉娴他的位置。

“魏莊主說笑了,只憑我們夫妻二人,哪敢得莊主如此客氣。”隔着薄霧,即便離得近,文曜之的面容也有了一絲模糊,但他清冷聲音間的嘲弄,葉娴卻聽得很清楚。

看來,這冷面王對梅園主人的印象也不怎麽好啊。

因着這個念頭,葉娴一時之間倒未來得及對文曜之過于親熱的稱呼産生排斥了。

“從前魏某迫不得已,言語間有對祈王不敬之處,還望祈王見諒。”魏莊主的聲音又低了低,透着幾分歉意。

“恐怕不是迫不得已,而是時機未到,魏莊主一時疏忽了吧?”文曜之話中的冷嘲又多了幾許。

吸着濕熱的霧氣,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再聽着兩個大男人氣氛并不融洽地打着啞謎,這滋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葉娴輕咳一聲,直奔主題:“魏莊主是吧?那個,有些事,咱們不妨開門見山直說,再這樣遮遮掩掩下去,會不會太沒有意思了些?”

越聽他們打啞謎,她越覺得蒙在鼓裏的,只有她一人。

既是如此,要麽大家攤開來一塊兒說。要麽給她個痛快話,她就此離去,他們的事再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