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4 章 讓它随風而去

次日早晨,葉娴掀被而起,随手抄起一旁的外衣穿上,一個轉身,卻正對上大床上趴着的文曜之頗為複雜的眼神。

似無奈,似幽怨,又似控訴。

他這是被人強了?

這是第一瞬間浮現葉娴腦海裏的念頭,也是她對那眼神最初的解讀。

當然,一個王爺,特別是祈王,在自己的府裏被人強了,那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要如廁?”葉娴将腰帶系好,皺着眉頭走到床前,還算關切地問了一句。

除了這個應該讓人略顯尴尬的要求,她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夠令他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誰知,文曜之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依舊地又看了她一會兒,就在她眉頭越皺越緊時,他才弱弱地道了一句:“傷口裂開了,疼……”

那表情顯得極度委屈,就好像葉娴欺負了他似的。

好好的傷口怎麽會裂開?

葉娴沒理會他的表情,因着他的話,皺着的眉頭又擰了擰,旋即想到,昨兒晚上她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完全忘了照顧他的事情,而他也沒有叫醒她。莫不是他後來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抻着了傷口?

于是,她一把拿起一旁的藥箱,坐到床沿上,一面替他解開傷口,一面沒好氣地道:“都這麽大個人了,明知道身上有傷,起來的時候難道就不能小心些嗎?還好沒有扯裂傷口,否則,有你好受的!”

他已經很小心了,可她蹬被子的動作也實在太大了點兒,他若不死死壓制着她,她此時說不定已經染了風寒。

但這些話,文曜之哪裏敢說?

他畢竟摟了她小半夜,她會不會說他是想占她便宜,生他的氣兒?

好在,葉娴雖然嘴上說得冷硬,再次為他處理傷口的動作卻比昨兒個輕柔多了,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甜,乖乖地道:“以後會小心了。”

簡直跟個聽話的乖孩子似的。

誰管你以後小不小心?

葉娴翻了個白眼,卻動作迅速地替他重新上藥包紮。

外面的柳綠和翠兒以及雖不住在這兒卻每天白日裏都會在這兒待着的藍萱聽到動靜,也忙進來侍候。

不想文曜之真的再将傷口一再扯裂,拖延恢複的時間,葉娴遵照承諾,親自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雖不至真的把屎把尿,卻也是端茶遞水,還算盡心。

空閑時,她便在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或是看看那本泛黃的醫書,或是聽柳綠說說兩個鋪子并一個田莊的進展,偶爾也畫一畫新想到的首飾新樣式。而每每這時,假寐的文曜之則會微側了身子,眸光柔和地欣賞着她認真而安靜的側顏。

兩人雖然交流得不多,屋內的氛圍卻很是溫馨,讓文曜之覺得無比的舒适、享受,也讓他越發向往有朝一日,她能真正原諒他,兩人過着這般歲月靜好的日子。

只是,每當他柔和的目光落在她仍比常人略顯蒼白的臉上時,他的眸光又不由得一深,眸底快速地掠過一抹憂慮,卻又很快被他壓下。對上葉娴偶爾投過來的視線時,他忙又綻出一縷帶着點巴結的笑容,每每得到的,卻是一個白眼。

可他也不惱,反而臉上的笑意綻得更開。葉娴就忍不住想着,許是那晚的黑衣人,真的把他的腦子給敲壞了。要不然,從前一個淡漠疏離看着跟坨冰似的王爺,怎麽就成了個二愣子?

在照顧這個二愣子期間,葉娴也在心裏重新将三起案件所勘查到的情況進行了一次梳理,對于于虎時不時遞來的其他消息也進行了分析,卻還是摸不到一點頭緒,找不到一處突破口。

而這樣讓文曜之極為向往的日子不過過了三日,冷钰便面色難看地沖進了月影閣。迎面與翠兒遇上,他也只是匆匆一瞥,便急急地入了屋子:“主子!”

“出什麽事了?”文曜之正側躺在大床上瞅着葉娴托腮望着窗外的側影,聞聲,皺眉轉頭,瞧見他臉上的神情,眸光跟着凝了凝。

多年的相處,他立即就從冷钰的臉上看出,應是他讓其辦的那些事情出問題了。

冷钰卻在看了一眼窗旁的葉娴後,突地吱了聲。原本看着窗外的葉娴忽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來就往外走:“你們聊,我先去外面走走。”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個外人,很多他們主仆之間的秘密,是她這個外人連聽都不能聽到的。

“不必!”文曜之卻出乎意料地喚住了她,冷聲向着冷钰道,“從今往後,沒有什麽事,是需要避着王妃的。你還和從前一樣,該怎麽回禀,便怎麽回禀。”

他的神情冷厲卻堅定,倒是看不出一絲的假意。

但葉娴卻是笑了笑,果斷拒絕:“王爺說錯了,我乃一介外人,怎能探聽王府之事。何況,我也不想聽。”

不可否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是抑制不住地有一絲暖流劃過。便是這些日子他所做的種種,說她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但感動歸感動,不想往事重演的心理和一直強迫堅定的離開信念,卻讓她不得不将這一切壓下。她有時記仇,有時其實也沒有那般斤斤計較,但對待感情,她不想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更何況,還有從前的教訓擺在那兒。她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但感激不能取代一切。曾經的種種,恩也好,怨也罷,誤會也無所謂,都讓它随風而去吧……

葉娴閉了閉眼,擡起的步子邁得更快。文曜之一個着急,竟是不顧後背的傷,猛地蹿下床一把将她拉住:“娴兒,嗯……”

“主子和王妃錯怪屬下了。”冷钰忙也急着出聲,“屬下之所以猶豫,乃是此事事關王妃名聲,屬下怕王妃聽了難過,這才不敢随意開口。”

一句話,不但令得葉娴微頓的腳步徹底停了下來,也令文曜之的眉頭蹙了起來,目露擔憂地看着她。

“有什麽事就直說吧,”葉娴淡淡勾了勾唇,無所謂地道,“我葉娴從來都沒有過好名聲,難不成還怕他們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嗎?”

經過文曜之的眼神提醒,她也隐約猜到了冷钰要說的是什麽。但同他們不同,她并不覺得那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