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夢」
「夢」
柏木真原耳邊滿是“咯咯噠咯咯噠”的回音，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吐魂的狀态活過來。
他揉着還隐隐耳鳴的耳朵，清醒後一臉不可置信中帶着被辜負了信任的悲痛，問道：
“五條老師，之後都要這樣？！”
多來幾次他耳朵就聾了吧！？
“不會啦～這個咒骸需要持續注入穩定的咒力，一旦斷開咒力供應就會醒來開始尖叫狂奔。只有抓住它注入咒力就可以安靜下來哦～”
“它速度快，這樣既能鍛煉身體又能練習控制咒力，一石二鳥多好！就算受傷不還有我們的鎮校之寶，偉大的反轉術式擁有者，家入硝子醫生嘛～到時候去她那裏治療就好啦～”
五條悟抓着小黃雞的脖子甩了甩，它乖巧且安詳地閉着眼，完全沒有剛才那種恐怖噪音源的樣子。
五條悟指指那堆光盤：
“這些電影裏有緊張刺激的、有令人興奮激動的、有催人淚下的、有搞笑滑稽的，有讓人看了很煩躁郁悶的，各種各樣。”
“而真原你的目标就需要在不驚醒咒骸的情況下看完一部電影。”
“這個訓練能夠保證你在處于各種情緒狀态下都能穩定使用出咒力。咒骸設定的咒力标準是你能輕松釋放的少量咒力，後續會逐步提升，要注意過多過少都不行喔～”
擡頭注視着眼前這個滿臉無害純良的傻笑，簡稱無良的老師，柏木真原默默點頭。
他小心翼翼地從五條悟手裏接過這只小小的大魔王，開始一點點地控制體內的咒力。
反抗不了就努力吧……所以說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他才會遇到這麽個老師啊！！！
——
另一邊，訓練操場。
訓練暫時告一段落，除消失的釘崎野薔薇之外的幾人坐着休息。
“能用咒具彌補自身不足挺好的，但是像刀劍長、槍之類的不好攜帶，從術式方面考慮我還是想要能随時空出雙手。”
伏黑惠坐在臺階上，看向樹下陰影裏坐着的禪院真希三人。
“禪院學姐經常攜帶兩種以上的武器外出吧？是怎麽做到的？我想參考一下。”
禪院真希挑挑眉，指尖敲着手裏的長棍，然後幹脆指向熊貓。
“讓熊貓拿着啊。”
熊貓适時站起來比了個健美姿勢，露出左手臂上“i love panda”的臂章。
伏黑惠死魚眼：……早知道不問了。
而熊貓倒是建議了一句：“嘛，不過也有術師飼養能存放物品的咒靈。”
旁邊禪院真希擺手：“我也很想要，但那太稀少了，而且得花費很長時間養熟。不過遇到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到時候我請你一年份的可爾必思哦。”
【你那時為什麽要逃呢？】
占據了虎杖悠仁身體的兩面宿傩的話語猶在耳邊回蕩。
伏黑惠陷入沉思。
他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戰勝特級嗎？
為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腳下的陰影上。
難道，因為我的術式還未開發出來的力量？
未開發……
靈光一閃而過，少年修長的手指輕觸地面，影子顏色加深，黑色泛起波瀾，指尖一點點陷入黑暗。
“金槍魚金槍魚！”
狗卷棘指着伏黑惠，急促地說道。
“啊？怎麽了？”
禪院真希和熊貓順着狗卷棘的手指看去。
海膽頭的黑發少年一只手沒入陰影，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
“學姐，我好像有辦法了。”
——
而為了不繼續挨揍，借口買運動服溜出來的釘崎野薔薇剛剛下電車，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艱難尋找着目的地。
怎麽說呢，果然不熟悉的地方需要向導啊。
——
柏木真原等學生的生活趨近平穩，日常訓練，偶爾外出做任務祓除咒靈。
但生活的變化就是這麽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被電影訓練法和小黃雞摧殘了近二十天後，八月下旬，早晨。
柏木真原靠在窗臺前，安靜地眺望着遠方的耀眼初陽。
他夢到了當初杉澤高中的事。
不，那種感覺也不能說是夢，比夢更清晰，更真實，或者說就像是第三視角的記憶一樣。
那個像記憶的「夢」的發展和杉澤高中那次一樣。
伏黑惠前來回收宿傩手指，虎杖悠仁把撿到的手指交給學姐學長，虎杖爺爺死亡，宿傩手指解封引來咒靈，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救人，虎杖悠仁吞下宿傩手指，兩面宿傩蘇醒，五條悟出場解決宿傩，帶走虎杖悠仁……直到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入學高專，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可其中唯獨沒有“柏木真原”的存在。
悠仁也不像他在身邊時那麽無憂無慮。
這個「夢」太過真實，沒有柏木真原幫助調節情緒的“虎杖悠仁”面對着親人突然去世和莫名其妙就要被處以死刑的那種悲傷茫然，還有對被無辜牽連的學長學姐的愧疚無力。
當柏木真原滿頭大汗地被驚醒時，種種沉重情緒同樣壓在他的心頭，令他難以呼吸。
就像是上岸離水的魚，複雜情緒像是幹涸的鰓絲黏連，堵塞住了呼吸道，他只能艱難地從絲絲縫隙裏一點一點搶奪空氣，卻只是飲鸩止渴，根本無法阻止帶來死亡的窒息感逐漸彌漫。
那種絕望的感覺直到現在都仿佛仍萦繞在大腦中，壓迫着柏木真原的神經。
到底，發生了什麽……
“呼……”
“咚咚咚”
急促中帶着歡快，歡快中帶着期待的敲門聲清脆而極具節奏感，若不配一段優秀的b-box加rap實在是令人扼腕。
“嗯？”
柏木真原從思緒中驚醒，他愣了兩秒，關好窗戶去開門。
“誰啊……五條，老師？”
“嗨嗨！早上好啊真原同學！睡得怎麽樣呀？”
一臉燦爛的五條悟一手撐着門外，展現着自己今天的不一樣。
對方今天換了身休閑服，平時的黑色眼罩也換成了不透光的圓墨鏡，一頭柔順發亮的白色短發服帖地垂落，清晰地勾勒出俊美臉龐那完美流暢的線條。
再加上優雅的姿勢，真是帥炸了！
——前提是他別開口。說起來，好好一個六眼，怎麽就長了個五條悟呢？
柏木真原疑惑地看着不同以往制服打扮的五條悟，問道：
“睡得挺好的。五條老師，今天你要出門？是休假嗎？”
平時有任務五條悟都是穿的高□□服加眼罩，不穿制服并帶墨鏡的話，基本都是沒有任務且非常閑的時候。
五條貓貓在心裏噘嘴抱怨：哼唧～撒謊的壞孩子！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之前柏木真原那憂郁的樣子他可是在外邊盯了一個多小時。
雖然不知道可愛學生在煩惱什麽，但good teacher可是最會體貼學生了，怎麽會這麽不禮貌地直說呢～
所以逛完街回來再問問吧～
墨鏡後五條悟那雙如天般廣闊澄澈的蒼藍眸子晶亮，一邊越過柏木真原的頭頂偷瞄學生的宿舍，一邊解釋道：
“一半一半啦～今天有一個任務，不過很簡單，可以在逛街的時候做哦。”
柏木真原無語：所以任務只是順路對吧？
“喔～真原的宿舍和惠一樣幹淨整潔诶！居然連海報都沒有嗎？你們都是高中生，怎麽游戲海報什麽的都沒有啊，這就是乖孩子嗎？好無趣吶～所以真原和我們一起去玩兒吧！正好你挑挑喜歡的東西，比如游戲機什麽的……今天老師請客哦！”
柏木真原試圖掙紮：“老師，我不需要那些的……”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正好需要一個人靜靜。
五條悟一拍柏木真原肩膀，義正言辭地不贊同：“那怎麽可以！少年人就得趁着年輕多嘗試些新東西，奪走年輕人的青春是罪大惡極的！”
不答應的話，這個幼稚鬼老師一定會胡攪蠻纏的吧。肯定會麻煩死的——
無力反抗的柏木真原認命了：“……好吧，謝謝老師。”
五條貓貓滿意地搖着毛茸茸的尾巴：“嗯嗯！這就對了嘛！收拾好就到宿舍樓外面集合，野薔薇還有二年級的學長學姐們都在的。老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動真希的呢！”
柏木真原心裏小人一臉憐憫：可憐的真希學姐，是被五條老師迫害了吧……
“那我去叫賴床的惠起床啦，不用太着急。”
“嗯。”
五條悟用力揉揉柏木真原散亂的灰發，笑嘻嘻地走到旁邊虎杖悠仁宿舍的隔壁。
那裏大門緊閉，正是伏黑惠的宿舍。
看到五條悟打量完宿舍露出失望的表情後又迅速自我振奮起來離開的樣子，柏木真原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對不起了，伏黑，我救不了你，節哀！
五條悟蹦蹦跳跳的歡脫背影隐隐與夢中的男人重合，身後跟着臉上少有苦色的開朗櫻發少年，冷淡的黑發海膽頭少年和咋咋呼呼的茶發少女。
……算了，可能真是夢吧。或許是太想悠仁了。
關上宿舍門，聽着五條悟扯着嗓子歡快叫嚷的聲音，柏木真原呼出口氣，心裏慶幸五條悟還有良心沒有這麽叫他。
嗯，但是對伏黑好像就很沒……很放肆啊。
是因為五條悟的六眼早就發現他醒着嗎？
柏木真原瞥了眼牆上的時鐘，赤腳走到衣櫃前翻找出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進入浴室。
現在才五點半，伏黑都是六點半鬧鐘響準時起床的，這會五條老師去叫起床也沒毛病。
感謝噩夢讓我早起，不用被如此折磨！
“嘩啦”
柏木真原聽着浴室窗戶外隐隐約約傳來伏黑惠和五條悟的吵鬧聲，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伏黑惠陰沉着臉，炸着比平時更紮的頭發，整個人散發出不詳扭曲的低氣壓的畫面。
很顯然，昨晚訓練到十二點的伏黑惠因為起床氣很暴躁。
柏木真原一邊刷牙一邊嘆氣：多好一個冷靜溫柔的酷哥，都被嚯嚯成暴躁老哥了。
或許還會因為起床氣青筋暴起一臉猙獰，像是要和玉犬一起撲上去咬死失格教師也說不定呢。
“噗……”
這個畫面成功讓柏木真原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牙膏沫子噴了眼前鏡子一臉。
他擦了擦鏡子，加快洗漱的動作。
快一點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伏黑惠暴打五條悟的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