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京都校3

京都校3

東堂葵出手攻擊的第一目标是繼承了禪院家十種影法術的伏黑惠,在他看來這個淺薄的男人比光有龐大咒力的柏木真原難對付得多。

所以,一擊把這個無聊的家夥打個半死吧!

攀附在伏黑惠身上的式神被暴力撕碎,東堂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鎖住伏黑惠的腰間,将人輕松提起。

“淺薄,體格單薄,喜好也淺薄!太無聊了!”

話音剛落,東堂葵無視伏黑惠的掙紮,用力向後使出背摔!

“砰!咔嚓!”

“唔!!”

伏黑惠整個人頭朝下被狠狠砸在路面,石板崩碎,頭部頓時血如泉湧,劇痛讓他的大腦空白一片,只能下意識咬牙發出沉悶的痛呼。

這時,東堂葵肋間被一股帶着咒力的力道擊中!

身體歪斜偏開,他的雙臂本能放松,轉瞬間恢複意識的伏黑惠趁機掙脫桎梏,翻身後撤遠離這個家夥。

“伏黑,沒事吧?”

柏木真原一擊得手就撤開,看着滿頭滿臉都是血,渾身灰塵狼狽不堪凄慘至極的伏黑惠,覺得自己腦袋都痛起來了。

心裏小人龇牙咧嘴:啊——一看就好痛!

伏黑惠擦了擦流到眼角的血,呼吸急促,雖然現在腦袋還有些暈,不過能夠行動:

“沒事,小心那個家夥,不能被他抓住,他的速度力量,身體素質都強得可怕!”

“嗯。你受傷了,接下來我去近身,你在旁邊輔助,小心他針對你。我的咒力應該能抗住他的攻擊。”柏木真原臉上已全無笑意,只有對東堂葵的警惕。

伏黑惠點頭:“好。”

不遠處,東堂葵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他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活動着肌肉分明的上半身,他的肋側能清晰看見一個帶着灰塵的腳印。

那是剛剛柏木真原情急之下将大量咒力凝聚在腳上踹出來的,不然也達不到讓東堂葵松手的程度。

不再無視柏木真原,東堂葵終于正眼打量了一番他和伏黑惠差不多高挑修長的身板,饒有興致地扭着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響:

“真是可怕的咒力量啊,那麽,你們兩個一起上。就讓我試試吧,不要再讓我感到無趣了。”

柏木真原和伏黑惠默契地對視一眼。

“上!”

咒力凝聚于腳下,雙膝下沉,路上的石板瞬間被崩地支離破碎。

對不起了!夜蛾校長!要怪就怪這個京都校的家夥!賠償的話京都校長應該不會賴賬的吧?!

柏木真原如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帶着一抹殘影沖向東堂葵。

身後伏黑惠向側面游走,一邊召喚出式神插入戰鬥,幹擾東堂葵。

面對柏木真原裹挾着大量濃縮咒力的一記直拳,東堂葵剛想擡手,腰間,手腕和雙腿一緊,緊接着身體傳來滞澀感。

他的餘光一瞥,發現是幾只「蝦蟇」大張着嘴伸出紫色舌頭緊緊纏住了他。

雖然這點力道并不能困住他,但為時已晚。

不過只是這種程度,可遠遠無法讓他——

柏木真原的拳頭眼看就要砸在東堂葵的臉上,但他忽然上身向側面傾斜,拳頭擦着耳尖打空了。

不過柏木真原這兩個月的訓練加實戰不是白累死累活,不漲經驗的。

見攻擊落空,東堂葵的雙手也已經扯碎了蝦蟇的舌頭,擺脫伏黑惠的控制。

柏木真原拳頭變為掌,重重向下拍在東堂葵肩頭,整個人借着這股力道向旁邊避開,剛好躲過了東堂葵帶着風聲上沖的拳頭。

一沾即走,又是兩步跳開,遠離東堂葵的攻擊範圍。

“小心!”

伏黑惠的提醒晚了一步,柏木真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下一瞬破空聲響起,東堂葵大睜的雙目和瘋狂的笑容已近在眼前。

“!”柏木真原瞳孔一縮,剛想壓下身體,下巴已經被東堂葵的大掌按住。

“砰轟!”

“柏木!”

伏黑惠的驚呼聲中,腦後木屑飛濺,發絲散落,綁頭發的皮筋不知道崩到哪裏去了。

柏木真原沒空去關心這些,又或是事後夜蛾校長要花多少錢修整。

現在他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木刺刺入頭皮時的劇痛,扣在下颌的粗糙手掌如鐵箍般堅硬到無法撼動分毫。

“咳!”

他雖然及時用咒力護住身體,但整個人被鉗制住暴力摁在後面建築的一根柱子上時,後腦和內髒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沖擊。

大腦的眩暈加上胸口的悶痛讓他不由得咳出一口鮮血,雙手掙紮着卻只是在做無用功。

東堂葵看了眼手上的血,嘆口氣語氣滄桑:

“你的身板比伏黑還弱啊。真是,不出意料地無聊!”

“不過,”東堂葵笑容惡劣,低沉的嗓音宛如惡魔的低語。

“還沒結束哦!”

下颌處的力度暴增,上身被東堂葵的手臂壓迫。

突然,一抹綠色飛來,擋住二人的視線,讓東堂葵動作為之一頓。

“「別動」!”

蘊含咒力的聲音響起,東堂葵渾身一僵,看着伏黑惠的蝦蟇撲面而來,然後臉側就被熟悉的毛茸茸拳頭狠狠擊中。

他手上一松,雙腳擦着地面,整個人被擊退數米。

“呼——勉強趕上了。”

熊貓握起的拳頭還沒有松開,站在東堂葵對面大松口氣。

“鲣魚幹!”

身後趕來的狗卷棘和伏黑惠一起扶着又吐了兩口血的柏木真原,皺眉說道。

熊貓心虛地撓撓臉頰:“嘛,要說沒趕上也确實。”

“呸”

東堂葵吐出一口血沫,朝熊貓揮揮手,仿佛無事發生,笑着跟熊貓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熊貓。”

“哎,你為什麽不能忍到交流會呢?快回去快回去。不然小心我大叫哦。比如不要~哦,之類的。”

熊貓上下擺手,像是趕鬧事的熊孩子的語氣。

“用不着你說我也會回去……上衣哪去了?”

東堂葵擦了擦有些痛的臉頰,東張西望找着衣服結果沒找到,于是看向伏黑惠和旁邊的柏木真原,挑挑眉明顯是說給兩人聽的:

“希望交流會能夠達到我的預期,不要徹頭徹尾的無聊就好。”

語罷,像是想起什麽,又擡頭一臉鄭重地對熊貓狗卷棘說道:“對了,告訴乙骨,「你也出場」。”

狗卷棘面無表情:“……”我不會說話。

熊貓擡頭望天并擺手:“我,熊貓,聽不懂人類的語言!”麻煩死了!

“随你們,反正我的最後一次交流會有乙骨最好。”東堂葵無所謂地聳肩,轉身去找衣服去了。

看着東堂葵走向遠處走廊裏的三道人影,柏木真原喉頭湧上一股鐵鏽味,他沒忍住又咳出一口血。

伏黑惠連忙上前,擰眉擔憂地問道:“柏木你沒事吧?”

柏木真原用袖子擦掉嘴上的血,反正都穿不了了。

他搖搖頭,露出習慣性的微笑啞着嗓子安慰伏黑惠:

“我沒事,你看起來可比我慘多了。”

他說的是實話,雖然這會兒他後腦勺疼得厲害,而且估計流了不少血,但好歹臉上沒什麽傷,慘烈程度根本比不上血糊了滿頭滿臉的伏黑惠。

“好啦好啦,你們倆都有事,快去硝子小姐那裏治療吧!”

熊貓打斷兩人的對話,明明一個兩個都快站不穩了還這麽有精神互相安慰。

“鲑魚。”狗卷棘也認同地點點頭。

由于柏木真原最嚴重的是內傷,為了不造成二次傷害,熊貓是把一米八的大男生打橫公主抱起來,先一步往校醫室所在的方向快速跑過去的。

而傷勢較輕的伏黑惠則被狗卷棘攙扶着在後面慢慢走。

一路穿過訓練場和教學樓,熊貓帶着柏木真原進入某棟大樓,敲響了挂着“校醫室”牌子的大門。

這裏柏木真原并不陌生,之前訓練過頭受了傷他們都是來這裏治療的。

過了會兒來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青年咒術師,他一身黑色西裝破破爛爛,右臂加上半邊肩膀的袖子更是直接被撕碎了。

但他的手臂卻完好如初,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要知道他的臉上都是血和土。

青年咒術師看到他們友好地點點頭,越過他們離開了。

顯然他是做任務受了重傷被送來治療的。

熊貓走進門,柏木真原就看到這個只擺放了一些醫療器械的偌大白色房間內是十幾張簡簡單單的病床,其中五六個病床還躺着不斷呻/吟痛呼,畫面極其慘烈打紅色馬賽克的人。

而一名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棕發女人在其間走來走去,每停留一會兒就有一個病人站起來道謝離開。

這些都是和剛剛那個青年一樣外出戰鬥重傷的咒術師,還有救的都被送到這裏來了。

衆所周知,咒力是人的負面,因此,充滿惡意和破壞欲的咒力是無法像正向能量那樣進行治療的。

除非将咒力負負得正,得到由此得到名為反轉術式的正向治療能量。

但說得容易,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咒靈因為本身就是由咒力組成,一些高等級,比如特級的咒靈,就天生會用反轉術式治愈自己。

然而人類的身體構造和咒靈不同,想要治療只能用正向能量。

也是因此,能夠使用這種正向能量治療的反轉術式的人少之又少。

已知的反轉術式擁有者有特級咒術師五條悟,九十九由基,乙骨憂太等。

但他們所持有的反轉術式只能治療自己,根本無法做到向外輸出治療他人。

而咒術界唯一一名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就是他們眼前這名獨一無二的醫生——

家入硝子。

“呼,怎麽傷的這麽重?”

二十多歲的女人取下醫用口罩,來到帶有血跡病床前,看着床上柏木真原的傷勢擰眉問道。

她身形高挑,目測一米七以上,大大超出日本女子平均身高。

一頭棕發随意紮成低馬尾,長相豔麗,棕眸透出股慵懶,右眼下還有一枚黑痣,給她多增了幾分美感,看上去就是一名美麗優雅的厭世系禦姐美人。

然而,那濃重的黑眼圈卻硬生生破壞了這份美,令她如缺水缺光的花朵那般頹靡憔悴。

熊貓把柏木真原放到空病床上坐着後,就一直等家入硝子處理完剩下幾個傷患。

這些咒術師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缺肝少肺,柏木真原這點內傷在這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要不是作為學校的學生有這份福利,就高層給家入硝子定下的治療标準,熊貓和柏木真原別說治療,連校醫室大門都進不來。

家入硝子給柏木真原檢查,熊貓就在旁邊抱怨:

“還不是東堂那家夥啊,每次都要來一出。”

“東堂?是京都校那個三年級的大個子嗎?他的确很愛惹事,交流會只要他在我的工作量就得增加。真是的,趕快畢業吧,這樣就相當于變相給我減少工作量了。”

家入硝子也無奈地嘆了口氣,彎下腰撥開柏木真原腦後地頭發,拿着鑷子給他清理紮進肉裏的木刺。

熊貓聞言,出聲安慰:“放心啦硝子小姐,這是那家夥最後一次交流會了,等到了四年級他的任務量就會增多,也算是給你減少工作量了。”

“嘛,希望吧——”

柏木真原低垂着頭一言不發,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不安。

沒錯,面對能給無數咒術師帶來安全感的頂級奶媽,柏木真原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雖然來過好幾次,雖然五條悟六眼也看不出什麽。

但每當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在體內流轉時,柏木真原就莫名心慌。

跟六眼的區別大概就是一個只是透過窗戶看屋子裏,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就是直接在人家裏閑逛,就,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而且或許是世上大多數醫療房間都這樣,也或許是空曠的純白太單調,校醫室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涼飕飕的。

不是空調的制冷,而是某種陰冷到陰森的氣息。

加上萦繞鼻尖的消毒水味,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雞皮疙瘩起一身。

抑制住緊繃身體的本能,柏木真原盡量維持平靜的表情。

直到傷勢好全,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抽離,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這時慢悠悠走過來的伏黑惠和狗卷棘也到了,身後一起來的還有釘崎野薔薇跟禪院真希。

幾人跟家入硝子打完招呼,就讓伏黑惠到一邊治療去了。

瞥了眼關閉的大門,熊貓問道:

“東堂呢?”

這家夥應該來跟硝子小姐道個歉的!

禪院真希靠在病床上,想到東堂葵離開的理由一臉無語:

“他說他要去什麽高田的個別握手會,就帶着真依一起走了。”

熊貓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疑惑地撓頭:“嗯?高田?誰啊?”

柏木真原從釘崎野薔薇手裏接過被他遺忘的眼鏡戴上,道了個謝。

聽到熊貓的話,他覺得有些耳熟,想了想這是誰後告訴他們:“好像是個很有名的高個子偶像。”

釘崎野薔薇驚奇地看着他:“诶,真原你知道?難道你追星?”

柏木真原搖搖頭,掏出備用皮筋綁頭發:“那倒不是,以前上學的時候流行了一段時間,聽同學們說的。”

當時悠仁還追過一段時間來着,只是後來有了詹妮弗。

“這樣啊……”釘崎野薔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想到那個大猩猩還挺反差的。你們說交流會提前準備那個高田的海報周邊之類的東西能牽制住他嗎?”

“……”

一時間空氣都安靜地落針可聞。

釘崎野薔薇被這種怪異的安靜吓到了,她戰戰兢兢地提問:

“我說錯什麽了?”

下一秒禪院真希大笑起來,摟住她的肩膀,熊貓不懷好意地嘿嘿嘿,狗卷棘和病床上坐着治頭的伏黑惠面露無奈。

柏木真原也是一手握成拳敲在掌心,一副原來如此,被啓發了的表情。

連家入硝子都不由得輕笑起來。

——

今夜星月朦胧,貓頭鷹咕咕地叫着。

白日寧靜的校園在晚上反而相對熱鬧一些,只是這些熱鬧大多都來自于校醫室的方向。

男生宿舍裏,洗完澡的柏木真原擦着發尾的一點潮濕,走過去關上窗戶,拉好窗簾,準備上床睡覺。

把眼鏡放在床頭,頭頂的燈随着開關“啪”地一聲熄滅。

他平躺在床上,整整齊齊地蓋着被子,卻有些難以入睡。

深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僅能看見些許模糊不清的輪廓。

房間內時鐘咔噠咔噠,有規律地輕響着,淺淺的呼吸夾雜其中。

或許是那些「夢」太真實,柏木真原每晚睡前都會有一種興奮的期待感,總得睜一會兒眼睛等這種感覺消失才能睡着。

今晚也一樣,他數着時鐘指針跳動的咔噠聲,約莫二十多分鐘後,淡淡的睡意才逐漸彌漫。

他順從地閉上雙眼,呼吸很快變得均勻綿長。

——希望今夜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