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Part-21
Part-21
part-21
“手機有信號嗎?”郁鹿擡眼問道。
小姑娘遲了半秒,拿出自己的手機,還行,有信號格。
郁鹿語氣緩了緩,借來小姑娘的手機給劇組導演打電話。
一番溝通後,郁鹿重新出發。
直到到了現場,郁鹿才緩和了神色,朝那小姑娘笑了笑,說:“以後跟別的組也一樣,遇到狀況不要慌,也不要把你的情緒感染給有能力幫你的人。開夜路最怕人說不吉利的話。知道嗎?”她的語氣很平靜,好似沒有剛才的冷峻一樣。
“知道了,謝謝編劇。”
後來回來後跟井長遇他們聊起這件事,郁鹿同樣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大家是來工作的,沒精力去特別照顧一個新人,我入行的時候也是全靠自己摸索,做得好就出頭,做得不好就繼續摸爬滾打。都一樣。”郁鹿抿了口酒,臉上有淡淡的紅暈,因為喝了酒,她的尾音有些軟綿綿的,聽不大分明。
“唉,你別說,你這點跟這位兄臺挺像的。”阮尋一只手臂搭着井長遇,往他肩上拍了拍。“公司裏來的新人都是他自己放養,從來不會放水。”
“是真的。”祁子琛拿着串兒比劃了一下。“遇哥很嚴格,但是也挺有人情味的。我們仨輪流□□白臉。”
井長遇揚眉,任他們講。在朋友們面前,他往往話不會很多,但卻樂在其中,在自己人面前,他從來都是卸下對外人的那一面,用自己面對着他們。是一個慢熱的井長遇。
“你們這不挺有分工的。”郁鹿驚訝。“那你們手底下的人都很棒啊,能遇到你們。”
祁子琛笑笑,擺手道:“這都是他的主意。”說的是井長遇。
郁鹿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井長遇的心細震驚了,盡管她早已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大了三歲,果然不同。
阮尋和祁子琛都是會捧着井長遇的人,有時候也會鬥嘴互損,但郁鹿能感受到的是,他們三個的情誼不是一般的深厚。
“帶領一支強大的團隊,首先內部就要團結。對嗎?”井長遇輕聲發問,眼底的笑意很濃。
“看來以後還是要多跟您取取經什麽的。”郁鹿說道。“跟你們也是。”
“這話倒是真的。小鹿我跟你說,這小子的腦袋是真的非同一般。”阮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兒,大有玄機。”
郁鹿“撲哧”一聲,被阮尋這煞有其事的樣子逗笑。趁着井長遇出去接電話的功夫,他對郁鹿說:“我沒騙你,這小子是個天才。你說之前經歷那麽多事兒,他都給扛住了,回歸之後還能繼續帶着大家把他的游戲做下去,你知道這游戲都是他的心血。他沒回來那陣兒我老怕他就這麽頹了,把這麽天才的作品給廢了,還好啊,他走過來了。”
跟郁鹿認識久了,兄弟們都把她當成自己人了,心裏有什麽感慨的,自然也就不會憋着了。
阮尋和祁子琛還在補充着,郁鹿聽着聽着,心緒忽然就飄到在不遠處單手插在兜裏,來回踱步跟人講電話的高大男人身上。
從她這裏看,他身上一半有光一半暗,身形一直都是清俊挺拔的……輪廓被燈光模糊了,遠遠地看,好像是身處黑暗中的人在熠熠生輝一般。
身處黑暗,心懷光明,是以熠熠生輝。
她忽然想到這一句。忽而就有些動容。一直以來,她似乎低估了這個男人心裏懷揣的萬裏長風……他何曾沒有過自己的抱負與理想?未曾。從未。
長風至而波起兮,若麗山之孤畝。勢薄岸而相擊兮,隘交引而卻會。她的井長遇,溫柔着,卻也洶湧澎湃着,卻從來都是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始終胸有成竹。
遠處的男人打完電話,察覺到她的目光,心中泛起一陣柔軟,笑了一笑,從光線不足的地方朝她走過來。
“那其實,如果他不回來,你們也能繼續做下去啊,你不是說那時候他的構思已經很完整了麽?”郁鹿問。
面前的兩個男人齊齊擺手,說不行。“你知道,雖然他留下的方案很完善,但是确實只有他來做才能達到那種水平。跟你說了,大有玄機。”
“什麽大有玄機?”井長遇重新坐下,随口問道。
“沒什麽,在說你的革命歷程。”郁鹿應着,學着阮尋的樣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故作深奧地說:“大有玄機。”
簡直太有戲感了。郁鹿默默得意。
他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郁鹿不在的日子,井長遇住自己家,只有她回來了,他才過來陪住。
“辛苦你啦,兩邊跑。”郁鹿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感慨了一句。
井長遇笑笑,聲音溫柔,今晚他明明滴酒沒沾,嗓音卻很是醉人。“郁編劇別多想,我是怕在你家見不到你人,思念泛濫成災。”
“哦,原來是這樣啊。”郁鹿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眼睛裏亮亮的。
“其實……你不用這麽遷就我的。”郁鹿想起剛才吃夜宵時阮尋講的內容,心有些軟。“我去你家也是可以的……”她小聲地嘀咕着。
“什麽?”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郁鹿微卷的頭發散在臉旁,眼睛半眯着,耳根有些發紅。大概是有三分醉了,他想。
郁鹿聲音變小是因為,她說出口的同時,才意識到這話的暗示性太明顯,雖然已經是男女朋友關系了,但還是會臉紅……盡管已經三分醉,可還有七分清醒啊,郁鹿有些懊惱地閉上了眼睛。
身旁開車的男人瞥了瞥她的小神情,忍俊不禁,不舍得打擾她。
這神奇的腦袋裏又在想些什麽了呢?真是有趣。
“沒什麽,想到劇本裏一個劇情了。”郁鹿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
身邊的男人還是揣着有些懶散的嗓音,說:“是嗎。”他想了想,又問:“什麽劇情?”
郁鹿蹙了蹙眉,不願意說:“不知道……”
井長遇抿了抿嘴角,心想,你不說,我也知道。
“反正不是你想的劇情。”她又說道。“挺讓人心疼的,心疼之餘又敬佩。”估計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說誰,孰真孰假。她的感性從來都是不經意間被觸發的。
井長遇終于猜到他方才中途離開時阮尋他們跟她說什麽了,難怪一路上她的情緒都不怎麽高。“郁鹿。”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我沒有那麽好,我也是個普通人。”井長遇的聲音裏有他獨特的感覺。“井長遇這個人,就是經歷豐富了點兒而已,你這樣,我也會心疼。”
郁鹿咬了咬嘴唇,不太想說話。
“好啦。我也不是什麽大人物。”井長遇邊開車還得邊哄着她。“你不是說了嗎,做人要天天開心才對。嗯?”
“嗯。”郁鹿微嘟着嘴,喃喃道:“那你也得讓我開心才是……”
“回家再說。”他回道。
郁鹿一下子又被帶入午夜場……“我可沒說……”
“難道你會不開心?”他揚眉。
“……”郁鹿老開心了。“你就不能正經點兒?”
身旁的男人深深嘆了口氣。“郁小姐,我哪裏不正經了?”這難道不是為了我們日漸深厚的感情着想麽?……
郁鹿沒再理他。
郁鹿把他趕到客房睡去了。
井長遇被自己女朋友拒之于卧室門外,心裏不免有些五味雜陳。不過女孩子鬧情緒,是不能問緣由的,一問就糟糕,這一點,井長遇終于體會到了。
被“驅逐出境”的某人倒還是好脾氣,給她倒了水,讓她起床頭疼還特地拿了一板止痛藥,放在門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門,說水和止痛藥都在門外,需要的話就自己出來拿。
裏面也象征性地應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有些煩躁,莫名的,有些不對頭。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等外邊的洗手間洗漱完回了客房,他聽見主卧室門的開關聲,想她應該是出來拿了水和藥了。
天氣很涼,井長遇卻沒有心情關窗戶,任由涼如冷水的風灌進來,自己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燈也不開。
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煩躁什麽。他已經習慣了所有事情皆在掌控之中的感覺,反而這種面對未知的懸浮感,讓他無所适從。他不生氣,只是有些不太對勁而已,所以需要冷靜冷靜。
他放空了一會兒,又重新開始思考起來。
郁鹿酒醒了之後,已經開始心軟了。
她獨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全是他們在這張床上的種種回憶……他說,不是不想,是很想。卻在她疼痛時選擇照顧她的感受。從青澀,到漸漸磨合……
他說,你不會不想。
她想起他住進來後她醒來的每一個清晨,家裏都是有溫度的,而不是空蕩蕩的,只有自己腳步聲在心裏孤獨的回響。有自己精神世界的人,往往很孤獨,可是在遇到他之後,她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淡忘了那種感覺,轉而被一種平淡卻充滿力量的踏實感所替代。
也同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并且,她知道自己已經上瘾了。
心軟了。向來所行不悔的她開始往回想了。
淩晨時分,客房的門被女孩子輕手輕腳地推開,再小心翼翼地合上。
井長遇隐隐感覺有人走近,接着身邊一沉,有人給他蓋上了被子。他一下子抓住了郁鹿的手腕,目光也随即尋覓到她。
“你沒睡?還是我吵醒你了?”郁鹿吓了一跳。
井長遇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他根本睡不着。如此目光,看得她心裏微微發怵,該不會生氣了吧?
兩秒過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終于有了溫度。“不生氣了?”他沙啞着聲音問道。
郁鹿見他開口,立即鑽進他懷裏,示好地蹭了蹭他。“我後悔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有情緒。”她始終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眸,聲音卻很清晰。
“是我不好,沒太顧及你的感受。”他道。
“不是……”郁鹿蹙着眉,神色愧疚。“你知道我有時候很容易犯渾,特別是喝了點酒之後,可能最近壓力比較大,所以情緒就沒控制好,對不起。”她自責地檢讨着。
“沒關系。”井長遇輕聲道。“沒關系,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