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沒等到第三節課就有同學陸陸續續溜出去，應該是去找班主任了。只不過一個個不是耷拉着頭就是強顏歡笑，就連晚晴也是。
“老師怎麽說？”顧宸停下手裏的筆，對同桌表示關愛。
“老師不讓寫，說是怕王衎打人。”這是什麽鬼理由。
“那你還有別的想寫的嗎？”班主任有點反應過頭了。
“沒了，算了吧。我沒別的想法。”
第二節課下課，班裏人沒有一開始的熱情，顧宸收拾好東西回家。
路上經過打印店，徘徊很久還是沒有走進，或許班主任也給了王衎一份。
晚上九點，她接到班主任的電話。
“顧宸，我今天翻資料才發現，你是鋼琴六級是嗎？”
“嗯對的。”
“今天同學們提的劇本……”班主任停頓一會兒，“都不是很滿意。但是負責彙演的老師要求今天十點報上節目單。所以你能不能上臺.獨奏一段鋼琴？”
“老師，我很久沒彈了。”
“算老師求你，行麽？”沒等顧宸答應，那一頭傳來“我就當你答應了啊，我馬上報給那個老師，你好好學習，早點睡覺，再見。”
“嘟嘟嘟……”
顧宸把手機放到桌上，一臉懵。
距離文藝彙演只有兩周的時間，家裏沒有配置鋼琴，她要去哪裏練習。
她對鋼琴的喜歡只在最初，後來随着考級的壓力和媽媽的期許日漸增加，對音樂的喜歡反而下降了。考完六級後鋼琴再也沒碰過。
班主任第二天喊她去辦公室之前在班裏宣布了最終決定，成功所有視線都轉到顧宸身上。
“根據我的情報，咱們學校往前看五年往後看五年都不會有一段鋼琴獨奏。所以你放心，絕對技壓全場，高雅藝術進校園。”
對于班主任，顧宸心裏還是挺喜歡這個老師，雖然有時候辦事不着調，但是他和那些眼睛只盯着評優評獎的老師太不一樣了，每次苦口婆心用自己笨拙的愛打算感化後排的同學時，顧宸都替他惋惜。有些人可以用關愛去溫暖去激勵，但是有些人除了看着他保護着他，根本沒辦法引回學習的道路。
猶豫再三顧宸開了口：“老師，我很久沒彈了，起碼有兩三年。然後您也知道我從北方回來，這邊家裏，我爸沒給我配置鋼琴……”
“這些都不是問題，老師相信你的能力。”班主任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琴的事我都給你準備着了，這是那邊音樂教室的鑰匙，從今天到文藝彙演結束，除了上課時間你都可以進去練習。如果有什麽不順利的地方，音樂老師那兒我幫你約時間。你看這樣，可以嗎？”
“嗯好的。”顧宸考慮再三還是答應了，畢竟班主任都做到了這份上，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好好，那你先回去上課吧。老師看好你。”班主任很是激動，想要給顧宸一個擁抱，又覺得不太合适改成拍肩。
對于這次要表演什麽曲子，沒有人給她建議，班級的同學因為劇本被拒改鋼琴獨奏的事還沒有緩過來，班主任也沒有建議，所以顧宸難得的沒有在自習課上全身心投入寫作業，開始思考她要上去彈什麽曲子。之前的曲譜都放在了北方的家裏，應該都被媽媽收拾了。
她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曲子。
“在想彈什麽曲子嗎？”班長轉過身輕輕和她說。
顧宸重重地點了一個頭，“我很久沒彈鋼琴了，也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曲子。”
“既然是文藝彙演也不是什麽考級現場，不考驗你的技巧，不如就彈校歌吧。”班長遞上來一張紙，是開學初音樂老師發的校歌。
顧宸把紙張接過，心情頓時美麗了，“謝謝你啊，班長。”
中午休息，顧宸和班主任來到音樂教室，把想法一說，班主任也沒有意見。
黑白交錯的琴鍵，很久沒有坐在琴椅上，端正身姿。她很久沒有動，久到音樂老師都要懷疑她到底會不會彈鋼琴。畢竟音樂課上顧宸的表現并不突出。
感受到邊上的目光，她的手指動起來，彈過一段音階，算是熱身活動。
随後一段鋼琴聲在空蕩的大樓裏響起。
音樂老師在一旁聽完彈奏，誇贊一番表示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的。
第一次練習就結束了。
其實中間彈錯了幾個音，有些地方處理的也不夠流暢。
不過老師不是她當初學琴時的老師，不會一個音一個音的糾正。
班主任說還要回去批改作業，就把場子都留給了她。
第二遍彈的時候稍微順手了一些。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飄飄的掌聲，結合晚晴以前給她科普的這棟樓的故事，她背脊顫抖。
“彈得不錯。”
聽到聲音的剎那，渾身放松下來。
“麻煩您下次出現能不能帶點聲。”
“我争取。”
“哦，你怎麽在這裏？”
“被一陣優美的鋼琴吸引過來。”王衎看人笑了，話鋒一轉，“化學老頭問你還想不想學化學了。趕緊回去上課。”
顧宸看一把時間，上課五分鐘了。把東西一拿趕緊跑出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教室，被老師說了幾句然後落座。
接下來這段時間顧宸始終保持每天去練幾遍的習慣。随着日期臨近，班級同學看着別的班準備地熱火朝天，對鋼琴獨奏者顧宸也多了一點關心。
時不時有幾個同學到音樂教室聽她彈奏，起碼還是能聽出這曲子是校歌。
陳瑤倒是有些不服氣，不過只敢在班裏偷偷說。
因為八中的場地太小，文藝彙演借用了市中心的一個小禮堂。
演出人員提早出發排練，其他同學在學校吃過午飯後步行出發。
顧宸看了一圈表演，的确沒有獨奏的節目，連吉他都沒有。大部分都是合唱小品舞蹈。
還有一個小時，會場裏已經安排妥當，學生們也開始按次序入場。
晚晴不知道怎麽的，成功混進了後臺找到她。
“緊張嗎？緊張嗎？”不上臺的人比她還要緊張。
“本來不緊張，你手抖得連帶着我也在抖。”把手提起放到晚晴眼前，抖啊抖。
“我去，你這樣還能彈鋼琴嗎？都是我的錯。”
“和你開玩笑的，我沒事。一點也不緊張”顧宸坐姿端正。
“等會兒我就在第一排，給你拍很多美照好不好？”晚晴揚了揚手裏的相機。
“好啊，你可別把我拍糊了。”
“還敢取笑我。”
兩個人在勁歌熱舞的環境裏嬉笑打鬧。
“好了，我不鬧你了，下下個節目就是你了。加油！”
“嗯。”
說不緊張都是騙人的，正式上臺的時候在心裏暗暗後悔，好多人，黑壓壓的一片。
到了這份上，已經不可能再用餘光去尋找誰。
晚晴拿着相機認真拍着，班長不知道怎麽，也拿出手機在錄像。
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帶着點溫熱跟随她來到鋼琴邊。
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清麗女生，一段從前都沒有在彙演上出現過的鋼琴獨奏，在演出結束後，整個會場都充斥着尖叫掌聲和口哨。
顧宸把琴蓋合上，對着臺下鞠一個躬，然後下臺。
從前參加表演，姜晟即便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看，下臺能收到一束精致的花。
一路上接受了後臺同學們的注視，走出後臺門口的時候，很多學生等在外面，有的人拿起手機開始拍。顧宸不好意思去拒絕，只能盡量不露出正臉。
按照演出規則，她是不能離場的，要在最後結束時和所有演出人員合影留念。
但是這些天為了練習把學習進度放慢，她已經落下了很多。和班主任委婉說完，同意了她提前離場。
時間已到深秋，天氣轉涼，光穿着一條連衣裙有些冷。
雖然會堂地處市中心，但是這一片大約還沒有進行舊城改造，都是一些一層的老房子，如果記憶沒有出錯，在附近有一個古建築。顧宸原想着出來放放風，結果吹的風有點兒冷，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
肩上多一件灰色外套，抵禦了一些寒風。
“喜歡吃牛雜面嗎？”王衎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她身旁。
顧宸點頭，兩個人走在古樸的小巷裏，她留了心，藍底白字的街牌，“石榴巷”。
徐記牛雜面，藏在市中心的石榴巷裏。三十年的時間，積累一大波食客。簡單的木質桌椅，店裏幫忙的都是一家人，生意火爆時常顧不上地面衛生，然而就算是坐在垃圾堆裏吃面，食客臉上還是吃到美味的滿意神情。
店裏規矩是先到一側單獨隔出的玻璃房間挑選牛身上各部位的肉，稱斤交錢再說面是白還是灰。
白的是粉絲，灰的是番薯粉。
顧宸跟在王衎身後，看他駕輕就熟地挑肉，兜裏掏出一張一百，正好是兩人的面錢。
“徐叔，一碗白的一碗灰的。快點兒啊。”回過身朝正在煮面的中年大叔喊。
大叔看一眼他，餘光見到跟在身邊的女生，促狹一笑。利落拿起面往鍋裏下。“你小子，不帶女朋友吃點好的，來吃牛雜面算什麽事。”
“她愛吃，我可不想來看你這張老臉。”王衎不客氣的回嘴。
“呦呦呦，也不知道誰小時候看見我就笑。”徐叔撈起鍋裏的面，放進白瓷碗，操起案板上的刀，一會兒把肉切成薄片覆在面上。撒上蔥花，一碗牛雜面完成。
“你也說了，小時候。現在誰還看你。”王衎一手拿一個碗，躲過毛巾攻擊。
顧宸四處張望找座位沒聽到剛才對話，大堂裏坐滿人，只餘角落一張來不及收拾的桌。剛出鍋的面燙，她快步走到前面，把桌上的碗交疊放在一起，抽幾張餐巾紙擦桌。
常年累積的油漬，頑固難以清除。餐巾紙的紙屑粘在桌上，顧宸卯足勁擦。
直至王衎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一手按住她的手掌。“顧宸，別擦了。”
猛然驚醒，擡起眼看他。“我，我不是嫌這裏髒。只是，只是……”
王衎輕拍她手背，舒緩了心緒。“恩，我知道。快吃吧，涼了味道可就差多了。”
細心拿起兩只筷子，用餐巾紙擦了又擦，遞給顧宸。
顧宸接過筷子，胡亂挑起一根面往嘴裏送。面還未入口。被截下。
“燙。”王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找話題轉移注意力。“你怎麽了？”
顧宸無意聊天，專心吃面。“哧溜哧溜”，面是真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照舊打滾，滾來滾去求收藏。今天第二更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