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顧宸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打一個噴嚏然後接到晚晴的哭訴。
“怎麽了?”
“嗚嗚嗚,我還沒表白呢,他居然和我說要好好學習。你們學霸都這樣的嗎?”
“其實也不是,可能他也喜歡你啊。不過想要等到高考後,你想啊,高考後,你和他都取得了好成績一起上大學,安安心心談戀愛,這不是很好嗎?”
電話那頭抽泣兩秒,“我算服了你,算了,你好好學習吧。”
一陣嘟嘟嘟,通話結束。
下樓喝水,王衎正從外面回來,臉色沒有異常。手機紅豔豔的蘋果随意放在鞋櫃上。
紅得熱烈,那是一顆裝着少女純粹愛戀的心,會跳動撲通撲通的心。
在感情裏,先愛的那一個,愛的更多的那一個,注定要為此遍體鱗傷。
被愛的那個,得到真摯的感情還不夠,只因為得到愛,可以肆意妄為。
多麽不公平。
顧宸很是氣憤。
“你就這麽對待別人對你的喜歡嗎?”眼神示意那個蘋果。
“不然?”王衎彎腰換鞋,徑直走向卧室。
“男生都是大豬蹄子。”
“你再說一遍。”
“男生都是大豬蹄子!”
已經走遠的男生回頭,雙眼放光,倒不是怒視。
“顧宸,讓我去的人是你,回來了罵我的也是你。”步步緊逼,“直說吧,到底要我怎麽樣?”
又是直面而來的壓迫感和某些呼之欲出但又懵懵懂懂的情愫。
沒等到回答,人跑了。
一個站在二樓,俯視下面的人。
一個坐在沙發,仰視上面的人。
“剛才我沖動了,抱歉。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顧宸性子容易沖動,平常日子裏都壓抑得很好,但是對上王衎,總是容易破功。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經意會去關注王衎的一切。
他的成績,他有沒有好好吃飯,甚至周一升旗和體育課上都會不自覺去尋找他的身影。這已經嚴重超出了對同居室友的關心,哪怕是爸爸拜托的,也超出很多。
對于未知的,要及早遏止。
“你倒是說說,類似的事,什麽事?幫女生約我?”王衎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樂。
“關于你的所有事,我不會再多管閑事。”顧宸把想法一次性全說了出來,“我不想再管着你吃飯,管着你抽煙,管着你逃課,以後這些事我都不會再管你。”
整個室內安靜一會兒,呼吸可聞。
夜晚會放大人的欲望,同樣也會做出在後來的歲月裏後悔不已的事。
“我和你,不想再有別的牽扯。”顧宸鞠一個躬,“以前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今天我給你道歉,希望你原諒我。”
“認真的?”王衎要笑不笑,“你可別後悔。”
“我不後悔。”
“行。”
接下來的日子,王衎和顧宸就當是陌生人,樓道裏碰見一個轉身就走,一個目不斜視。
早上上學同一輛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晚晴隔天就發現了兩人之間不對勁。
她正從書包裏掏出物理題集,聽到晚晴問她,“顧宸,你和王衎怎麽回事?為我決裂了?”
顧宸想着怎麽和一個喜歡王衎的人說,她好像也對王衎有些什麽。
這一遲疑,讓晚晴更肯定了她的想法。
“我就知道,還是你最愛我。”晚晴撲上來一個熊抱。“以後就咱倆好好過,去他媽的男生。”
顧宸沒再說話,配合得回抱。
即将到來的元旦假期對于顧宸來說有些艱難,上次兩個人互相放狠話後便沒有說過話。
王衎偶爾下廚,也只做一人份的量。倒是冰箱裏還剩下好多之前包的藕泥馄饨。
她沒好意思拿,畢竟吃人嘴軟。
閑暇時也開始琢磨一些簡單的菜,酸辣土豆絲,水煮青菜之類。
剛開始難以入口,後來也摸索出一點門道。
假期裏難免會有面對面的時候。
比如現在,顧宸面前是一碗改良版蛋炒飯,火腿腸加玉米粒胡蘿蔔。
她從小就不愛吃胡蘿蔔,但是為了健康,她可以逼自己吃。
王衎在她之後進了廚房,沒有收拾的鍋碗瓢盆一片狼藉,她正準備去清洗,廚房裏傳來刷鍋的聲音。
這樣挺好。
她吃完飯人還在廚房,已經過去十幾分鐘,刷鍋後也沒有其他的聲音。最後還是走向廚房。
裏面的人握着手機在沉思,見她進來才緩過神,急匆匆出門。
顧宸剛剛瞥見,男生的眼角是紅的,就像是上次喝醉後哭泣那樣的。
心裏不免擔心。
憶起上次說的話,穩定心态。
不去管不去管不去管……
第二天晚上,樓下客廳還是原來樣子,門口他的拖鞋東一只西一只。
沒有回家嗎?
出于擔心還是敲開了房門,屋裏空蕩蕩的,窗沒關緊,灌進來一陣冷風。
把顧宸吹醒。
她打電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忍不住擔心。
她打電話給爸爸,說是王衎爺爺病危。
“爸爸,我要去看看嗎?”
“顧宸,爸爸這邊還在收尾階段,趕不回來,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去醫院裏問候一下。爸爸房間裏的床頭櫃,下面那層有一本書,書裏夾着一張卡,你去把卡拿給王衎。”
顧宸按着指示拿到那本書,書籍中間夾着一張卡。
“他要是不要怎麽辦?”
“你好好勸勸他。”電話那頭頓了一下,“盡人事,聽天命。”
“嗯,我知道了。爸爸,你還有多久回來?”
“快了,大概寒假能夠在家。”
“好,我等你回來。”
話題進行到這,基本就是終結,顧宸等那頭挂電話。
“顧宸,如果碰到你和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上次的律師阿姨你還記得嗎?爸爸等會把她電話給你,你有事可以聯系她,知道嗎?”
“嗯,我記住了。”
電話挂斷。
對于王衎的事,顧宸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爸媽已經不在人世。家裏還有什麽親人,為什麽會寄住在她家一概不知。王衎也一次都沒有提起。
她去樓上換了衣服,帶上卡出了門。
按照爸爸給的信息找到醫院住院部,顧宸很少來醫院,一來身體素質一直不錯,二來對醫院裏的生離死別本能的排斥,她害怕各種形式的離別。
住院部的樓層高度比一般的建築要低一些,她感到一些壓迫感。
樓道上來來往往幾個人,幾乎沒有笑聲,很安靜。
找到病房,透過玻璃窗看向裏面的老人,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沒有生氣。
放在旁邊的檢測儀提醒着她,這個爺爺還在人世。
顧宸左右看一圈沒有找到人,摸出電話撥號。
一串悠揚的鈴聲從消防梯那裏傳來。
她走過去,推開門,牆邊靠着一個人。純黑色的羽絨服滿是白色的牆灰,整個人都很邋遢,地面上散落幾個空易拉罐,空氣中漂浮濃烈的酒氣。
她走到人身邊坐下,“王衎。”
人有點飄忽,轉頭看向她。
“你怎麽來了?”
依舊靠在牆上,喝一口酒。
顧宸直接把易拉罐奪過,“別喝了,爺爺知道會傷心的。”
“那你讓他自己來和我說!”一聲怒喝,“走啊,都走,不用管我!反正我本來也沒有人要。”
樓梯裏回蕩着。
顧宸心裏一酸,雖然沒有感同身受,但是人的境遇總會相同。
“不是的,你還有我,還有我爸爸,我們都很擔心你。”
顧宸盡量用溫和的需要輕輕訴說,人安靜下來,沒了一開始的暴戾。
男生反手把人擁進懷裏,“顧宸,顧宸……醫生說爺爺可能撐不過去了。這兩天急救了幾次,剛剛爺爺看着我喊我爸的名字。”
兩個人在黑暗裏寂靜相擁。
晚八點,王衎爺爺去世。
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顧宸看着面前失了神的人,走出去撥打名片上的電話。再告知班主任幫自己和王衎請假。
接下來的事宜交由律師。
開死亡證明,送殡儀館,聯系火化。
顧宸陪在他身邊,王衎不發一言。
葬禮那天,氣溫極低。
王衎爺爺膝下兩兒一女,王衎爸爸已經離世,叔叔在最後宴席上才出現,沒去看過爺爺直接在門口坐等村裏人的帛金。姑姑陪在王衎身邊,跪着守靈。
顧宸中間回家一次,給他整理了換洗衣物。
晚上宴席散去,叔叔把錢攤在桌子上,笑眯眯數錢。
第二天離開,把王衎攔住了。
“王衎啊,你看爺爺已經走了。但是之前給他看病花了不少錢。你是不是該貼補點?”
王衎擡眼,看這個貪得無厭的人,“你想要我家的房子,我告訴你,不可能。”
要求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揚手要打人。
“這位先生,請你注意您的行為。”顧宸帶着律師匆匆進來,後頭還跟着一個體格高大的司機。
王衎叔叔見他們人多勢衆,氣勢沒了剛才那麽嚣張。
“那行,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叔叔知難而退。
律師示意她把人帶走,顧宸拉住王衎的衣袖,把人往外拖。
後來的事情,顧宸不清楚。
王衎回來後更加沉默,整天待在房間裏不出來。
她雖然擔心,也沒有辦法,只能每天帶回來飯菜提醒他吃。
作者有話要說: 蹭不動玄學的蠢作者跪在這裏,真的不收藏一下嗎?今天雙更。